由于镇军调配集结需要几日,而此行青枫主要目的是破除土煞阵,于是青枫便独自先行,披星戴月用了十多日,七月底通过陈州进入了归德府,按照兽皮图的指示,这春瘟阵就应该在商丘城区域。
商丘城外十里有一庄子名叫侯庄,庄中大多数住户姓侯,而侯庄最大的一户就是侯执蒲家,侯执蒲此时已死,他生有五子,分别为恂、恪、忭、恕、虑,这恂便是大明的原户部尚书侯恂,现在的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如今率领溃军不到三千驻扎在归德府内,现在的侯庄完全由侯忭、侯恕、侯虑三人负责,老二侯恪在外为官,已经病死。
由于商丘属于平原,而河南是四战之地,对于侯庄这种有着超级大户的庄子,必然会用上大量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加强庄子的防御,经过数代人的加固防御,如今侯庄也是高台坚固,外挖深塘和壕沟,加上庄内有明军三百驻防,倒也是太平无事。
随着李自成派出的打粮部队,开封附近的百姓越来越多朝着归德府的商丘逃亡,当然也有很多百姓趁势就加入了闯军。
对于侯家,青枫还是比较佩服的,毕竟能够几代为官的世家大户,哪个不是家风纯正、秉性醇厚,尤其是家规和对于后代教育方面更是普通百姓无法相比,侯方域虽然未中举人,但也算是一名才子,因为家风严厉,才不得不为了李香君向阮大铖借了梳拢之资。按照青枫想来,这侯方域也算可惜,可惜其沉醉于纸醉金迷之中,与冒襄、陈贞慧等一群无用之人混迹青楼楚馆。
其实青枫并不知道,自从镇军彻底掌握了南京之后,史可法贬到江西担任巡抚,吴伟业、龚鼎孳、朱国弼等人也都到了江西,而作为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也顿觉失去了助力,陈贞慧和冒襄都回了老家,他也只好讪讪的返回了商丘老家,如今正在归德府内陪伴老父侯恂。
青枫因为是一人,长相又是平和,完全就是一世家弟子装扮,没有经过太多搜查便进入了侯家庄,进入庄内才发现这世家大户管理的庄子就是不同,俨然有后世集镇的模样,学堂、祠堂、牌坊、民房建筑等都井然有序。
农民军派出张鼐和老回回由陈留入太康进军陈州,不想陈州已被镇军占领,损兵折将的农民军只得退往柘城,不想镇军兵贵神速竟然绕道先行进入柘城,又是杀得老回回和张鼐继续向东逃去。
这一逃,便逃向了归德府的商丘,听说“争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所率一路打了胜仗,先后攻陷考城县、宁陵县和雎州城,取得大量粮草财物,同时人数也由三万变成了十万。
老回回骑在马上,闷闷不乐,他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眼窝已经深深下陷,自己这一路兵马,从三万已经折损到不足八千,还缺粮缺饷,幸好镇军只是守住柘城,并未继续追击,他们才得以屠掉了几个村庄,获得了一些补给。
老回回本也是明朝边军,因为缺饷便造反成了农民军,常年的造反让他对官军了解甚为细致,不想这次面对南直隶的镇军是败的一败涂地。那黑衣镇军的火器、弓弩杀得他们是胆战心寒,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成排的士兵不分新兵老兵无差别的在对手面前倒下,连敌人身前十米都到不了,如何杀敌。
每当想到自己的亲兵为自己挡住子弹,老回回心中便是一阵剧痛,那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这次的损失前所未有,这可是自己的老营卫队啊,也是他老回回东山再起的依靠,就这么白白葬送了。“他娘的,下次让老子在看到这些镇军,老子非刮了他们。”
“马将军也不要自责了,这镇军的火器太过犀利,咱们败的不冤。”一旁的张鼐以为老回回是因为吃了败仗而自责,于是出声安慰。
老回回没有理睬,沉默片刻后,再次重重的抽了一口烟说道:“张将军,这次打粮,我们是颗粒无收,还损失这么多弟兄,下面该怎么办啊?”
张鼐是李自成的养子,年纪不大,却身经百战,如今已经是农民军的一位大将,他抬头望望天空,叹口气道:“马将军足智多谋都不知下步如何,我一个无能小将能有什么主意。不过听说‘争世王’、‘乱世王’那边收获不小,我们还是前往与他们会合再做打算。”
老回回拧着眉毛,脑中在飞快的思索,随着他抽烟频率的增加,自己也呛得咳了一声,终于他哈哈大笑:“贤侄,我想到了一个好的去处,只要杀到那里,必然可以弥补这次损失,也能完成打粮的任务,只是有些困难罢了。”
一听说可以完成任务,张鼐来了兴趣,赶紧勒马问道:“马将军快说,再难我们也要完成,不然就要让其他几路兄弟笑话了。”
说实话附近的百姓早就跑的跑,死的死,一路的庄寨根本就没什么油水。这年头,无论山区还是平原,大小杆子土匪无数,他们往往连穷百姓仅有的几升粮食、几只山羊,甚至连鸡、鸭都要抢去,弄得路断人稀,鸡犬不宁,农民军除了打大城巨寨基本不可能有什么油水。巨寨之难以攻打不亚于坚城,所以为了保证成功,此事还需要认真谋划,以待一击成功,出则必胜。
青枫在庄中待了一日,他并不急于进城,而是在等待镇军到来。
他看到侯家庄的人们对于侯家还是颇为信任,这年头为富不仁的地主恶霸肯定是有,但是仗义疏财、救济穷苦的富人更多,尤其是地主士绅。
地主是怎么来的,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家中男孩较多,劳动力在原始积累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于是男孩子多的家庭土地产量就多,而且每个男人又可以增加更多的人口,最后男孩多的家庭财富越积累越多,不断购置田产就成了大地主。第二种是普通农家出了一名当官有功名的男子,于是这个家庭随着他官当得越来越大,最后也形成了一方的大地主。第三种就是直接得到一批横财,然后慢慢经营,最终成为一名地主。
这几种地主往往就是封建礼教的坚持者,同时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更是一方百姓的领头人。这侯恂一家就是侯庄的族长和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