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会议室里,例行会议结束后,章霄遖对岑雯说:“岑董事长!以后我的家事您就别管了。”
“柯亭跟你告状了?这么快就去告密了?她倒是对你不藏着掖着哈!到底是小家子气!”
“快?这已经够慢的了!我说了,我的事你别管了行不行?”
“你是我儿子!我不管谁管?”
“那您就当我不是。”
“我知道房子的事情你怨恨我,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再怎么爱你爸爸,他都不在了,这么多年来我做的难道抵不过一个故去的人?”
“您真没法和他比。”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情!要不是听秒秒说你们俩窝屈得难受,我才不管你!真是难缠你!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了!”岑雯生着气走了。
“你别再去纠缠我们俩了!”
章霄遖嘴上说着不想被纠缠,但心中生怕岑雯对他不上心。
章霄遖忍不住想去看看岑雯到底把他父亲留下的房间搞成什么样子。打开门还是一样的。章霄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不能相信这是被改造过的样子,就像没被改造过一样。甚至把家里那些章霄遖收藏的存留章圖记忆的东西都被装饰进来,岑雯真的用心了。只是原先的墙体不见了,豁然多出来那一户型的客厅,有了餐桌椅,办公桌椅和健身器材,卧室的洗手间被独立出来作为客用,卧室成了衣帽间。章霄遖也奇怪过为什么父亲的办公房里没有办公桌椅,后来他才明白父亲的这间房子只是他的休憩之所,现在也成了章霄遖的避身之处。
门开了,是新添进来的那一户型的门。柯亭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董覃说让我一定来看看,他把钥匙塞给了我。”柯亭把钥匙摇得叮铃作响。
“看看。”
柯亭站在两间房的拼接处。“还是原来的样子。这边是你的记忆,另一边是家?像个家的样子。”
“原先不像家?”
“办公公寓嘛!哪有家的感觉。”
“现在就有了?”
“你别问我啊,她是为了给你家的感觉才这么做的。”
章霄遖和柯亭站在两个户型的接壤处茫然?是茫然!太像家了他们该怎么办,这是一场戏。合约结束了,戏也就结束了,不能如戏太深。给足了家的感觉,合约结束了,但内心戏停不了......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章霄遖蜻蜓点水似的,食指戳了戳柯亭的胳膊。“该回家了。”
柯亭还以为章霄遖突然造访这所被装修的房子是想搬回来住,要是她也不回来撞见他,他就继续装作不好奇的样子不想搬回来。
“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搬回来......”
“我去提车,去外面等你。”
柯亭渐渐的发觉到章霄遖的做派不过是意见不合时的沉默,冷漠。张霄遖的冷处理是冰冷的暴力,他不仅这样对柯亭,十几年间他就是这样对岑雯的。
折磨,却让他的母亲更存眷恋、愧疚,更想拯救。
“你不是问我未来吗?我觉得你现在有钱了,不用再待在那个厂子里了,不如退出来干点什么想干的事情。”章霄遖打破了在装修的新家里制造的尴尬冷清的氛围。他先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柯亭说话。
柯亭用力又撕掉自己右手食指上的倒刺,撕的不太顺利,白白地撕下了一厘米左右的长条皮肤。
章霄遖瞥了一眼嘶哈地忍着疼的柯亭。“暗抽里有创可贴。”
柯亭拿了创可贴将自己的伤口包装上,大红色的创可贴上一个黑色的笑脸,圆圆的脑袋里的两个弯月眼睛似乎瞬间抚平了伤痛。柯亭对着笑脸笑了起来。
柯亭也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但她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干什么。小的时候她只想离开,不再当一个血罐子,自从她的高考志愿被张庆云改了之后,她的愿望就没有了,她万念俱灰地去买了‘百草枯’喝了,但药是假的,后来家破人亡......现在柯亭只能当生病的柯奕和张庆云的傀儡和提线木偶。那根线成了钱——医药费。
“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柯亭想听听章霄遖的意见。
“不如参加成人高考吧,到你曾经向往的学校里去学习,圆你以前的梦。”
“柯奕和张庆云怎么办?”
“你妈在医院里只要你每个月按时给医疗费就好了,你爸......现在的老人院条件挺不错的。”
章霄遖的安排真是轻松,柯亭听完他的话觉得自己身上的胆子似乎没有了,轻快、飘摇。她也知道自己回不去那种叫做学校的地方了,她的人生在学校里塌陷过,她至今还在那个凹槽里。
“柯奕和你喝酒那天说了什么?”
“你还是别知道了。”
“为什么?”
“有时候人要有恨的话就只要记住他的坏,千万别偷窥他的好,看到了,你就不恨了。”
柯奕对章霄遖不过是耳提面命的嘱托:对柯亭好一点儿。这是柯奕对章霄遖的唯一要求。
章霄遖的脸庞在疾驰而过的车灯里晃晃闪闪,他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在柯亭的心里他也是这样,有时明朗,有时阴郁。
沉默。这样的沉默是章霄遖想要的,这也是他坚持选择柯亭的缘由。她疼过、痛过、恨过,眼底的泪倒流回心里的人懂得隐忍,兀自添伤,不去麻烦别人。
无语,但都懂。懂得有时也不过是懂得而已,那一纸合约早就成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雷池。
柯亭第一次觉得这位富家子弟不是为了有趣地无理取闹才让自己配合他演这场大戏,但背后的纠缠不是她轻易就能窥探得到的。两个心里都打着死结的人,触碰到敏感话题时总是都选择沉默,自己心里的伤还舔舐不好,谁能帮别人疗伤呢。
柯亭和章霄遖回到柯家门前,门开了。门后的人等候多时了,还没等到门外的人敲门,它就被打开了。
门后的人里有岑雯。
“霄遖,你和柯亭回去吧,你岳父这么大年纪了,别再叨扰他了。”岑雯像是命令更像是恳求。“秒秒整天跟你廖叔叔闹啊吵啊,非说你们俩不幸福,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你们是兄妹她怎么能对你有这种念头呢!这丫头真是不懂事!”
“我们是什么狗屁兄妹,法律上也没规定我们不能结婚,异父异母,什么可能都有!”章霄遖想借机激怒岑雯。
“你放你他妈的狗屁!”柯奕对章霄遖破口大骂。柯奕的口水喷到岑雯的脸上,他嘴里骂的是岑雯,口水还喷到岑雯被昂贵的护肤品保养的脸上。
岑雯的皮面上隐隐有些抽搐,端庄的脸上立马有了气焰。脸上的唾沫星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只能忍住不去注意。“你听到没!你这是放屁!你快点,快点收拾收拾,回家和柯亭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许再搭理寥秒秒那小狐狸精!”
岑雯退而求其次,寥秒秒现在才是她的心头之患,柯亭和柯奕因为劲敌的存在反而成了她的盟友。
柯奕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左右拉着行李箱推到门外。“你们俩回去吧!我不收留你们!”柯奕“啪”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柯亭和章霄遖连家门都没进去就被柯奕轰了出来。
被关进去的岑雯说着:“亲家,这我也得走了!我先走了。”
“好好好,你请慢走!”
门又打开了,柯奕笑着的脸又阴了下来。“你们俩怎么还不走!走!”门又关上了。
岑雯看了看无家可归的柯亭和章霄遖,放心地下楼走了。
“什么情况!这是有情况啊!”章霄遖一头雾水,“他们俩怎么还能结成同盟?”
“你以为只有你聪明!”柯亭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先下了楼。柯亭其实也没想明白。她一直都和章霄遖住在一起,柯家或是章家公寓不过是地方不同而已,岑雯为什么一直要让章霄遖搬回去,而且她柯家也不是什么贫民窟,更不至于让章霄遖受委屈。
只有章霄遖知道寥秒秒一定在暗地里撺掇廖易天和岑雯离婚了,寥秒秒急切地想变成厮守在章霄遖身边的女人,就得先拆散了岑雯和廖易天。岑雯讨厌寥秒秒不仅因为她觊觎章霄遖,更厌恶她一心想破坏岑雯和廖易天的婚姻,岑雯只有让章霄遖表现出对自己的言听计从,才能让寥秒秒清醒地认识到就算她嫁给了章霄遖,凭自己是章霄遖的妈这一身份,且章霄遖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寥秒秒就不敢再对岑雯放肆了。章霄遖边开车边分析给柯亭听,柯亭大彻大悟地点头。本来章霄遖照这个计划实行下去成效显著,但是柯奕半路成了岑雯的队友,计划瘫痪。
“你们娘俩累不累,你们俩斗完了还有心思做生意吗?”柯亭好奇生意人的脑容量。
“脑子越用越好用,你整天就知道吃早晚得和猪一样,笨死!”
“你才笨!你知不知道其实猪根本就不笨,这是有依据的......”
疾驰的车里柯亭跟章霄遖讲了一路的‘猪为什么不笨’。
“聪明的猪下车吧!”章霄遖停车后对柯亭说。
“我不是猪!”
“你不是说猪不笨吗?”
“就算是猪不笨,我也不愿意当猪!”
回到岑雯装修的家里,章霄遖和柯亭各自开了各自的门。章霄遖拉着行李箱去了卧室,柯亭进了衣帽间。衣帽间的粗布深蓝色的沙发靠背放平了就是一张床,柯亭躺在上面,沙发脚边亮着小夜灯。
天蒙蒙亮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但昨天夜里柯亭和章霄遖都被折腾得够累了,睡得沉稳。房间横向走势过长,敲门声响绵悠,隐隐听到了敲门声也以为是别家的。
寥秒秒的腿堵住章霄遖打了个半开的门。
“外面是谁啊?堵着我家的门口干什么?哎!”
寥秒秒揉揉惺忪的睡眼,“霄遖哥哥是我。”
门又关上了。寥秒秒捶着门喊:“霄遖哥哥,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隔壁家的门开了。章霄遖从里面出来。“秒秒?不是不让你来了吗?你怎么不听呢!”
“我总是忍不住想你。”寥秒秒低头搓着手指道。
“你不能忍不住,你必须忍住,回家吧!”柯亭伸出脑袋来对寥秒秒说。
两个人关上门,章霄遖反对柯亭生硬的作法还要再打开门,柯亭把住门把手不让他得逞。
“你放手!”
“我不放!”
“放手,你这样不行,她她......我还有话没说呢!”
“你不许说,你闭嘴!你听我的这样肯定行的。”
“合约里说了你不能......”
柯亭听到‘合约’二字,立马松开把住门把手的双手,走开。
“哎!生气了?”
寥秒秒隔着房门听着门里面嘁嘁嗦嗦的吵闹声,在她听来是打情骂俏,她难以忍受只能走掉。
章霄遖想用柯亭以毒攻毒,攻岑雯,想让寥秒秒形成佯攻之势,侧面捣乱岑雯。没想到岑雯先下手,让柯亭和寥秒秒成了死敌,岑雯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