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节 再看苏秦
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
苏秦的口舌固然值得大谈特谈，他还有一些事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他除了口舌，脸面和大腿同样出名。这两个部位让人记住了他势利的大嫂和流血的大腿。人世的炎凉驱赶着他无论如何要实现人生目标，争回面子，于是有了大腿扬名立外的机会。
有钱有势，要抓住，没钱没势的滚一边，这是苏秦的嫂子信奉的人生哲学。苏秦一出道时不正应了她人生哲学的后半句，能不被冷落吗？苏秦的处境大概和现在所谓的没车没房没工作一族差不多。
苏秦随鬼谷子学游说术多年，后见同窗庞涓、孙膑相继下山求取功名，也和张仪告辞鬼谷子下山。张仪去魏国，苏秦先回家一趟。 当时苏秦家中，有母亲和一兄二弟，兄已去世，嫂子还在，一家人团聚，再欢喜不过。可是当他提出人生理想时，母亲、嫂嫂、妻子都竭力反对，后勤工作没有保障。他去了秦国游说，结果嘴皮子磨烂了，钱花光了，衣服穿破了，没人赏识他，只好挑个破担子回家。形容枯槁，面目黧黑，回家的结果是母亲骂他，妻子织布不理他，嫂嫂借口没柴烧不给他做饭。苏秦憋了一肚子气，没办法，人情都凉到这地步了。
但苏秦配上六国相印，大红大紫后，又是另一番景象。苏秦要去楚国出差，路过老家，诸侯都派使节送他，仪仗旌旗，准备了音乐、宴席，前遮后拥达二十里长。之前瞧不起他的人都及时地冒出来：周显王听说苏秦路过，专门派人清扫了道路，设供帐迎于郊外；苏秦的老母在路旁扶杖观看，极尽恭维，惊奇得啧啧称叹；两个弟弟和妻子、嫂子都恭恭敬敬伏在郊外迎候，不敢仰视。当初虐待他的嫂嫂从地上爬过去，跪在他的面前向他道歉，请求他原谅自己当年的怠慢。苏秦在车上干脆很痛快直爽地将了嫂子一军：“嫂子以前不为我做饭，现在为什么这样谦恭呢？”嫂子回答更坦白：“您现在有钱又有势，不容不敬畏呀！”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古今中外，莫不趋炎附势，好一个人情冷漠的经典缩影。人世如此，苏秦必须出人头地，他要坚决地朝目标速进。他后来的成功要感谢大腿。
苏秦的大腿留给后人“悬梁刺股”这个成语，无论是对自己的激励，还是对后人的教育，他的大腿功不可没。说秦未果，家人冷落之，他不死心，取出师父临下山时赠送给他的《阴符》。他咬牙决定一切从头开始，发愤读书，揣摩《阴符》中博大精深的谋略，立志吃透当时的国际关系。他昼夜攻读起来，而且读书的方式另类、残酷。他把头发用绳扎起来，悬在梁上，一打盹，头发就把自己揪醒；夜深太困了，他为了驱逐睡意，拿锥子刺自己的腿，鲜血随即流下来，剧痛令苏秦睡意全消，再次提起精神读书。在足足一年的苦读期间，苏秦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次好觉。这就是“悬梁刺股”的来历。
一年后出了成果，苏秦已对时局了如指掌，研究出了一系列针对时势的战略，他对自己的战略很有把握，认为一定能搞定各路诸侯。
苏秦原来早明白了一个道理，用一句当今流行的广告语来说就是“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只有出狠的思想、狠的手段，才能把动力逼出来，对自己残酷点才是对将来的负责。当然，他的方法过于危险，模仿的结果基本上是既学无所成，还导致残废。
可以说苏秦刺大腿读书充斥着功利化，少了点自觉色彩。但纵观古今，又有几人读完书就把知识窝藏起来，不去发挥点作用，或保家卫国，或谋得一官一职业。无论有无意识，其实都在不经意间使得知识武装起来的本领用在了某些地方，或赚钱或赢得功名。古人说得直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知苏秦是否也这么想，但至少他做到了积极入世，做到了改变时局，尽管连横战胜了合纵，但相持阶段六国的安稳却是苏秦争来的，有多少人想做都做不到。
专一的政治爱情
苏秦的活动，对燕国的有利影响最大。不论苏秦是否属于燕国的政治人物，但他的游说之术首先成功于燕，又曾任相于燕国，而且为燕国行反间于齐。他的内心与燕国的利益贴得很紧，不像一些说客那样朝秦暮楚。朝秦暮楚，一个对战国说客表示不屑的成语，在字典中是这样解释的：战国时秦楚两国争霸，其他各国和游说之士根据自己的利益，一会儿帮秦，一会儿助楚。后用于比喻人没有原则，反复无常。
说客这个词，和今天老是上门或半路推销的人差不多，长久以来和花言巧语、坑蒙拐骗、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等联系在一起，谈不上很反感，但也不易让人接受。说客的产生是一种必然，满腹经纶的文人知识分子在当时政府并没有提供正规、程序化的选拔制度和渠道时，他们只好主动站出来，推销自己的才能，成为政治市场上的抢手货。推销靠的是口舌，只有先说服别人才有铁饭碗。从今天的销售角度来讲，可以当成是一种生意，说客卖的是智慧和才华。既然是生意，难免存在四处跳槽，没有原则，今天睡在秦宫，明天躺在楚殿的人。
说客有说客的无奈，组织上对他不信任，敌人更是慎之又慎。不同于如今的外交家对祖国那样充满着使命感和不可推卸的责任感，说客是一群游离在当时国际上的口才家，谁赏识了他们，他们就为哪个国家服务，很难说有发自内心的爱国热情，更多的是出于感激君主的重用之恩。
重用说客的君王们则把他们当成政治、外交的工具，这些人的出现迎合了时代的需要，用他们是一种手段。我出钱你卖智慧，君主与谋士之间的关系绳子上难免绑着点怀疑和被怀疑。
但我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苏秦仕于燕、忠于燕，他的所作所为都紧紧踩在强燕这条主线上。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活动，出了联合抗秦，还有一个重要的指示：弱齐。弱齐的目的无非是让燕减少外部的威胁，韬光养晦，振兴国家。最后他与燕王的貌合神离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桃色新闻所害。如果把苏秦和燕的关系看成是一场婚姻，苏秦是忠贞不贰，没有出轨，尽管后期分居，但他坚守道德的准则，没有和其他国家擦出爱情的火花。他一直在付出，在经营有利于燕的国际格局，直到酷刑撕碎了这位忠诚谋士的生命，而燕却如花一样迎来了怒放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