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护着他的季茵茵,他什么都好商量。
韶灵举杯品茶,唇畔的笑意更浅。“我要侯府的无忧丹。”
风兰息凝视着她,郑重地问:“你要它何用?”
“无忧丹的珍贵之处,侯爷岂会不知?难道当小菜吃吗?”她并不看他,轻笑出声,笑容却不达眼底。
见他迟迟不曾开口,韶灵垂眸,幽然望着杯中旋转的茶叶尖。“侯爷一诺千金,该不会食言而肥吧。”
他久久睇着她,眼底一丝淡淡的疼痛,待她抬起脸来,他的眼底已然恢复静谧。“你随我去侯府拿。”
韶灵弯唇一笑,将手中茶杯一放,喜怒不形于色。“侯爷果然仗义。”
她的笑靥,胜过明月清华,在风兰息的眼底闪烁,他的双眼幽明晦暗,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今晚,我给你点一壶上好的酒。”
韶灵无声笑了,她手掌一扬,沉声道。“酒,我就不喝了,办正事要紧。”
被她的决绝刺伤,风兰息眼中风云突起,万般纠结心痛都汇聚在心头,他唯有随着她起身,两人一道走出酒楼。
这一路上,两人沉默着没说话,直到快到侯府门口,他才放慢脚步,举步不前。
“侯爷,请。”
韶灵蓦地转过身来,朝着迟疑的男子粲然一笑,既然到了这般田地,她得了想要的东西就会离开,绝不拖沓。
“侯爷不必担心,我从不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耗费心思。”她的笑,冷到了骨髓,果断而冷峻。
她就站在正门之下,月华般的面容纤毫毕现,红裙迤逦,就像是她此刻的情绪,决裂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风兰息的唇边,生出莫名的笑,压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仿佛极力抑制着很多不能言语的心情:“我也是。”
韶灵抽离了视线,跟着他走向最深处,直到侯府的祠堂之内,他躬身朝着祖宗牌位行跪礼,依旧沉默而安然。
她的眼光在周遭转了一圈,冷眼看着他从祖宗牌位前供着的紫檀木盒内,取出一颗浅白色的药丸,一步步走向她。
他淡然地说。“希望对你有用。”
韶灵毫不客气地将药丸塞入腰际红色锦囊,扬唇一笑,笑容张扬而轻狂。“我们两讫了,从今天开始,谁也不欠谁的。”
“你先走吧,我跟列代祖宗还有话要说。”风兰息的脸色如水,清明安静,那双眼底依旧纯粹的宛若月色清辉,没有任何杂质。
她但笑不语,下一瞬,人已然到了门外。
风兰息朝前走了两步,转身关门的刹那,对上韶灵的那一对墨黑眸子,他的笑,卷起一分无声的苦涩。
她步步为营,哪怕让风兰息看到敌人的真面目又如何,她何尝不是惨败而归?!她早已决定要走,更不会为风兰息的变心而伤心介怀。
只是那一瞬,他的眼里藏匿了太多太多——不舍眷恋痛苦悲伤各种翻滚,看得她的心紧紧缩着,暗潮汹涌。
风兰息没有回避韶灵狐疑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凝在一起,他的手却依旧缓缓阖着门,他的清俊容颜,渐渐在她的眼底隐去。
她崩落了笑容,阔步离去,她至少得到了无忧丹,此趟回去就能给自己赎回自由身,不算空手而回。
这样的男人……她根本没必要跟季茵茵争,更不值得她留恋。
“管家,侯爷跟宫小姐的婚期定了?就在明年开春,这是真的吗?”
“老夫人已经允了,这几个月,我们可有的忙了……”
韶灵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侯府,这些话落在她的耳畔,仿佛不过是一阵清风。
话都说白了,他们之间很清楚了。
但有一刹那,她多希望眼睛模糊一片,就不必看的太清楚。
韶灵寻到一处破旧的矮屋门前,叩响了门,五月出来开门,一脸诧异。“小姐?”
“我明日天亮就走,你们自己拿主意,是留在阜城,还是跟着我。”韶灵冷声说。
“我听哥哥的。”五月转过头去看三月。
“我们兄妹,这辈子都会跟着小姐。”三月眼神坚决。
“收拾一下行李,辰时在城门等我。”韶灵丢下这一句。
清晨,韶灵给洛府的下人留了一封信,转交给洛神,到了城门,三月五月早已牵着马等着她,三人同道而行。
她顾着这对兄妹同骑一马,一日的行程走了两天,才到了云门。
韶灵刚进自己屋内,却见连翘倒在地上,她面色骤变,掐住他的人中,急急唤着他的名字,他总算才醒来。
“小姐,有人奉七爷的命,把少爷接走了!我拼命拦着,被一拳打晕了!你快去看看!”
韶灵脸色惨白,将行囊一丢,疾步奔向七爷的院子,还未跑进院门,已然见独眼守在门前。
“独眼,我要见七爷。”
独眼一脸冷峻:“主上早上就出去了。”
韶灵越过他的身子,直接走入院门:“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独眼面色冷冷地跟着,她却堂堂正正地闯入慕容烨的屋内,搜查一圈,继而在偌大庭院四处寻觅,结果还是没有韶光的踪影!
她的心,一片没来由的混乱跟不详。
韶灵急急忙忙又去了花园,奔波呼喊,双眼泛红,喊了半个时辰,喉咙嘶哑,也不曾找到他。
“韶光!韶光!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连翘领着三月五月,也在花园中寻找,独眼看韶灵失魂落魄的模样,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将花园翻了个遍。
她步步后退,背脊撞到了尖锐的假山,这些年来,她从未如此分寸大乱,脑海里连半点想法都没了。
她捂着脸,心中万分沉痛,全身的力气一分分地抽离出去,无力地蹲下身子。
垂着眼,这些天来的疲惫和痛苦,无奈和苦楚,云一般翻滚之下,将她彻底吞噬。
一条撕裂的翠色绸布,落在她脚边的草丛之中,因为颜色太过相近,她方才根本没有留意,韶光最爱穿翠色衣裳,绸布上的毛边,纷杂凌乱,看的她心惊肉跳,一看就是被大力撕扯而从原本的衣裳上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