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七爷调情的功夫,本是一流,在下佩服佩服。”韶灵学着江湖中人的规矩,唇边挂着笑,调侃着对他抱了抱拳。
“刚证明爷吻人的功夫,是不是还没证明另一项功夫?”他说的万分可惜,望了望天,叹气道。“可惜天还没黑……”
韶灵笑着打了他一拳,他总是毫不保留地坦诚对她的露骨思念和渴望,时间久了,她也唯有自如面对,却并不排斥。
“这拳头挥来虎虎生风,真有几分架式。”慕容烨一把捉住她的皓腕,朝她一笑,把她整个人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邪魅,又有些风趣自得的样子。
“反正是废柴,偶尔还能发光发热。”韶灵的唇畔一抹坏笑一闪而过,话音未落,无比认真地又用空着的左手出了一拳,就快到了他的睫毛前,她正想取笑,还不曾看清他的动作,已然被慕容烨扭着胳膊半弯着腰背对他。
她还来不及喊痛,已经面色死白,额头青筋暴露,被反扭着,她看不到慕容烨的眼神,唯有看到脚下的山林。
慕容烨蓦地松了手,她拧着眉头转过身去,恨恨地瞪了一眼,虽然整个手臂都要被折断一样火辣疼痛,但她又不能开口责怪。
他是习武之人,出手很绝,一旦有人冒犯,反应最快的便是两件事,一件是保护自己,一件事杀了对方。在任何情况下,他的身体手脚会比脑子更快,不管对方是谁,照样能取对方首级。因为她说话,让他分了心,她不按常理出牌突然的出拳,他突然出了几分力道,但中途已经察觉是她,算收的快了,否则,她就不只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
她没有任何理由恼羞成怒,虽然是跟他开个玩笑,但她忘了他的习惯,会超过理智。
“疼吗?”慕容烨眼神一黯,脸色不太自然,语气却夹杂着几分关心。
“还好……没脱臼,骨头也没断,过一晚肯定会发红发肿,好几天抬不起手了——”韶灵低头,右手隔着夹袄摸索着自己的骨节,低声说。“反正都上了山,我去找些草药,先敷着吧,剩下的回去再做。”
慕容烨的视线透过她,落在她身后的天空上,彩霞越来越淡,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马上就天黑了,林中有不少野兽,别去找什么草药了。”慕容烨并不赞成,将她拦腰一抱,嗓音低沉,不容置疑。“我有个更好的方法,保证立竿见影。”
“七爷,放我下来,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韶灵始料不及,被抱在半空,有些错愕,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走的快些。不是手痛吗?”慕容烨直视前方,挑着山路往下走,俊美的面孔上没有太多表情。将她养在身边这些年,他从来不曾伤着她一分一毫,但不过是一个玩笑,他竟然险些将她的手臂折断。
韶灵虽不曾喊痛,更没有半个字的埋怨,但他依旧不太好过。这世上女人最钟情的男人便是温柔多情的,谁会毫无顾忌地喜欢一个活在血雨腥风中的男人,满手沾血的男人?世人对习武之人有个很深的误解,一旦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和情绪,就会变得残忍而绝情,毕竟学武往往令人深藏戾气,仇者快,亲者痛……他练了二十年的武艺,的确身手极快,快的连想都不用想,不用任何功夫,就能杀死对方,这世间能找到跟他相匹敌的人不会超过十人,他对武学造诣越深,就越是难以避讳心中戾气。像是对付韶灵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他不屑,更不忍,但若是当真有所冲突的话,他杀死这样的人,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般不费吹灰之力。她说这些天都很快乐,只因他们正在最热烈的时候,何时热情消减,她放心把自己的余生和未来都交给这样一个男人吗?他素来以刁钻苛刻,阴晴不定闻名天下,如今在她的面前,甚至不曾真正盛怒过一回,但他真正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会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伤着她吗?!就像是方才一样?!他竟然没有太多的把握,实在不像他。
“是我不好,没两下子还去招惹七爷,我活该……”韶灵见慕容烨的脸色被冲的极淡,眼底也只剩下冰冷的墨黑一片,就像是一个没有星星月亮的夜空,让人察觉不到半分希望。她笑着,语气近乎讨饶,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他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她的明艳笑容跟哀求口吻,都令他心头发暖,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并不曾笑,很快又仰起脸,望向下山的路。
展绫罗偷偷摸摸地潜入了别院后门,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趁着夜色摸黑进了自己的屋子,刚推开门,就听得季茵茵冷声发问。
“母亲,你还知道回来啊。”
“茵茵——”展绫罗一脸难堪,赶紧关了门,压低嗓音唤着,语气几乎是求饶。
“我还以为你携款私逃,去过逍遥日子了呢。”季茵茵端着脸,说的苛刻凉薄,冷笑一声,肆无忌惮地打量展绫罗的装扮,颇为不客气。“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你是官府通缉的逃犯吗?!”
“你说的事不关己,你去偷偷会见陈水的时候,不也是这幅打扮?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凡事别撇的这么清。”展绫罗原本就受了不小的惊吓,心中有气,如今听了这一番话,自然就没好气了。
季茵茵无言以对,展绫罗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她拧着柳眉,脸色不善。
“你拿了我那么多首饰,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女儿,我知道对不住你,但实在是没有退路,没有办法。”展绫罗见季茵茵气得不轻,态度软下来,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抹着眼泪,神情哀恸。“上个月,我去了赌坊,输了不少,就跟赌坊借了一笔。”
季茵茵几乎要跳脚,盛怒之下,美丽的面孔狰狞着,眼眸瞪得很大。“你怎么又去给我捅娄子!上回的事才过去多久啊!”
“只有这一回了……我若不把剩下的六百两还清,赌坊的人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呀!茵茵,你哪怕不为了你母亲我,为了你自己,也要帮我摆平这件事——”展绫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几乎抱着季茵茵的大腿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