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你们也在?”韶灵刚踏入店铺门槛,便见着展绫罗母女,她眉目含笑,热情寒暄。
“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展绫罗笑颜对她,却是暗自打量韶灵,她跟几天前全然不同,素雅的蓝色亮面绸缎,肩头胸前绣着金色花朵,腰身纤细,面容姣好,让人眼前一亮。她全身上下虽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珠宝,但不见半分寒酸。
“这儿往来的客人就那么几家,以前不曾见过小姐,不知你是哪家的?”
展绫罗一脸贵妇人的雍容华贵,温和友善。
韶灵垂眸微笑,却并不言语,这样一来,展绫罗心头发痒,更好奇了。
“母亲,昨夜女儿跟这位小姐,已经照过面了。”季茵茵莲步轻摇,优雅地走到展绫罗的身旁,她温柔文雅地说。
展绫罗眉头轻蹙,凤眸闪烁:“喔?在哪儿?”
季茵茵言辞平和,豁达得体:“小姐是宋将军的朋友,来为侯爷祝寿,不但如此,这位小姐还抚了一手好琴——”
“原来是侯府的贵客。”展绫罗面色微变,那双精明的凤眸更是熠熠发光,仿佛她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我初来乍到,跟夫人小姐似乎很有缘,往后若有机会,还能再见面吗?”
韶灵望着她们母女,轻叹一句,万分不舍惋惜。
“当然可以,小姐有空自然也可以到侯府来做客。”
展绫罗满脸是笑,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韶灵的双手,暗暗收紧,曾几何时,宫家上上下下,都被展绫罗的伪善热情所蒙蔽,只可惜如今,她一眼就看穿展绫罗在做戏。她若真想客套,不至到如今,也只以小姐两字称呼。
“上回我为小姐选的料子如何?”季茵茵优雅地转了个身,在长台上的首饰铺子上安静地挑选着,轻轻问道。
韶灵望着她的身影,眼眸一黯,“衣裳是做好了,不过料子太软,我不太习惯。”
季茵茵淡淡一笑,心中嘲讽她皮操肉躁,终究是大漠来的。
她挑了半天,却什么都不选,掌柜陪着笑问,季茵茵却只是笑了笑。“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这里没有我喜欢的。”
看韶灵沉默不语,季茵茵友善地询问。“小姐不挑一两件?”
韶灵但笑不语,径自走到长台的锦盒中,其中盛放着几十件首饰,璀璨夺目,她看似踌躇,指尖轻点间,却没有迟疑。
掌柜笑呵呵地将韶灵选中的都放入锦盒,她挑了五件,样样都是精品。
将一枚玉蝶别在鬓角,韶灵打量着镜中的身影,喟叹一句。“随手挑的,似乎并不是太好。”
季茵茵暗自咬唇,脸上的笑已有几分牵强。
“上回小姐赠衣于我,我记着小姐的好,这回我也送小姐一分薄礼,小姐请笑纳。”韶灵转身拿了一只镂空鎏金长钗,送到季茵茵的手边。
“无功不受禄……”季茵茵眼底有笑,言不由衷。
“小姐把我当朋友,千万别客气。”韶灵垂着眼,轻握着季茵茵的手,神色一柔。
掌柜给三人恭恭敬敬地奉茶,朝着韶灵说道:“小姐,三日后小的让伙计将做好的披风送去洛府门上,免得你走一趟。”
“多谢。”韶灵故作看不到母女间的眼神变化,一脸平淡。
寒暄了几句,母女辞别之后,韶灵品着掌柜奉上的好茶,打开锦盒,指尖轻轻摩挲其中的珠玉首饰,眉眼之处只剩冷清。
这才是一开始。
被她们夺走的,她都会抢回来。
一回到侯府白庭院,展绫罗将屋内的丫鬟支开,亲自关上门,季茵茵沉着脸,坐在碎玉圆桌旁,将镂空金钗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
“母亲!她出手怎会如此阔绰!”
今日韶灵在店内采买的首饰和丝绸,哪怕她们看了,也不是寻常。
展绫罗面色冷凝,眉头一皱,轻轻喟叹。“是啊,她怎么会是跟洛府有关联的人?”
洛府,并非是一般的大户人家,整个江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季茵茵实在不太甘心,咬牙切齿,美丽面孔骤然扭曲生怒:“她挑走的都是女儿看中的!光是那只玉蝶,怕是不下五十两银子!”
“好女儿,这有什么好丧气的?你以后成了侯爷夫人,就是将整个铺子买下来,也是眼睛都不眨。”展绫罗见女儿面色不快,笑着安抚,眼神落在桌角的那支金钗,眼神一黯。“话说,她赠你的那支钗子也不便宜,我看她在阜城人生地不熟,我们跟她走近,少不了好处。”
季茵茵自然听不进去,眉目含怒,要在每个人面前维持善良豁达的表象,实在疲倦。
展绫罗将金钗插入季茵茵的发髻之内,季茵茵的美,不容置喙。
“女儿,你虽然美,但侯府门外的美人也不少。每月的脂粉钱,就不是小数目,老夫人每个月给我们的那笔例钱,是远远不够的。”
季茵茵柳眉轻蹙,面色一白:“母亲!你难道又……”
“我们手边的银子,用一两就少一两——”展绫罗说的婉转,将季茵茵这个美人以金银堆砌出来,她下了不少本钱。
季茵茵的脸上再无往日文雅柔美笑意,她嗓音转为冰冷。“你到底亏空了多少?”
“五百两。”展绫罗不得不说了实话。
五百两,若在商贾大户家里,也不见得是大数目。只是侯府几代继承受封名号,除此之外也尽是田产的收益,每年的进账都是稳定的,她们寄人篱下一年,老夫人喜爱季茵茵,每月格外拨了银两给她们,她们如何去再要一笔银两去填补亏空的口子?
季茵茵沉默了许久,才站起身来,盈盈一笑,说的动容。“母亲,你自己想办法收拾烂摊子,我常常在侯爷面前走动,若平白无故少了许多首饰,怕惹他怀疑。”
展绫罗绷着脸,她自己生养的女儿,她当然看得清楚,季茵茵抓到手里的东西,是绝不会再松开手的。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无非是要你尽快成为侯爷夫人,我也可以享享清福。一年了,侯爷还是没提婚期……”展绫罗寥寥一笑,冷冷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言语愈发犀利刻薄:“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抓不住侯爷的心,再过几年,人老珠黄,你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