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谢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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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江湖

冬日的锦州,朔风如刀,有着北地特有的肃杀与冷硬。其实不光是这天气,冬日的锦州与蓟北,也是宋晋两国心照不宣的磨刀石。

裹着简陋兽皮,戴着海佳欢做的虎皮帽,姬十三行了数十里,终于看到一家酒肆。

推门而入,寒风灌入大堂,里面几桌客人惧是怒目相向。姬十三冷着脸便瞪了回去。自幼生活在罪恶之城的姬十三,眼神中的杀伐与冷冽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几桌客人怂了,继续低头喝酒,还有一桌,便是寒冬依旧披着铁甲,看装束,是晋国军人。

那为首伍长似乎来了兴致,朝姬十三招了招手:“小兄弟,这儿来。”

姬十三瞥了一眼,径直走向窗边一个空桌,将手中猎刀往桌上一放,喊到:“店家!来一斤温热烧刀子,两斤小鹿肉。”那伍长也不恼,摇摇头继续喝酒。

姬十三看了看厅内四桌客人,进门口,那一桌是晋军,还有两桌是一伙人,似是商人,另一桌,则是在这出门尿个尿都直接冻成冰棍儿的寒冬腊月赤着膊子,一身横肉的江湖草莽。那江湖人一桌除了那莽汉,还有三人,装束倒是正常许多。

店家速度很快,酒肉已经上桌,啃了好几天干冷烧饼和雪花的姬十三拿起酒坛便往肚里灌。

这烧刀子,乃是这锦州与蓟北特有的酒,入口味极烈,如同咽下了一口烈焰,整个肠肚都如火烧一般,故而得名,乃是驱寒的不二利器。

那莽汉虽长相粗鲁,说话倒算正常,待的姬十三喝酒吃肉时,他问旁边那桌上老者:“后来呢?”

那老者饮了一口酒,咂咂嘴,长出一口气,道:“后来啊!这江湖十人魁首、剑宗宗主李青山李剑神拔剑而战,居然也不是那红衣女子的敌手,二人交手百余招,李剑神的青锋剑居然被那女子一剑斩断!”

姬十三端酒的手愣了一下。

“之后,那女子御剑凌空,俯视着整个娘子峰,道出了她的来历。她说:“谢家,我管不着,但,娘子峰,吾师,不容任何人亵渎!”那女子伸手一吸,紫荆山庄之主滚落在地的脑袋飞到她手中,她抓着紫荆山庄之主的头发,道:“十年前,我师能于百万军中重创司马炎,我虽不肖,但必杀之人,也不是南秦与楚国能护住的!伏旱已过,今日,便让这江湖,再次听听雨声!””

整个酒肆都静了下来。良久,那晋国伍长叹了一声:“山外小楼又听雨,一剑霜寒十九州。听雨仙子的衣钵,终是传了下来。”

姬十三抬头,问到:“敢问老丈,那女子,可是姓易?”

老人点头:“不错!正是姓易,但闺名,小老儿却是不知。”

那江湖莽汉桌上一个中年汉子已经喝的微醺,趴在桌子上,轻声呢喃:“十年前,那……那才叫江湖,现在……现在叫个屁!那时候啊!江湖三大铁律:祸不及家人,刀不向百姓,江湖事江湖了。如今的江湖,算个啥?”

那伍长举起陶碗,一饮而尽,随即将碗掷于地上,一声脆响,吓得同样听的出神的酒保与老板一跳。那伍长大喝一声:“店家!”那老板慌忙应到:“小……小的在。”伍长指了指大堂:“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再给我上一斤好酒,算我的。”

姬十三笑了笑,摇摇头。江湖梦,十个男儿,九个有,他幼年,便站在一个影子下,那影子,便是曾经的南陈太子妃。难怪,那晚感觉她的剑法如此熟悉,便是有刻意掩饰,也不该认不出来的。

酒肆老板亲自给每人上了一坛酒,而后又退到吧台,蹲着烤火去了。

那老者略微嘶哑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听雨剑传人现世,可谓今年江湖上最大的事儿,但,三月前的武林大会,跳出来的可不止易姑娘一人。

在易姑娘自曝听雨剑传人身份的时候,下方有人大笑:“我还道谢家人死绝了,原来还剩一个女娃娃!”众人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黑色帏帽的怪人。那人摘下帏帽,却是一副黑甲,包裹着他整个头颅,听说那黑甲上,刻着云纹、花鸟纹、阴阳图等纹路。

不见那人有何动作,便突然拔地而起,冲向天空中的易姑娘,嘴里说道:“十五年前,谢天衡将老夫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了今天,也只能这般示人!你既是谢家传人,便纳命来吧!””

众人疑惑:“老丈,这谢天衡,何许人也?!你莫不是记错了?”

老丈摇摇头:“最开始小老儿也怀疑是否人家误传传错了,但后面,我却相信,并未传错。因为,易姑娘当时开口答到:“若我是七爷,就该彻底杀了你!”这谢天衡,便是南陈最名不见经传的谢七爷!”

那草莽汉子疑惑:“不对啊!传闻这八百年江湖无冕之王,上一辈的七爷是个奇葩,十分反感习武,但自幼便饱读诗书,不过一穷酸腐儒,他能跟江湖中人结下什么梁子?”

那老丈摇摇头:“小老儿不知,但易姑娘认了。二人战有两百余招,谢姑娘已然将那怪人一身衣衫尽数斩碎,只是此人从头到脚,皆是那古怪黑甲,便是锋锐如听雨剑,也无法破开那古怪黑甲。

二人战至正憨,远远声音传来:“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我马凉来会会你!”居然是二十年前江湖十人魁首、白衣枪王马凉!

时隔二十年,马枪王白蜡枪换成了镔铁点钢枪,与近乎无视攻击的黑甲怪人憨斗起来。见有人帮自己接下这硬茬儿,易姑娘也不矫情,就坐地抓紧调息起来,她深知,一旦离开此处,对听雨剑法以及听雨剑怀有觊觎之心的人,必会如扑火飞蛾,络绎不绝,因而,必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再说马枪王与黑甲怪人的争斗。二十年过去,马枪王的战斗风格发生了巨大变化。当年,他使白蜡枪,以灵巧飘逸取胜,如今,却一改往日飘逸之风,走上了大开大合的路子。那点钢枪乃是钝尖,每一次扎在黑甲上,或是枪头砸在黑甲上,都是怦然作响,那黑甲怪人也是好汉,就这样生硬地接了马枪王一枪又一枪,那古怪黑甲被马枪王砸的坑坑洼洼,却愣是没破。

此时,西方又有一人持刀而至,高呼道:“老夫十三年未出刀,看你这铁疙瘩甚是抗揍,来一刀,敢接否?!”人未至,刀影已到。这一刀,生生将黑甲怪人劈飞一千丈。那声音又传来,似是近了许多,哈哈大笑道:“痛快!再来一刀!”那刀影又至,这一刀,硬生生将那黑甲怪人劈落下去,跌入蜀江,生死不知。但是,那刀客,自始至终,未曾露脸。

世人猜测,或许是谢家故交,看不惯黑甲怪人作为,才出刀教训。

这江湖十人之后的一战,无论是易姑娘一剑收割紫荆山庄庄主在内七位长老头颅的剑术,亦或是与李剑神一战,还是枪王马凉的枪法,亦或是那只见刀光的两刀,俱是谢家落幕十年之后,江湖再也未曾见过的风采。

紫荆山庄高层尽数死绝,它背后的南秦代言人、太师司空月居然不恼,提议在江湖十人之外,另加四大宗师的位子,大楚国师表示赞同。于是,这一届的娘子峰英雄会,除了评出江湖十人,又新加了四大宗师的位子,便是易姑娘、马枪王、无名刀客以及黑甲怪人。”

姬十三听完,问道:“老丈,可知,易姑娘下落?”

老丈摇头,道:“只知御剑往北来了,有人想追,那无名刀客再出一刀,斩出一道近千丈长的沟壑,虽无话,众人却也知道,过此沟壑者,必死。因而,也无人前去追踪,任由易姑娘去了。”

那草莽汉子冷哼道:“如何?你莫不是,也想打听雨剑的主意?”

姬十三懒得去看他,抓起一块还热乎的小鹿肉,啃了起来。那汉子见状,又是冷哼一声,一把抓起靠在墙壁的大剑,就欲起身,却被同伴拉住,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姬十三眼角余光瞥去,那人眼中分明带着极为浓重的忌惮。

“哐当!”店门又被一脚踢开,酒肆内众人,都本就喝的微醺,那草莽汉子更是憋了一口气,便忍不住道:“他娘的……”一抬头,看到是一队宋军,终是把话说完了,“有病啊?!”

为首之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眼中,是那一伍晋军。

那晋军伍长,显然也看到了宋军,他握紧了手中长刀,摇了摇一个喝的半醉的弟兄,眸子死死盯着宋军头头。

一言不发,两波人便抽刀互砍了起来,那草莽汉子咽了咽口水,起身往门外靠去,他同桌之人有样学样,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每年冬日,宋晋两国都会有将士彼此深入对方领土,厮杀,练兵。这双方默认的磨刀方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便是越往北,越是精兵。

仓皇而逃的草莽汉子一群人,那略显滑稽的背影,似乎再说,江湖,在军队面前,似乎是那么的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