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谢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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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闹剧

沃利河畔,晋国除了镇西军团,三十八万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司马防端坐帅帐,与冯英、纪灵、应圭三员大将商量着战争方向。

宋国北部,即是原来的韩国,两年前,司马防亲自看过。宋西北五郡,最北方锦州有峡门关,是长城之后抵抗游牧民族的第一道防线,却是面向北方的,是再南的河东郡,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河东郡以东,是济阳郡。

济阳郡乃是当年韩国重镇,早在八百年前大周王朝,济阳便已建城,那时候,是大周王朝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桥头堡。大周以后,历经数朝,这济阳城便愈发高城深池,加之地处济水河谷,东有骆东山,西有骆西山,便更加易守难攻。两年前,宋国攻伐济阳城,便在城下填了五万多条人命。

济阳以南,便是釜山,这是当年韩国国都,亦是当年的蓟州州城,是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第三道防线,因而攻伐难度也较大。

釜山以南,是寿山郡,同样地处寒江之畔,只是地形西低东高,西部为寒江谷地,东部为寿山丘陵。

因而,按司马防的设想,在河东郡渡江之后,便一路南下直奔寿山郡,虽然寿山是宋国镇西军团的主防区,但吴干那老头,司马防并不认为他值得上心。更何况,五路大军齐聚,他此次出征可是统了四十六万大军,宋国镇西军,撑死十余万人,而且还要分兵防守其余郡县。三倍于敌,司马防实在想不到怂的理由。

宋国,河东郡郡城,宋国太师亦是眉头紧锁,不对劲。

据探子来报,此次晋国侵略,可谓是倾全国之力。单是目前的兵力,五大军团便已经集结了四大军团,总数超过三十万,还有晋国镇西军,那本该防守北汉与北周的镇西军,据说抽调了整整八万,正跨越千里,往沃利河畔赶。

这不像是所谓“佯攻”。而且,草原上汗位争夺大战还未落幕,这个时候,几位大悉剔与实权将军、皇子、外戚,都应该集中精力去争夺汗位才对,难道说,放着整个草原不要,来晋国当个山大王?便是从草原杀奔宋国,起码也要数十万兵力才有可能,可是这些草原枭雄,此时谁的手上也没有数十万大军。南方?但南秦已然再度陈兵眉山,水军已然南下,与南唐水军厮杀了起来,南秦虽是富庶,却似乎也不具备两线作战的能力。

这个司马防,在搞什么鬼?难不成真想强渡寒江?

想到这里,宋国太师轻叹一声。早有体己婢女缓步走来,替他抚平微皱的眉头,揉着太阳穴,轻声劝慰:“太师大人,身体为要,切莫为了国事,伤了身子。”

宋国太师挥挥手,那乖巧婢女便停手,起身站在一旁,宋国太师道:“请房先生来。”

那婢女施了个万福,缓缓退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一白衣儒生走入堂中,宋国太师早已穿戴整齐,端坐在太师椅上。见那儒生踏入门中,这位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居然亲自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了句“房先生”。

那儒生虽不至惊慌失措,却也没有恃宠而骄。加快脚步,扶起宋国太师,道了句“折煞草民了。”随即,宋国太师亲手为其沏茶,那年轻儒生也是伸手略表拒绝,并没有太过于纠结这些小事。

待宋国太师道了句请坐,那儒生点点头,在宋国太师落座后,缓缓坐下。

宋国太师笑道:“这河东郡,先生可还住得惯?”

房先生点点头:“太师的安排,自是极好。”

一阵寒暄过后,宋国太师终于引入正题:“此次司马防所为,先生怎么看?”

房先生赧颜,道:“小生不知。”

宋国太师似乎有点意外:“哦?”

房先生饮了一口茶,道:“很奇怪,晋国几乎是倾全国军力,集结于沃利河畔,但正逢寒江汛期,莫说是旱鸭子晋军,便是南秦水军,在水流湍急的寒江中上游渡江作战战力也会大打折扣,但晋军的样子,不像是做做样子。因此,我认为,晋军的主攻方向,还是我们河东郡,司马防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契机。”

宋国太师沉吟:“不论是北方,还是我们河东,亦或南方,粮草辎重,各处早已备齐。都城邓将军早已集结二十万大军,最多不出十日,便可急行军赶到,因而我最初的想法是让邓将军暂时先观望,一旦晋军有了明确动向,我再飞鸽传书回都城,他率军疾行支援。但,房先生所想,亦是老夫所想,因而,我即刻便传书回都,让邓将军率军来援。”

房先生点点头,道:“太师所言极是。”语毕,又道:“太师,小生自觉才疏学浅,只怕难以胜任府中幕僚之位。因而,小生欲继续游学,待行得万里路,若侥幸能活着回来,再回太师府,为太师效力!”

宋太师一怔:“房先生?”

房先生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还请太师应允!”

宋太师整个身子往后一靠,瘫坐在太师椅上。良久,摆摆手,道:“先生既是有如此大志,王腾自是不该阻拦,先生去吧!可要王腾派一两位江湖高手,保护先生?”

房先生摇摇头:“唯有亲身体验酸甜苦辣,方能知道个中滋味。多谢太师好意!”

又过了数日,吴干哈哈大笑,踏入宋国太师临时府邸,道:“太师!太师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您输了!”

宋国太师缓缓出门,看着提了一个五花大绑中年男人的吴干,疑惑道:“哦?”

吴干将手中之人掷于地上,快步走向大堂,笑道:“司马防那老小子的如意算盘,泡汤了!不过,是真的险啊!”

宋国太师进入堂中,坐着问道:“怎么说?”

吴干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才道:“司马防这老小子,他把主意打到了七爷身上!”吴干指了指院儿中五花大绑的中年汉子:“这人,乃是七爷此次运粮船队的队副,与司马防勾结,妄图在我河东枣阳港将粮队船只凿沉,继而以沉船为桥墩,搭建桥梁,渡江侵略我国!”

宋国太师王腾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此计功成,莫说这百万石夏粮,便是整个河东,乃至宋国,都会再遭战火,便是胜了,不知又是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是败了,晋军在河东扎下钉子,再联络同是大秦帝脉传承的南秦,只怕大宋危矣!只是,这司马防如何断定,战争即将到来之时,这粮队还是依旧到枣阳港呢?他若将战线南移两百里……王腾摇了摇头。

吴干指了指院儿中男人:“这人在刘河港,半夜发起叛乱,杀了船队七十余人,欲夺取船只控制权,继续北上,但最终,被镇压了。那船队队长将其余党尽数剿灭,将这主犯,特意送到寿山我镇西军总部,最终被我部下送来了这儿,还请太师发落。”

王腾缓缓饮了一杯茶,道:“派人渡江,押送此人到沃利河畔。似乎这家伙近期生日来着?给他做生日礼物吧!”

吴干道了声喏,王腾又举手道:“慢着,待我写两句祝语,才算上心!”

早有婢女走过来研墨,王腾闭嘴角微微翘起。待墨研好,王腾挥笔写到:将军可是生日钓鱼无料打窝?王腾不小心坏了将军雅兴,三日后定往寒江中投下百石粮食,以作赔礼。祝将军今年生日,过得愉快。

沃利河畔,晋国镇西军团也已赶到,司马防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算算日子,那粮队应该快到了,只是,为何已经近半月没有消息?此次伐宋,可谓一场赌博,赢了,最不济也能在河东楔下一枚钉子,为冬日伐宋打下基础,可若是输了,这次举国东征伐宋,便可谓是一场闹剧——便观历史,有何人将一场战争的胜负,完全寄托在一个商人身上?关键这商人还与他不是一条心。

又过了两日,有人来报宋国使者到,司马防心烦意乱,宣那使者进来,却被告知那使者扔下一五花大绑的人便回国了,同时还有一封信,让转交给司马大将军。

见到那人,司马防已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打开王腾的信,司马防一脚踹翻帅案,怒气冲冲:“啊!王腾小儿!如此欺我!啊!”将手中信件揉成一团,随意一扔,拔出佩剑,将那帅案斩为两段,犹不解气,又吼了两声,一脚将破烂帅案踢开,走到哪里队副身前,提着剑指着他骂道:“废物!都是废物!啊!气煞我也!”提剑一劈,那可怜队副,一句话未曾说,便是姓名都未曾得知,便身首异处。

账中,那纸团正砸在冯英脸上,他抬头看了看怒气冲冲正劈着帅案的司马防,缓缓打开纸团。

一旁纪灵凑过脑袋,看完,疑惑道:“将军不是一月份生日?”

冯英亦是疑惑:“将军喜欢钓鱼?”

蓟北,因为预想的战争啼笑皆非的停止了,拖着重伤之躯奔波半月的姬十三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儿。

面朝北方,海佳欢道:“出了蓟北,越过长城,便是草原了。”

因多日奔波左腿又有炎症发作的姬十三嘴唇微白:“所以,你要回家了吗?”

海佳欢回头,笑的灿烂:“我答应过神仙的,要照顾你,让你把伤养好,我再走。”说着,便往林子里跑去:“我们先搭个小木屋吧!暂时在这儿住下来,等你伤好了,我再回家。”

这一住,便住到了大飞纷飞的冬月。姬十三已然痊愈一月有余,靠着进山打猎,到集市贩卖,又攒了十几两银子。

这一日,回到小木屋,没有看到海佳欢,桌上,是整整齐齐十几个脸盆大的烧饼,发过面的。

姬十三紧紧捏着手中水貂绒子,摔门往北而去。

“海佳欢!你给我回来!”

“十三爷。”

“嗯?”

“你有没有想过,不要去寻你的兄弟们,就在这蓟北,等春天来了,我们养点蚕,种点棉花,再种一块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的农忙过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我织布,你便出去打猎。

你衣服破了,我帮你缝,旧了,我帮你做新的,我们还可以,组建一个家庭,生一堆娃娃,你看好不好?”

当时正从集上赶回来烤着火的姬十三愣了愣,手中热汤掉落在地,浑然不觉。

那红彤彤的炭火,似那一袭红衣。

一口气奔出近三十里,终于在大雪中看到了孤零零北上的海佳欢。

姬十三想叫她,却发现喉咙被北风吹哑了,钻心的疼。他抓起一把雪,使劲儿攥成一个雪团,朝海佳欢掷去。

海佳欢回头,眉山上都挂着冰霜,看到姬十三,突然便泪如泉涌,向姬十三奔去:“十三爷!”

雪中,二人拥抱良久。姬十三轻轻将那水貂绒披在海佳欢身上。良久,姬十三声音嘶哑:“我送送你。”

燕云关,二人分开,一人往北,一人向南。此刻,他们谁也不知道,再相见,是多少年后。

踏着冰封寒江,姬十三踏入了宋国国境,如猛虎下山,如蛟龙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