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谢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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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高桥营

众人又行了一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姬远提议干脆等天黑再摸索进去,姬人担心天黑会有人回营,便拒绝了这个提议,继续前行。

大雪纷纷,似个没完没了,晋国河西将军正搂着两位妙龄少女,与手下文职武将坐在帐中饮酒吃肉。

一年一度的磨刀行动,不仅上面喜闻,下面乐见,他这河西将军,亦是欢喜。不仅有军功混,还可以捞钱啊!他河西军,乃是镇东军团下属,建制正好五个营,主防区为河西、广济两郡,除了直辖的五个营,这两个郡的郡兵、县兵也是归他管,算起来手下有三万六千余人。历来河西军建制不足,便从郡兵中抽调补充完整。

但,这地方兵,与正规军相比,粮饷低了可不是一点两点。晋国规定,地方兵军饷统一为月俸六十钱,但管饭,但正规的战兵,月俸是地方兵的五倍,达到了三两银,这还是和平时期。向这种磨刀行动,每年自十月末始,到次年三月初,为期四月,参与者另每月再加一两补贴,军官另算。

为何费心费力,建起这万人大帐?因为上报军部此次参与磨刀行动的河西军,为一万五千人,实际多少?一营而已。一万一千人的空头,四个月,便是近四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再加上额外的辎重倒卖,总计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入账,不是问题。

磨刀行动,是升官的捷径。毕竟,两颗宋军人头升伍长,一伍斩获三十伍长升百夫长,百人队斩敌破五百百夫长升千夫长,千人队斩敌破万,千夫长升校尉。投身沙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将军比校尉活得长,校尉比千夫长活得长,战死沙场的,超过八成都是普通士兵或是伍长,所以,为了活命,大部分人也愿意往上爬。

还有,投身沙场的并非全是强拉的壮丁,或是流民,这等战争年代,更多的怀着建功立业投身沙场的大好男儿,而这种有心建功立业的,事实上更容易成为军官,而要成为军官,最便捷的途径,便是敌国军队的人头。

所以,在没有大的战争发生时,磨刀行动便成了基层军官捞战功的绝佳时机,派谁去?那不随我河西将军?那我会派谁去?那不得看手下五个校尉,谁更有孝心?这一次,得以参与磨刀行动的独山校尉,便整整孝敬了黄金两千两。

花这么大代价,拿到这个名额,还不拼命?所以,一整营在历经四个月的磨刀之后,能有一半人活下来,便算不错的了。那这阵亡者这几个月的军饷呢?自是全进了河西将军的口袋,按两千人算,便是七万两白银。但有个问题,这不是每个阵亡的人,都是最后一个月阵亡的呀!那又如何?出去磨刀,我还能寻到他们给他们发军饷?自是回来的,才能领到军饷。阵亡抚恤金?这里面又有门道。

所以,现在河西将军小日子过得很滋润,算算,今年这次磨刀行动,上面各种打点之后,余下个十万两白银,简简单单,能不滋润?而且,磨刀之后,从下面郡兵抽调新兵补充,到下次磨刀行动,为期八个月,何时抽,何时按正规军发军饷,又有门道。

不枉费我花十几万两白银,拿到这个肥差啊!想着马上又有一批辎重即将到来,河西将军笑了笑,那糙手顺着少女半敞的领口,便滑了下去。至于将这大营建在此处,会不会有宋军杀到,河西将军素来是不担心的。此地虽还地处洋县,但再向西一百三十余里,便是镇东军军部所在的龙城,而且,此地距离寒江,已经有一百五十里地,谁闲得蛋疼,跑这么远?他没想到,就有这么闲的人,已经摸到了他的大帐之外。

天色渐暗,姬人这才发现,姬孟的判断有问题,这哪儿来的千余人?只怕五百人都没有。缓缓摸到一个有火光的大帐,进去便是一通乱砍。

有打斗声。

他们闯入的大帐不远处,终于有人发出预警,然而,已经晚了。姬远一脚踢翻帐中火堆,瞬间引燃附近帐篷,举刀大喝:“杀!”众人俱是呼喊着,冲杀过去。

火光中,晋军不知宋军有多少人,而宋军以姬远与姬人各带一队,不知何处有大鱼,哪个帐中有火光,便向哪儿冲杀,左冲右突之间,晋军更是惶恐不敢接战,惶惶做鸟兽状四散而逃。那河西将军听到喊杀声,吓出一声冷汗,酒瞬间便醒了一半,慌忙推开怀中少女,起身往外逃去,谁知正遇姬远。姬远见此人身着华服,料定是一位高官,便唤人绑了,随即闯入帐中,将帐中除那衣衫不整的两位少女之外所有人尽数俘虏。

割下所有敌人右耳,看着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姬人一把火,烧为灰烬,随即带着十几个俘虏,趁着夜色赶往伤兵修整处,集合之后,不敢回高桥镇等千夫长,趁着夜色,径直赶往宋国,不过,却在路过高桥镇之时留下标记,告诉徐志豪,他们已然先行离去。

袭营一役,斩敌五百有余,俘虏敌军正三品河西将军一人,正四品军中参赞一人,另有副将、幕僚九人,而宋军,无一人折损。加之劫粮斩敌四百有余,之前斩敌五百多,合计杀敌近一千六百人。

徐志豪所属,乃是朱林校尉徐波手下,此次磨刀,徐波亦是亲自参与,因而在第二日凌晨,回到河东大营时,大营空无一人。看着面露绝望的河西将军,无论姬人,还是姬远,还是其他将士,俱是满心欢喜,开怀大笑。

营中无人,姬远亲自带队上山猎杀了数十只狍子、野鹿、野鹿等各种野兽,待得天明,姬人又安排姬燕带人进城买两车美酒,径直拉到营中。不料,买酒之事,被河东太守撞见。

那河东太守赵才红皱了皱眉:“这是我们郡兵?不对呀!这铠甲应该是正规军,我们河东、釜山两郡将士,不都去参与磨刀行动了?”身后随从道:“确实是正规军,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河东大营。”赵才红摆摆手:“去和李将军说一下。我虽是文官,但穿着铠甲上街买酒,成何体统!”那随从道了声喏,转身便前往河东将军李林府邸。

李林府中,此时除了李林,还有一位贵客,便是宋国四镇将军之一的镇西将军吴干。夏天司马防闹这么一出,让吴干这个冬天过得颇为不顺心,生怕冷不丁,便带兵渡江杀了过来,因而,这个冬天,镇西军最忙的,是那些斥候。夏天,算是运气好,宋国埋在晋国高层的钉子反水,埋在军中的钉子被揪了出来,但河东郡的钉子传出了消息,却也只能算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但吴干生性谨慎,亲自带人前往寒江查看,在枣阳县,碰到了来自晋国的流民。

姬人。这个名字,到现在吴干都记得。一个小小的流民,面对他这位纵横沙场四十余年、手握十万大军的老蒋,居然不卑不亢讨价还价,愣是要了个百夫长的位置,才说晋国欲屠杀边境居民嫁祸宋军,挑起战事。事实上,这个消息的价值,给他一个校尉都不为过,但吴干最后放弃了,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走多远。

在河东不起眼的徐志豪,几乎没人知道,他曾经是吴干最亲密的战友。二人同一年从军,被分到同一伍,三年后,靠着家族的人脉,吴干做到了校尉的位置,钦点徐志豪为亲军队长。只是后来,大秦分崩离析,徐志豪心灰意冷,主动沉到了基层,而宋国立国,许多军部资料丢失,徐志豪的过往,也就被掩埋了下去,所有人只知道,他是一个从军四十余年的老兵油子。

此次磨刀行动,他亲自找了徐志豪,让他好好关注,这一支第一次见到他,号称“乞活军”的队伍。

在赵才红的随从告完密之后,吴干还好,李林脸上却挂不住,和吴干道了声失陪一下,便欲起身前往河东大营,却不料吴干也来了兴致,说一同前去。

一路上,李林心中将赵才红祖上问候了个遍。

还未至军营,远远便闻到酒肉香,众人正喝的起劲儿,李林黑着脸,策马踏破营门,大喝道:“军中饮酒,成何体统!所有人都在边境拼命,你们在干什么?!!”

欢笑声戛然而止。姬人转头,望向李林,自是认出了这河东将军,还未说话,已然喝的醉醺醺的姬燕缓缓起身:“他娘的这货谁呀?敢扰爷的兴致?弟兄们,抄家伙干他!”姬人一碗砸向姬燕,赔礼到:“将军恕罪,舍弟醉了。”

李林更怒,道:“把他绑了,军法处置!”姬人还未答话,吴干已然策马缓缓踏入,看了姬人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姬人亦是见到了吴干,不禁心中大喜,连忙单膝跪地:“末将姬人,参见镇西大将军!”吴干不答。姬人也不在意,转身对李林道:“李将军,我等弟兄深入晋国一百余里,斩敌一千五百八十六人,均割耳为证。另俘获敌军河西将军一人,河西军务参赞一人,并河西军副将、幕僚等数人,因担心晋国镇西军团发兵追杀,故而昨夜连夜赶回河东,见营中无人......”

“你说,你们斩敌一千五百多人,还俘获了晋国河西将军?”吴干打断了姬人的话。姬人伸手一挥,早有人抬出两只麻袋,往雪地一倒,尽是血淋淋的人耳,又有人押出俘虏,跪在吴干李林身前。

看着那血淋淋的人耳,与跪地的俘虏,吴干与李林俱是心中大惊。这些人,参军才半年不到,更是第一次参与磨刀行动啊!

良久,吴干道:“我会亲自上报皇上,姬人,今日起,你们可以竖起营旗了,就叫,高桥营吧!还是乞活?”

姬人一怔,思忖片刻,道:“高桥。”

吴干点头:“高桥营,建制四千人,姬人为校尉,隶属李林管辖。”随即又对李林道:“不日,高桥营募兵银两便会拨下来,你要协助姬人,把这新营,建立起来。”

姬人跪地:“多谢镇西大将军!多谢李将军!”

李林亦是马上抱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