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是一部神怪小说,用今人时髦术语,堪称是一部成人童话。它是写唐僧在徒儿们保护下,历尽多难,备尝艰辛,从天竺国取回真经的故事,此间蕴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愤世嫉俗、讽刺揶揄,且用神话式的幻想、虚构,构建了一幅斑彩、奇异的画图。在中国民间有很大的感染力。毛泽东从小爱读《西游记》。在韶山私塾时就读《西游记》了。据称,他接触《西游记》,还早于读《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若干年后,毛泽东回忆说,包括《西游记》在内的中国旧小说,许多故事我们几乎背得出,而且反复讨论了许多次。《西游记》是他一生最爱读的书之一。
《西游记》故事,具有创造性的思维力度,很易与儿童共鸣,引起神往,浮想联翩。毛泽东对《西游记》非常熟悉。与唐僧四众和佛道神怪了若指掌;他经常与干群谈论《西游记》故事和角色转换、性格行为,作为交流人际情感的插话,或解释政策和策略的通俗比喻。他相当重视《西游记》的文化魅力,在谈话和著作里经常采用,如在诗词里所用“金箍捧”、“飞起玉龙三百万”。早在1941年,他在指定中央研究院范文澜编造一本国文课本,还特地选了《西游记》的若干篇章。在为1951年《人民日报》社论《正确地使用祖国的语言,为语言的纯洁和健康而斗争》,作修改时指出:“若干著作是保存我国历代语言(严格地说,是汉语)的宝库,特别是白话小说,现在仍旧在人民群众中保持着深刻的影响”,(《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第263页)其中一部就是《西游记》。
毛泽东多次要求人们读《西游记》。据毛泽东身边的医务人员回忆,他曾要他们多看些医学书籍外的书籍,“我们中国人要关心祖国的优秀文化遗产,一定要精读《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名著”(《中华女儿》1995年第9期第11页)。毛泽东自己身体力行,建国以后广览书籍,读《西游记》,也读有关《西游记》的著述。其中一本就是1957年作家出版社的《西游记研究论文集》。毛泽东仔细阅读全书,对其中张天翼《(西游记)札记》的一个重要观点进一步作了发挥:“不读第七回以后的章节,不足以总结农民起义的规律和经验教训。”还在此篇和童思高的《试论(西游记)的主题思想》的标题上划了三个大圈,以示重要。
唐僧师徒战胜了妖魔鬼怪,到达了西天,取来了经,成了佛
毛泽东喜谈《西游记》。谈得最多的是唐僧师徒和那匹白马,称赞他们不怕艰巨,坚持胜利。1937年11月,在延安机场欢迎陈云等人群众集会作上《喜从天降》欢迎词时说:“你们都知道中国有一部著名小说,叫做《西游记》,里面讲唐僧师徒四人,历尽艰苦,克服困难去西天取过经,却不知中国共产党也派人去西天取经。唐僧去的西天叫天竺国,就是现在的印度,他们取的经是佛经。咱们去的西天是苏联,取来的经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炎黄春秋》2001年第11期)类似这样的话,他经常说,如读《西游记》,“要看到他们有个坚强的信仰”。“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他们一起上西天取经,虽然中途闹了点不团结,但是经过互相帮助,团结起来,终于克服了艰难险阻,战胜了妖魔鬼怪,到达了西天,取来了经,成了佛”。(徐中远《毛泽东谈五部古典小说》,华文出版社1997年版第240页)
毛泽东对唐僧持二分法,既肯定其主要功劳,但也指出有缺点。早在1938年4月,在给延安抗大学生讲话时,就引用了《西游记》故事作譬喻。毛泽东说:“唐僧这个人,一心一意去西天取经,遭受了九九八十一难,百折不回,他的方向是坚定不移的。但他也有缺点:麻痹,警惕性不高,敌人换个花样就不认识了。”(《回忆毛主席》第245页)1950年12月,毛泽东访苏期间与正在养病的任弼时又说:“要提倡唐僧西天取经精神,多出些孙猴子,少些唐僧的‘愚’气”。(《文艺报》1990年12月15日)唐僧的“愚气”,令人可笑,它导至敌我不分,为敌所欺,毛泽东为此多次批评,甚至还指出:唐僧是伯恩斯坦。但唐僧的问题毕竟属于认认问题,书呆子气,糊涂,有乡愿。1961年冬,他就郭沫若所写的一首七律,其中有指责唐僧“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以及“千刀当剐唐僧肉”等句,写了一首和诗。对于这首和诗含义。1964年1月27日,他在应英译者请求,对诗中“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等句作解释时说:“郭沫若原诗针对唐僧。应针对白骨精。唐僧是不觉悟的人,被欺骗了。我的和诗是驳郭老的。”(《毛泽东诗词集》第49页)
毛泽东谈得最多的是孙悟空,孙悟空被学者誉为集魔性、人性和猴性于一体的神怪。毛泽东喜欢用孙悟空的种种行为打比喻,他所谈的孙悟空,很多次是把他作为与天斗争,与地斗争和与妖怪斗争的大无畏精神的代表来看待的。
孙悟空大闹天宫,破坏封建秩序。毛泽东提倡要学这种无畏精神。1937年5月,在给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师生作报告时,他以孙悟空为例指出:孙猴子大闹天空,把天兵天将打个落花流水。我们要学孙悟空,大闹反动统治者的天宫……。毛泽东称赞孙悟空大闹天宫。认为有压迫,就有斗争,孙悟空也是被逼闹天宫的。1945年9月,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期间会见陈立夫。他说:我们上山打游击,是国民党剿共逼出来的,是逼上梁山。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封他为弼马温,孙悟空不服气,自己鉴定是齐天大圣。可是你们连弼马温也不给我们做,我们只好扛枪上山了。1957年2月27日,他在第十一次最高国务会议上谈到双百方针,鲜花和毒草时举例又谈了孙悟空,说:孙行者为什么被封为“弼马温”?把孙悟空封为弼马温就是不承认他。他自己封号、自己对自己评价、自己的鉴定是叫“齐天大圣”。玉皇大帝给他鉴定搞他一个弼马温,就是说是毒草。此后不久,3月8日他在与文艺界谈话谈到马克主义为什么都不怕时又说:“孙悟空这个人自然有满厉害的个人英雄主义,自我评价是齐天大圣,而且傲来国的群众——猴子们都拥护他。玉皇大帝不公平,只封孙悟空做弼马温,所以他就闹天空,反官僚主义。”(《毛泽东谈五部古典小说》第237页)1958年4月6日毛泽东在武汉会议上谈到破除迷信,又以孙悟空为例说:孙行者是无法无天的,他是反教条主义的。六十年代中期,毛泽东在不同场合又多次谈及孙悟空大闹天宫。他说:各地要多出些孙悟空,大闹天宫;孙悟空闹天宫,你是站在孙悟空一边,还是站在天兵天将、玉皇大帝一边?凡是有人在中央搞鬼,我就号召地方起来反他们,叫孙悟空大闹天宫,并要搞那些保玉皇大帝的人;要支持小将,保护孙悟空。1964年1月,在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谈话时,就中苏两党的决裂毛泽东形像地比喻为:从那时起,我们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我们丢掉了天条!记住,永远不要把天条看得太重了,我们必须走自己的革命道路。
孙悟空所以能大闹天空,独来独往,所向披靡,是因为他神通广大。毛泽东就常以孙悟空神通广大,教育人们要学本领。1936年6月,他在保安红军大学对学员说:前个时期革命形势不好,弄得我们两只脚一走就是两万五千里。孙悟空会腾云驾雾,一个跟斗就是十万八千里。我们不会腾云驾雾,可也走了两万五,要是也会腾云驾雾就不晓得会走到哪里去了。因而他号召要学本领,学习孙悟空的本领。1937年下半年,在陕北公学的报告里对学员说:你们来延安要学习孙悟空的本领。你们学了马列主义,学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学了抗日救国的道理,才能学到孙悟空的本领,你们才是无敌的。又说:夺取持久战的胜利,主要靠你们。靠你们在这里学习孙悟空的本领,孙悟空会七十二变,有很多的本领。但他最大的本领,是能把身上的许多猴毛拔下来,一吹就能变许许多多的小孙悟空。我们抗日的持久战争,到处需要许许多多的小孙悟空,敌后也需要许许多多的小孙悟空。我们的小孙悟空多了,就可以把前线的敌人包围起来,把敌占区的敌人包围起来,到处打击敌人,这里也打,那里也打,白天也打,黑夜也打,不管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有多么凶恶强大,使敌人顾此失彼,分散开来,这里打他的头,那里打他的尾,这里打他的手,那里打他的脚,这里打他的背,那里打他的胸。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敌人由主动变成被动,我们由被动变成了主动。这样,打得日本帝国主义是不够打的啊!革命战争是千百万人民群众的革命行动,你们什么时间能够学习到孙悟空的最大本领,就可以下山了。你们下山到处发动人民群众,组织人民群众,武装人民群众,使军民团结起来,你们不就成了孙悟空么?你们不就可以团结起千百万人民群众到处打击敌人么……你们想想,到那个时候,貌似凶恶强大的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也不过像一头野牛,而你们这样多的孙悟空,又能唤起千千万万的广大人民群众,到处给这头野牛点起火来,形成燎原之势,任凭它东奔西突,南窜北跳,总会在燎原的烈火中把它烧焦的。毛泽东还多次提及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化术。1937年在论述矛盾的互相转化时,就谈了孙悟空七十二变化。1945年8月,在重庆谈判时期,当谈及蒋介石交替使用着发动内战与和平谈判的两面手法时,他又以孙悟空故事为例:当牛魔王、白骨精都幻化成正人君子时,我们该不该变化呢?我们也必须以革命的两手去战胜反革命的两手。孙悟空之所以能够闹龙宫、闯地府、偷蟠桃、窃仙丹、败天兵,无人能敌,就在于他学得了七十二般变化,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
一物自有一物克。毛泽东在谈及这个辩证法则时,也常以孙悟空故事为例。在井冈山时期,当红军在宁冈砻市会师整编时,他就说:现在我们虽然在数量上和装备上不如敌人,但是我们有马列主义,有群众的支持,不怕打不败敌人,敌人并没有孙悟空的本事,即使有孙悟空的本事,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因为我们有如来佛的本事。他们总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十年后,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作《论持久战》讲演,当谈及国际格局包围反包围时,又讲了孙悟空不敌如来佛,“敌以前者来包围中、苏、法、捷等国,我以后者反包围德、日、意。但是我之包围如似如来佛的手掌,它将化成一座横亘宇宙的五行山,把这几个新式孙悟空——法西斯侵略主义者,最后压倒在山底下,永世不得翻身”。(《毛泽东选集》第360页)1957年,他在上海谈到干部“引火烧身”时,又以孙悟空为例说,“孙悟空不是很厉害的人物吗?人家说是‘齐天大圣’呀,还要在八卦炉里头烧一烧”(《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4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