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重复自画像
18646300000024

第24章

父亲说。给多少?我没说第一次要了5000嫌少,又打电话过去陈茂透加了一千。一共给了6000的事儿。直接说,谈好了,一共给6000。父亲说,干了两月才挣6000块钱。我说,他一开始就说让你过去谈谈翻车的事儿。一听到他说这个我就慌了。他让我说给多少钱?我就说给6000,他说行。那当初我问你,陈茂透说到翻车的事怎么办?你也没跟我说清楚呀。父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给多少工资的事儿。又说道,这次开翻车我犯的毛病。我没再吭声,坐在床边,低头玩起了手机。

给陈茂透干了两个月。只拿了6000块钱。如果车子没开翻的话。至少可以拿1万多块的。那天晚上。我从陈茂透那儿拿了钱回到滩脚村时,父亲还没下班。我坐在屋里,一张张数了起来。整整60张。我扬手把整整一沓钱扔向天花板。钱散落了一地。我一张张捡起来码好,又扔了一次。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没过几天,父亲在滩脚的工地也停了。工人都在等上面发工资回家过年。一天早上车老板陈茂业来到项目部二楼,我连忙告诉父亲,说陈茂业来了。没一会儿陈茂业从二楼下来,来到一楼我们的住处。给父亲节结清了上半年的工资。还有3万多块钱没给。他说剩下的等过完春节。正月十五之前一定给打过去。父亲说,15之前一定要把钱打过来哎,家里面等着钱用呢。陈茂叶说,这个你放心的。一定打过去的。父亲没再说什么。当天中午吃完饭。父亲便招呼我说今天晚上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上去温州,坐火车回家过年。

第二天一早。我们做工地上的皮卡车来到高楼大桥下面,等去温州的客车。皮卡车司机就是项目旁边那栋楼里住着的那个晒竹笋的女人的儿子。他儿子那时已经在项目部上班了。负责早晚接送员工上下班。听他说工资3000块钱,一天挣一百块钱。父亲和他平时说的上话,便请他帮忙送一下我们。

有了上一次坐火车的惨痛教训。我和父亲这次买的是硬卧车票。坐车来到温州后,又来到火车站大楼前。我看着火车大楼顶层温州这两个大字。想着半年前我就是从那这儿走去的。17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没有像上次硬座那样痛苦。但是极度无聊乏味。第二天早上7点火车到站。我我们又从市区坐客车回到临泉县城,当我和父亲拖着行李箱,走进城南老街时。我觉得这似乎很奇怪。明明和我之前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城南小学后门那排居民楼的小巷。和小学门口的商铺,店老板看起来是熟悉面孔。但我总觉得什么变了。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我变了。那一切还是老样子。母亲还和半年前我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吃饭时说。涛儿今年该相亲了。该张罗着介绍对象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母亲又说,你现在不读书了。想着出外挣钱了,就该成家立业了,越快越好。因为不像是和你同龄还在读书的孩子一样了。但又问我说。不上学了后不后悔呀。我不想说起这个话题。连忙说,不后悔,不后悔,随便说几句敷衍过去。

过完年正月初三晚饭上。母亲对父亲说。明天要回老家看看,咱大身体不好。父亲说,嗯,老大,老二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了。母亲又说,让涛儿给你一块回去。父亲说,行。我低着头吃饭,听着他们说话,已经将近十年没回去过了。没想到明天就可以回老家了,

第二天一早就跟父亲去车站坐车。从县城坐到黄岭,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然而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去过。到了黄岭下车,镇上正赶集,我看整个黄岭镇,一切感觉就像缩了小的衣服小了一号,整个村镇并不是我记忆中都是低矮的平房,现在已经盖起很多二三层楼高的楼房。四四方方的,要么是长方形,要么是正方形。外墙都是灰水泥色。并没有贴上瓷砖或是粉刷。很难看。镇子街道中间的路也不是以前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而是新铺的水泥路。沿街直走便到了到二伯家的三层楼房前。以前二伯家门口的空地现去已经被围起来了,在大门左边又盖有一间小瓦房。小的就像个土地庙。父亲准备领着我回我们家老屋。从那个小瓦房门口经过时。瓦房门口坐着的一个老太婆突然冲我父亲喊道。是三儿吗?父亲转过头,这时我才发现那个老太婆就是我奶奶。后来才知道,爷爷奶奶。已经不住在我们家了。而是住在二伯家。准确说应该是二伯,在门口又盖了间瓦房给奶奶住。奶奶上前拉住父亲的手。看向我时说。这是涛儿吗?都长这么高了,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了。然后又拉着我的手。奶奶似乎比我小时候印象中更矮,更瘦一点。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奶奶领着我和父亲进屋。进来之后发现屋子比看起来还要小。放张床再放一些其他的厨具。两个人走动就不是很方便了。父亲问奶奶说,俺大呢。奶奶说,里屋呢,进来时,我就看到里面还有一间屋子,有一个小门用帘子隔开。父亲掀开帘子进去,我也跟了进去。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暖烘烘的屎臭尿骚味。熏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来是爷爷这屋里还安了空调。正吹着暖风。我相信父亲也一定闻到这种味道了。不过谁都没有说出来,爷爷躺在床上,被子盖的结结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一个瘦的没有一点肉,只剩皮包着骷髅的脑袋。头发也已经完全掉光了。爷爷的嘴唇一闭一合的。父亲坐在床边喊。大,大。奶奶说。已经认不清人了。父亲哭了起来,对爷爷说。大,我对不起你呀。我受不了这种场面。从那间屋子退了出来。一出门,口鼻子瞬间通畅了。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