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重复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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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当天晚上,我和父亲就住在二伯家。见了我二伯我说。哎哟,这是涛儿吗?你看着现在变样变得都不认识了。你瞧现在瘦得那下巴尖的。那跟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样儿,住在二伯家时,我看着二婶很紧张。因为我知道母亲之前和她有过矛盾。我感觉二婶随时都会翻脸,让我滚出去,但二婶一直对我客客气气的。吃饭都喊我夹菜,别外道,但我心里总觉得很别扭,并不自在

第二天下午,我站在门口,望着黄岭出神时,瓦房里传出奶奶带着哭腔的咒骂声。我走进屋里。听见奶奶喊道。恁娘里个死逼眼子窟窿。我上辈子做啥孽了?这辈子你这么捏我。我掀开帘子进去。问到一股比之前更加冲鼻的臭味,才知道爷爷屙在床上了。我连忙转身跑去二伯家把父亲找来。二伯二婶也跟着来了。二婶知道了说。要不然拉到镇上的澡堂子里洗洗。在这也没法弄啊。二伯听了说。想都别想。之前带去过,人家看咱大有病,还这么大年纪。进都不让你进。父亲说。先烧热水吧。倒桶里我给咱大擦擦身子。之后在二伯家厨房烧了热水。我一趟一趟往屋里送,第一次送进热小时,看见父亲掀开爷爷的被子。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爷爷的两条腿已经瘦成了骨头棒。两条大腿像胳膊一样细。全身剩下一副骷髅架子。让我不由联想到惨无人道的**集中营中关押着的犹太人。

我帮着父亲扶着爷爷脱去衣服。爷爷的一只手抓着床沿儿,一只手抓着我。我觉的爷爷似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抓着我。但我没感到一点儿力气。像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抓着似的。父亲一点点擦洗着爷爷的身子。看着好像不敢多使一点力气。怕把爷爷推倒,换了三遍水才算是清理干净。之后,父亲卷了床上沾满屎尿的被单和衣服。又从箱子里找出新的换上。才扶着爷爷重新躺好。我拿着脏衣服出来,问奶奶洗衣粉在哪?奶奶说。不用。扔了吧。我没再说什么。照着奶奶说的扔到了门前的水沟里。

晚上大伯也过来了。给爷爷拿来一大盒婴儿用的一次性卫生毯。大伯见了我时。和二伯一样说。我变样了,瘦了,也长大了。小时候,我总觉得大伯像个巨人一样,走路时身板挺的笔直,而现在。大伯穿个旧旧的皮夹克。坐在小板凳上背倚着门和奶奶说着话。和村里任何一个中年男人没什么不同。抽空我去了趟二伯家后面的那座小桥,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二伯家后面那条河水清的都能看见河底。河底长着绿水草,随着河水微微摆动。有次我趴在桥栏杆上。消楚的看见一条黑鱼。后面领这一群几乎透明的小鱼,但现在我在这座桥上。看见满河都是绿水。还漂浮着不少垃圾。我记得我看见黑鱼那次。桥上两边的栏杆只到我的腰间。我看黑鱼时还要小心以防掉下去。但现在那栏杆只到我的膝盖处了。在黄岭呆了几天我们就又回到县城了,父亲订下车票,我们又要去温州了。离走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慌起来。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明明是自己根本不想去。但不跟着父亲去温州,还能去哪呢?我们在老家一共待20多天。就坐火车来到了温州。

刚到滩脚村后的几天。一直淋淋沥的下着小雨。我问父亲怎么一直都是阴天下雨。下的也不大,没完没了似的。父亲说,这是这边每年都有的梅雨季节。下着雨,工地也停了,一连休息了将近一个星期。之前天气好每天都有活干的时候,早早晚晚的跟着父亲去工地烦的不得了。盼望着有点什么事?车子坏了,或是下场大雨,没法上班,就能好好休息几天了,哪怕一下午都觉得高兴的不得了。可这几天下着雨没活干,无聊的发慌。也不像之前想的那么舒服。刚开始每天都睡懒觉。睡到九点十点,腰酸背痛的才起来。起来后,食堂里的早饭也早就收了。挨着饿一直等到11点吃中午饭。吃过午饭就在项目部一楼看会电视。看得不耐烦,就想出门走走逛逛。可外面下着小雨。但又想这巴掌大的滩脚村早就熟透了,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就更觉得无聊。总觉得一下午没干什么事,天就黑了。,该吃晚饭了。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于是我决定早睡早起,不能像之前那样睡懒觉。第二天我七点就起床了。洗漱好之后到食堂里吃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早饭。可是吃过早饭回来发现仍旧和昨天差不多。没什么事可干仍就是闲的无聊。一天下午,窗外仍旧是下着小雨。有人打电话给父亲。接通之后,我听出声音来,是陈茂业他说。这几天下雨,工地上面干活了吗?父亲说没有,已经停了,有段时间了。陈茂业说我表弟有台车,让你帮他代几天班。那个带班费你就自己和他谈好了。父亲说。工地在哪?陈茂业说,就在高楼镇后面,有个赵山渡水库。水库旁边要建一个自来水厂,就在那儿。父亲说什么时候过去?陈茂业说明天早上。听陈茂业这么说,明天肯定要跟着父亲去工地干活了。我知道,像之前那几天的日子要结束了。可刚才我因为整天闲的发慌,没什么事干感到烦闷。而现在却突然怀念起来。

第二天早上便早早起来洗漱吃饭。父亲骑着电动车,带着我去自来水厂工地。早上没下雨,可仍然是阴天,父亲让带着雨衣和雨伞。沿着高楼镇江边公路走时,我看见河道里只有几条看起来很浅的溪流。其余都是大片大片的鹅卵石河滩。上面长着茂盛的树丛,刚过高楼镇,拐进一个山坳便到了水库旁的自来水工地。一进来便看到山这边的河道里是一片碧绿。只剩下河道两岸的公路。原来水都被水库的闸门蓄在山这边。把电动车停在工地大门囗面。我跟着父亲走了进去。和我之前想象的自来水厂完全不同。这根本没什么房子。整个工地一片狼藉。全部都是烂泥。七八台打桩机吊着锤头夯着桩位。穿着胶鞋的打桩机工人满身泥巴。有的忙着拉扯电线。有的忙着操纵机器。大门入口旁边有一溜两层的临时简易板房和几间小瓦房,看起来像是厨房。简易房门口站着几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光头男人见我们进来。对,我父亲说,你就是那个师傅?父亲说是。那个男人便领着我们出来,走到工地大门外干净的水泥路上。顺着自来水厂工地临时堆砌的低矮围墙往山里走。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围墙尽头。旁边一块平整的空地上。停着辆后八轮。那个光头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