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出生于1943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七,家中排行老大。我的姥爷是一位教书先生,是他们村唯一一个超越私塾以上的文化人。
文化人吗,起的名字自然也很文化。我的母亲大名赵玉枝,拟金枝玉叶之意!
也许我的姥爷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眼中金枝玉叶一样的宝贝女儿,后来的人生道路是那么的坎坷,那么的苦难!
我母亲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就是我的两个姨妈。本来还有一个舅舅,三四岁了得了痢疾。(俗称拉稀)不幸夭折!就不再多叙了。
至此我姥爷他们老赵家三代单传算是断了香火。
1942河南全省大灾荒,当时的情景可想而知。还好我姥爷是一个教书先生。老赵家里上代人又是地主??,前些年日子还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
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她都记事了,还能看到部队扛着枪,从她们门前走过。按时间推算估计也是内战快结束的时候。
二姨、三姨的接连降生,家里日子慢慢开始紧张起来。
姥爷去帮人家写对联,村里记账,教书,补贴家用。母亲也开始慢慢长大,帮家里面照顾两个妹妹。日子慢慢煎熬着过,一家人到也还好。
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塌天的大事。
可怜我姥爷一介书生,没有半把子力气的人。不久就病倒了,病倒了,人家也不管你。后来被人拉回家,也没钱看病!不久便撒手人寰,弃一家妇孺幼小而去。这下可苦了我的姥姥,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小脚女人。
我的姥姥是一个心灵手巧、心底善良的女人.去世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虽然双目失明了,依然穿戴整齐,干净!
家里唯一的男人不在了,怎么办!日子还的过下去啊!这时候大概是1954.55年左右。
姥姥就带着三个女儿艰难度日。我的母亲一生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浪费粮食。可能就是她们那个特殊年代留下的烙印。
乡亲们也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东家借1斗,西家借2升。春天来了娘几个去挖野菜、撸榆钱、槐花、来填饱肚子。
说实话真不知道那时候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到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把我三姨寄养到我另外一个远房亲戚家了。一直到长大成人。
姥姥又是紧着孩子们吃,我母亲是老大,自然懂事一点,也都是让这妹妹们先吃。
我母亲说姥姥有一次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去吃臭椿树叶。(和香椿相反的一种树木.是臭的.很怪.大自然也是造物神奇,这叶子根本不能吃.有微毒)吃的全身浮肿,下不来床了,就在床上干熬着。我二姨头上长了脓疮,没有药。不知道那里听来的偏方,往上抹公鸡屎。真是晕倒了,可以想象当时她们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我母亲12岁开始出河工。当时上面政府有任务,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成年人,去为祖国的建设做贡献。
我们那边是平原地区,基本上是挖河。(人工天河红旗渠)我小时候这个任务都还有。可怜我母亲她们一家、都是女流之辈。姥姥又是缠足之人,怎么办?只有我的母亲去了。
那年母亲12岁、12岁啊!我每每想起、我都是内心酸楚!但是没办法,特殊的年代,大家就是这样过来的!
一个村上百人,浩浩荡荡步行几十公里到工地。我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景象。我也可以想象到、工地上插满了“大干快上”的口号,到处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的场景。
暂且不论。母亲由于年幼没有力气,就帮人家抬、帮人家装、这样坚持了半个月。实在受不了,她们村有些人就跑回来了。她看到后,也跟着一起偷偷跑回来了。
她说自己也不认识回家的路.就知道家在南面。她们就一直往南走,路上借了同村一个人两毛钱,才喝了一碗豆腐汤。
母亲走了一天半夜,才到家。可把我姥姥心疼坏了。
回来就好,一家人都还在!
我记事的时候,经常怪母亲手脚笨。我经常说她,不会做衣服、不会做鞋子、不会做好饭菜。
母亲一次告诉我。姥爷去世之后.她基本上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劳力。天天都是为了吃食发愁。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学习女红针织。也没有时间研究这些可以活命以外的东西。
想想确实如此,家里还背着地主的帽子,村里那个坏心眼的人,仗势欺人的人,还大有人在!姥爷是三代单传,这又断了香火。更是被人凌辱。
她们娘三个就这样熬着熬着母亲长大了,到了可以许配婆家的时候。我后来听母亲说,她的婚姻也是坏人作恶的产物。
我的父亲也是命苦的孩子。从小我爷爷就去世了,我太爷爷还在。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日子过的也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从小便是饥一顿饿一顿,出门要饭长大的。
但是他舅舅是我母亲她们村的生产队长。这个生产队长估计当时不是什么好鸟,这位队长看自己外甥这么大了,得帮他操心娶个媳妇啊。
家里这么穷,一般人也不愿意嫁他啊。他就想到我母亲了,黑脸白脸的去说和了一下,当时还很封建,儿女之事全凭父母做主。
我姥姥因为自己没有儿子,一看我父亲兄弟五个,当下就同意了。
只要儿子多,家里再穷都可以。有人就会有钱,这句话后来又传承给了我母亲。
好,这边同意了。那也得安排两个年轻人见见面啊!
我父亲就从他家里出来,第一次去见对象,总归要买点东西当作礼物吧。
可惜,没钱!
咋办,还是他这舅舅想办法。带着他外甥到他们村生产队的菜园里,拔了两颗白菜,拿着就去了。
我母亲当时很生气,告诉我说:她看看袋子里就两颗白菜,摸了一下还带泥呢!
但是她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谁让这家人男丁兴旺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