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冷笑之声不断,到处都是一些人在指指点点,不仅是读书人,还有百姓,这些人指点的对象,就是此刻在这个马车上的杨奉先!
杨奉先如坐针毡,文气摇曳,似乎有熄灭之象!
“不好,‘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说的就是这个。”
“众口铄金”,可毁掉一人,包括大儒也不例外。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才一进城,杨奉先就感觉大大不妙,这省府的处境似乎非常不好,才一进门,杨奉先就受到了处处针对。
可是,这些人为何要针对自己?
杨奉先不明白。
事实上自从杨奉先进了这个省府之地,却对这省府之地的事两眼一抹黑,可谓是一无所知,从头到尾半点信息也无。
甚至连这些敌意是从哪来的,杨奉先也不知道!
对这些敌意,杨奉先闭上了眼睛,置之不理,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处境。
‘总督府的陆公子也要出面拦我,周大管家对这个事也不闻不问,这说明了什么?’
这事,大有蹊跷!
见微知著,可惜,杨奉先的信息面太少,可谓是一无所知,想从中推测出什么,几乎是天方夜谭。
“不对,也不是一无所知。”
“至少我可以推测出一点。”
杨奉先脸色一变,不禁扭头,暗暗的看了那周大管家一眼。
“身为周大管家,而我是周家未来的姑爷,省府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他按理就应该先告知自己,但是他却没有。”
“这说明他,立场绝不在自己这边!”
杨奉先骤然惊醒。
好险!
杨奉先是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周平,其实本质上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
他的心思,很深远,看不透!
一念至此,杨奉先后背都被吓出了一声冷汗来,“这省府的日子真不好过,我这连省府的大门还没进,就感受到这个风波诡谲了,这个层次的明争暗斗,实在是吓人。”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陆大公子身前,那两位举人勒马,冷笑的道。
车厢里,周平一阵冷漠,连出面一看的心思也没有。
而那五十卒铁卒营,更是纹丝不动,他们本来就是总督府治下的兵,对杨奉先是半丝好感也无,纯粹就是奉命行事。
杨奉先一下子就感受到孤立无援的感觉。
“换杨昭来,恐怕在这省府一日也待不下去。”
杨奉先脸色一沉,心头已有对策。
可惜,杨奉先不是那种退缩的人,眼神一冷,才要开口。
“少主,住手!”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从街口一个中年人徒步走来,看着这人,陆不易睁开眼睛,脸色难看,中年人走到近前,根本不看这个场面,更不看杨奉先一眼,只是道,“少爷,老爷叫你回去,老爷说,周府的事,少爷不得插手。”
“什么?”陆不易脸色阴晴不定,短短片刻之间,接连变幻了数次。
到最后,显得难看至极。
他用力的一捏拳头,脸上一丝怒气一闪而隐,进而转过头,望向了杨奉先,眼神冰冷,像是针一样,根根扎在了杨奉先身上,“算你这次走运。”
“哼,我们走。”
陆不易对这杨奉先失望至极。
他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周璐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一看,叫他大失所望。
气质平平,不敢抗辩,实在是一无是处。
“真想不通,这等人物怎么能和长孙牧比。”陆不易长长叹气,捏了捏拳头。
“长孙牧不仅是身世好,相貌好,才学品德才是上上佳,曾经处理学庭公案,长孙牧游刃有余,那么复杂的案子,长孙牧亲自过问,不三天,判案清晰,梳理一清,呈上去的案卷,连陛下都亲口夸赞。”
“能力之强,毋庸置疑,就算是老吏能才,也远做不到长孙牧这样。”
陆不易脸色浓浓钦佩,长孙牧“魂如剔透”,学近乎道,只差来年春闱,状元及第,就可彻底名扬天下。
哎,比起这杨奉先,完全是骄阳对砂砾一样。
陆不易三人勒马而去,那中年人也转身离开,从头到尾,甚至不曾告诫上杨奉先半句话。
“轻视,这才是轻视。”
杨奉先心头暗暗警醒,这人应该就是总督府的大管家,看似只是一个管家,实际上也算是权势熏天,在两江省中举足轻重,这样的人物,可以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自己。
“可见,我除了这周家姑爷的空身份之外,其他的确实一无所有。”
“不值得被人尊敬。”
杨奉先心头很快归于平和,不再放在心上。“启程吧。”杨奉先钻回马车,到这会,周平才睁开眼,看了杨奉先一眼,进而就又闭上了眼睛,马车缓缓向前,离开了。
杨奉先在外的表现,他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却一言不发。
看着这马车远去,远处的人还在指指点点,一些读书人甚至还发怒不已。
“看看,看看,在总督府公子的斥喝之下,这人竟然连反驳的胆气都没有,何等的懦弱无用。”一群读书人气到怒发冲冠,哀其不争。
这杨奉先要是胆气惊人,敢和总督府公子当庭对骂,他们一定高看这杨奉先一眼。
可惜,刚才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简直叫人失望至极。
“这等庸而无用之辈,真是我等之耻。”
“听说他今年就又要科考,哼,不过我省府书院,真不知有哪一家会收他。”
“我倒要看他这个秀才,怎么考!”
“……”
勒马到了街道,陆不易三人早就平静下来,脸上不禁一丝怒容,一位举人鲜衣怒马,冷笑一声,“早就听说这个杨奉先气质平庸,是个呆板木愣之辈,今日一见,更是叫人失望不已。”
陆不易摇了摇头,“‘百闻不如一见’,这杨奉先能准确说出大魏律法72款,乃是举人以下不得在内城纵马,可见这人竟然也是熟读大魏刑书的。”
“而且他见我们,丝毫不惧,虽然没回话,但是人镇定至极,这样的表现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见,潭乡的传闻到底还是不足凭信,这个杨奉先有一点东西。”
民不知其刑,则威不可测。
《大魏刑律》,三百年前首代大儒‘柳真知’亲自编撰,后,一代文宗墨青鹤修订,才有了完整的《大魏刑律》,可是这部书,读书人没几个人,科考更是不考,更别说是能清楚的说出其中的条款了。
除了一些刑部老吏,地方狱讼官吏,根本没几个人熟知刑律,当然,除了长孙牧。
杨奉先也是一册偶然,在童先生书屋里找到了这本书,好奇之下就翻看了起来,身为现代人,杨奉先当然明白律法的重要性。
“稍知刑律也算不了什么,何况这个也没什么用。”一旁那举人拧眉。
“当然。”
陆不易冷哼了一声道,“这样的人,还真不配我出面一见,今日一见,大失所望,只是……,父亲阻止我对这人出手,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陆不易深深拧眉,勒马而回。
。。。
周家马车,已到周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