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红灯,周府门庭大,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入,门前两口巨大的石狮子,高两米,人站在石狮子下甚至还要仰望,从街道向上,五阶石阶,门前两排私兵,大魏王侯之家,看门阶高低就知道,石阶越高,越是彰显王侯地位,百姓无门槛,士绅一阶,太守、县令三阶,封疆大吏五阶,侯伯二爵七阶,国公、王,九阶,太和殿,九十九阶!
周府不过五阶,已有坐高临下,虎踞龙盘之势。
下车,周平引杨奉先引府邸,两排私兵齐齐折腰,身如标枪,渊渟岳立,“管家。”
“杨公子。”
“嗯。”周平略一颔首,迈步而入,进了周府,杨奉先左右张望,三进三出的院落,侧殿,侧院也不少,“‘一入侯门深似海’,不仅是说着封建礼教之深,也是在形容这后侯门之大啊。”仅凭杨奉先一个人,恐怕在这个周府还走不太清楚。
周府的结构颇有一些苏州园林的味道,走在青石路上,四周都有一些假山,苍翠之竹,路过的丫鬟也纷纷行礼,一曲身子。
“老爷今日去府衙办公了,晚上才会回来,召见你,这些天就委屈杨公子在侧殿先住几日了。”周平道。
“多谢。”杨奉先道。
进了门,一间独立的厢房,配四丫鬟,四仆从,已经收拾整洁,内配书房,墙壁上悬一个大字,“慎”,空气中燃檀香,闻着就叫人心神安宁,文气平和。
杨奉先知道这个檀香是麝香配的名贵香料,一两比金子还贵,非大富大贵人家,根本就用不起。
“杨公子就先委屈住这,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在下。”周平略一欠首。
“你们照顾好杨公子的生活起居,任何东西,不可短缺,明白了吗?”周平对一旁这些丫鬟道。
“是。”这几个丫鬟婷婷袅袅的道。
“杨公子,请便。”周平一笑,已经抱拳之后就出现了,杨奉先也微笑,看着这个周平远去的背影,杨奉先眸子里微微透出一丝寒意,这会周平不站在自己这边,杨奉先已经明白,并且对这人暗暗提防了,只是这人城府太深,杨奉先还看不出什么来。
大户人家的手腕,恐怕十分的厉害,我还没有讨教过,但不得不小心。
这个周平,杨奉先看不透。
等这周平走后,杨奉先对这些丫头道,“你们先出去吧,休息休息,我一人安静会。”几个丫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喜色,一福礼道,“多谢杨公子。”
说着就齐齐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杨奉先坐在这个凳子上,暗暗沉吟。
环望过去,松香纸,兽碳,景德砚,鎏金笔。
被褥也是上好的布料。
“不愧是周府,十倍于杨家的生活,古人云,‘困而修德,穷而著书’,越是困苦的日子越该发愤图强,我现在生活安逸,也越该警醒,要和往常一样读书,不可懈怠。”
杨奉先默默的鞭策了自己几句,再提起笔,在纸上一连写了几个“静”字。
整个人渐渐心神安宁。
追忆起今天的事。
“省府之人对我颇有针对,而连总督府的公子,甚至都亲自出面对付我。”
“这周家,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杨奉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陆府的管家出面,叫回了总督府公子,这说明了什么?”杨奉先苦思冥想,渐渐理出了一些思绪,“我明白了,这是总督大人在亲自表态,不仅向我,而是向其余省府读书人表明,这个事总督府不愿意参合。”
可是,为什么?
杨奉先仔细想了许久,渐渐感觉头皮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进而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杨奉先伸手,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对于我来说信息太少了,什么都分析不出,不过,童先生有一点教育的对。”
杨奉先渐渐心态平和,“不论遇到怎样复杂的局面,只需抓住最本质的事去做即可,眼下对于我来说,最本质的事是什么?绝不是和省府的人勾心斗角,而是读书,是科考。”
来年秋闱,还剩下九个月不到,杨奉先要准备拿下这次的秀才之考!
在此之前,还要先达到圣前秀才!
杨奉先心头充满了野望。
杨奉先将其他的念头抛之脑后,开始安静的看书。这一看,便是一直到了夜晚,天色已黑,周府上下已经点起了灯,周承天回府了,八抬大轿,两百兵丁护卫,一路回到府邸,大魏官吏出勤也极苦,卯时便要到府衙,差不多凌晨四点就要起,到傍晚巳时(晚上十点)才回府,若是遇上上朝,那差不多天还完全漆黑,朝官们就已经在太和殿宫墙外候着了。
便有这么一句诗,“四鼓冬冬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
“老爷。”周承天一脸疲惫的回家,回到家中,周平为他脱下身上的大褂披风,周承天才坐下,一碗香茶已经先奉到了他手上,中间承接分秒不差,似乎就是这么一伸手,茶就已经到了手上。
然后周平安静的站在背后。
“嗯。”周承天品了一口气,才像是想起了一样,“那杨奉先到了么?”
周平回道,“晌午就到了,现在在厢房里歇下了,方才阿香来回禀说,杨公子进了屋之后,就一直在安静的看书,足不出屋。”
“哦。”周承天沉吟了半响,敲了敲杯沿道,“叫他过来吧。”
夜色已深,听见敲门声,杨奉先这才若有所觉,抬起了头,看着笔下这篇文章,“秀才水平的文章,我已经达到‘文气贯通’的境界了,李氏柳骨体也算是入门了,可惜都达到了瓶颈。”
“周家藏书必定多,我日后可以在周家看书,从李氏学派学起。”
杨奉先已经为自己以后的学业先奠定下了一个方向。
“周承天回来了么?叫我过去?”杨奉先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走出了门,庭院里,几个小丫头在玩蹴鞠,脸上红彤彤的,天真无邪,见了杨奉先,这些人立马惊慌的站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周氏家门严,见到这样的情况轻则叱骂,重则家法,这些小丫头们都很害怕。
杨奉先只看了一眼,迈步离去,这些丫头都只有十三四岁,稚气未脱,在杨奉先眼里就是一群孩子。
见杨奉先走开,这些小丫头们才齐齐拍了拍胸脯。
“这个杨姑爷好像也不是那么凶嘛?”
“周承天叫我去,我总算能见一见这周家的家主了。”
“另外,顺道也能看一眼这所谓的周大小姐。”想到这,杨奉先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