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班师回朝,鲜一扬去朝上见了皇帝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猫在将军府里。正当他准备宽衣沐浴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嘈杂声。是林初和一个女子的争吵,而且这争吵声还越来越近了。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将军正在里面沐浴呢!”
“你让开!我连父皇的金銮殿都出入自由,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府!难不成你这将军府比我父皇的金銮殿还要高贵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会掉脑袋的!林初连忙否认:“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鲜一扬穿上一层浴袍,打开门,他倒要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开门不要紧,他见到的这个公主竟然是熟人!这位公主竟然长着一张和小环一模一样的脸!
公主见到他很开心,眼睛里冒着精光,就差扑到他身上了。
“大将军,听说你这次又打了一个胜仗,有没有受伤?”
鲜一扬冷冰冰的回答:“没有。多谢公主殿下关心。”
“我听说你最近头痛病又犯了,严不严重啊?”公主一边说一边上手去摸他的头。
林初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得惊心动魄的。公主殿下性情豪迈这件事情,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他担心的是他们家这位将军会不会一掌把公主打出去,毕竟他不是很喜欢别人碰他。
正在鲜一扬纠结于要不要动手把她请出去的时候,又有人来报:“将军,曲小姐来访。”
这人口中的“曲小姐”闺名曲婉,是丞相千金,也是公主殿下眼中容不下的人。她这个时候来了,十有八九是来看鲜一扬的。可是公主殿下还在这里,不知道她又会出什么样的招数来刁难曲小姐。
曲婉没想到公主殿下在这里,所以见到她时未免会有一些错愕。出于礼节,她还是向公主殿下福了福身。
公主殿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并没有让她起身。曲婉也就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从她进来的那一刹那,鲜一扬就被她的容貌牢牢地吸引住了。并不是因为她拥有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倾国倾城的容貌,而是因为她长着一张小婉的脸。
就是那个被他埋在潜意识里的那个姑娘。
林初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禁悄悄走到鲜一扬身后,默默的拽了拽他的衣角,提醒他赶紧处理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
鲜一扬不由自主的走下台阶,扶起了曲婉。
公主殿下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猛地甩出一鞭子,抽向了曲婉。
鲜一扬听到了破空声,伸手将鞭子牢牢攥在手里,使公主殿下不能再有半分动作。
“公主殿下,这里是将军府,如果您想动武请到校武场,微臣自当奉陪到底。”
公主殿下气得满脸通红,把鞭子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恭送公主殿下。”
鲜一扬把鞭子拿起来,卷好了,递给林初,说:“你去把鞭子还给公主殿下。”
“啊?又是我?”林初很不情愿的接过了鞭子,想象着公主殿下现在的状态,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鲜一扬并不在意这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可能只是为了弥补在幻境中没能救她的遗憾吧。
两人在将军府里谈天说地,从琴棋书画到诗酒花茶,可以说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两人走到将军府的一处回廊边,面前是一条小河。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鲜一扬的目光落在河的对面,总觉得那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将军在看什么?”曲婉问。
鲜一扬将目光收回,看了看她,眼前一亮,就是她!自己在女孩们弹奏的曲子中看到了那个模模糊糊的女子就是她,这和梦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难道那个将军就是自己?为什么?这不是他心底的执念,难道是耳神设下的幻境?可是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这个问题困扰了鲜一扬很多天。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脾气火爆的公主殿下应该三天两头的来闹一闹才正常,可是这几天她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可真是有些诡异了。
几天之后,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打破了平衡的局面。皇帝忌惮大将军的实力,为了防止文臣武将联姻,结党营私,他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鲜一扬接到了圣旨之后却并不在意,只是每天按部就班的做着一些日常该做的事情,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波动。
大婚那日,漫天红妆,百姓们无不拍手庆贺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出嫁了。鲜一扬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的迎亲去了。他们二人在将军府拜堂。
傧相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夫妻对拜”四个字刚要喊出来,只看见林初神色凝重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在新郎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鲜一扬顿时变了神色,抛下新娘和一众文武百官就要离开。
“大将军!你这是要去哪!”皇帝拍案而起,质问他。
公主也掀开了盖头,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鲜一扬并没有解释,而是走出门外骑上枣红马,向丞相府中奔去。他走进丞相府中,府内一片死气沉沉,每一个人都哭红了眼泪,没有笑容,他的一身婚服在这其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他拽住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仆人,问:“你家小姐在哪?”
仆人红着眼睛,哽咽着回答:“在大厅。”
鲜一扬放开了他,直奔大厅而去,一进门就看到一副棺材摆在大厅中央。丞相夫妇二人一左一右趴在棺材上痛哭不已。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前几天还活蹦乱跳,跟他一起讨论天下的曲婉。而如今,她却只能这样沉睡了。
鲜一扬感觉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心痛堵在胸口。他救不了当初的小婉,也救不了如今的曲婉。同一张面孔,两次死在他面前,他始终都无能为力。林初带给他的消息称,是皇帝亲自下密旨,赐死了曲婉,再过几日,这丞相也该换人来做了。
鲜一扬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充斥了全身,他想杀皇帝就如同当年想杀那几个地痞流氓一样。
此时,丞相府地动山摇。鲜一扬却无法控制自己。突然间,手腕上一阵刺痛,他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周围的一切又变得寂静起来,什么公主,什么曲婉,什么将军,统统都不见了。这里只有黑暗和鲜一扬自己。
又一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他还坐在三米多高的蒲团上。而这蒲团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倾向,不过还能撑住。
鲜一扬瞥见了地上的香即将燃尽,时间就快到了,只要撑住这须臾间的工夫,就能够胜了耳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原来刚刚那两次刺痛都是因为定位蜘蛛赶来咬了自己,把自己从幻觉中叫醒。
真是多亏了它了。
香已燃尽,时间到了。
耳神伸了一个懒腰,从蒲团上纵身跃下。鲜一扬也紧随其后落下,只是由于太久时间没有活动,腿有些不利落,着地的时候有些踉跄。
“耳神前辈,是您说的,只要我两个小时之内不从蒲团上掉下来就算我赢,您可不能食言哦。”
耳神说:“我当然不会出尔反尔。你来的意图我早已经知晓。”他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纸,给了他,“这是你要的东西。”
鲜一扬拿到了东西,向耳神拱手道谢。
他刚准备离开,耳神便说:“年轻人,身为一个优秀的刺客,应该避免感情用事,这一点,你还差得远呢。”
鲜一扬只是再谢耳神,没答话,径自离开了耳神的住所,走出了山洞的屏障。重见阳光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