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尉缭子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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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附录附录尉缭子与《尉缭子兵书》(3)

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要重视各方面的因素,贯彻各种措施、办法。而作者最为重视的,是确立正确的战略思想,其具体内涵,包括国家的治理、战前运筹帷幄、周密准备、文武两手的配合等等。作者总结打胜仗离不了“道胜”、“威胜”、“力胜”三项,而“道胜”居于首位。他认为:“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审法制,明赏罚,便器用,使民有必胜之心,此威胜也。破军杀将,乘隔发机,溃众夺地,成功乃返,此力胜也。王侯知此,所以三胜者毕矣。”(《战威》)此处的“讲武料敌”,包括我方从上至下对战备工作和军事训练一贯予以重视,以及对敌情作周密、透彻的分析,从而在总体战略上作出正确无误的决策,充分发挥已之所长,利用敌方的各种弊病,使敌军虽然形式上完整,而战斗力却已丧失。靠威武的气势取胜、靠勇力取胜当然重要,但都是在正确的战略思想指挥之下发挥作用,所以“道胜”有更重要的意义。

作者已认识到军事上的胜负受政治的制约。具体来说,国家治理得如何,是否拥有足够的实力,民气、士气是否旺盛,平时对士兵的挑选和武器装备搞得好不好,都决定战场上能否取胜。书中总结出国君重视战争应专心于五项根本措施:“本务者兵最急,故先王专于兵有五焉:委积不多则士不行,赏禄不厚则民不劝,武士不选则众不强,备用不便则力不壮,刑赏不中则众不畏。务此五者,静能守其所固,动能成其所欲。”(《战威》)粮食物质的充足储备,奖励军功政策的制定,猛土的挑选,武器装备的达到精良,赏罚严明制度的规定和实行,这五项,都属于国家治理、政策法令的范围,都直接决定战场上的胜负。能做到这五项,则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成其所欲,立于不败之地。作者总结出“先王专于兵”的五项措施,对于从根本上提高军事力量是很有意义的,也符合“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一原理。作为两千多年前的军事家能够这样阐述军事与政治的密切关系,可见其眼光深刻,很有进步意义。因此,书中又明确论述“文”(政治)与“武”(军事)相结合才能取得胜利,否则将遭到失败。“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审此二者,知胜败矣。文所以视利害、辨安危,武所以犯强敌、力攻守也。专一则胜,离散则败。”(《兵令上》)文德的内涵是政治眼光、政治措施,从战略的高度和政治得失,做到“视利害,辨安危”。它同向强敌发动硬攻、在阵地上屹立固守的军事行动,是彼此支撑、互为表里的;文武这两手密切地配合就胜利,相分离就失败。总之,战争要有正义性,战场上的胜利直接受到国内政治的制约,离不了正确的政治决策和国内良好的政治状况,未打仗之前,平时的各项战备措施实际上已经决定了胜负的结局。这些就是作者战争观的主要内涵。与此密切相关的,是作者对军事与经济的关系也有精辟的论述。战争要靠强大的经济实力作后盾,作者对此也有比较深刻的认识,所以总结出“国富”、“国治”即可威制天下的规律。书中论述说:“明乎禁、舍、开、塞,民流者亲之,地不任者任之。夫土广而任则富,民众而制则囚治。富治者,民不发轫,甲不出暴,而威制天下。故曰,兵胜于朝廷。”(《兵谈》)禁、舍、开、塞四项,合起来指治理国家的各项措施,多与经济有关,禁止奸邪行为,赦免小的过失,开辟财路,杜绝财政漏洞。做到荒芜的土地都充分地开辟利用,把流民招集回来,让他们勤力于生产。达到土地广辟,人口众多,国家管理有序,经济富足。这就是“富治”。若能有如此雄厚的国家实力,那么老百姓不用劳苦出征,军士不用披戴盔甲暴露于旷野,而可以制服天下。有强盛的国力即可获得军事上的胜利,故作者称为“兵胜于朝廷”。作者还从军事、政治、经济三者密切的关系,总结出国家兴亡胜败的几种类型:“王国富民,霸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仓府,所以上满下漏,患无所救。”(《战威》)能使国内百姓富足的,为最上等的,是足以称王的国家;使军士富足的,为次一等,是足以称霸的国家;百姓穷困而官员富足的,是前途危险的国家;不顾百姓死活,搜刮大量财富堆放在国库里的,是必定灭亡的国家。如果是上层贪占财物、富足有余,下面百姓穷困不堪,这样的国家必定灾祸临头。反之,要想军事上取胜,就必须革除经济上种种弊端,达到百姓富足。读到这些地方,我们不能不佩服作者所具有的敏锐的观察力和极高的智慧!

上述书中论述战争观、战争与政治、战争与经济的关系,是作者从许许多多的战争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是根据客观实际所概括的。作者这种朴素唯物论观点,与唯心迷信的观点是相对立的,所以他必然要对战国时期已逐步流行的阴阳吉凶、占星算卦的说法加以批评。《尉缭子》开篇《天官》中,尉缭子在回答梁惠王问话时,就告知这位君王说:相传黄帝依靠“刑”和“德”取胜。“刑”是讲靠武力讨伐敌人,“德”是讲行仁政治理国家,并不讲天象时日、阴阳向背那些东西。黄帝所依靠取胜的,是“人事”,即人的作用。尉缭子用生动浅显的道理解释说:譬如一座城,从东西攻、从南北攻,都攻不下来,如果按阴阳家说法,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难道没有预示吉利的方位可以利用吗?这些迷信说法显然说不通。城攻不下来,是因为“城高池深,兵器完具,财谷多积,豪士一谋(将士同心协力)”,天有可乘之隙,如果“城下、池浅、守弱”,就攻下来了。那么,打仗不靠阴阳吉凶、卜筮算卦,而是靠“人事”,不是很清楚了吗?作者又举出武王伐纣的著名战例来说明。武王的军队是背着济水向着山阪列阵。而按照阴阳家说法:“背水阵为绝地,向山阪阵是废军。”那么按照当时的阵势,周武王是凶兆,而殷纣王是吉兆。结果,周武王以二万二千五百军,打败了占有吉兆的殷纣王数以十万计的军队,这不是证明打仗要靠人事,占星术靠不住吗?!在《武议》篇中又进一步引申说:当时,殷纣王的军队的数量远远超过武王,(士兵)摆开百里阵势,结果是士卒倒戈,故武王能兵不血刃,就把纣王彻底打败。这根本不关系到天象吉祥或隆下灾异,而是由于人事治理得好不好的结果。因此,作者嘲笑那班迷信观测日辰、占卜星象、对照龟兆、察看风云变化的庸将们,说:你们企图借助什么吉兆来侥幸取胜,完全是徒劳的!因此,书中反复论述:“谓之天时,人事而已矣。”(《天官》)“举贤任能,不时日而事利;明法审令,不卜筮而事吉;贵功养劳,不祷词而得福。又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圣人所贵,人事而已。”(《战威》)重“人事”,包括实行各种正确的政策、措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还应指出,作者在战略思想上,还特别重视兵威气势的作用,指出:“民之所以战者气也。气实则斗、气夺则走。”(《战威》)强调气势的另一面,是打掉敌人的气势,使敌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故说,“意往而不疑则从之,夺敌而无败则加之,明视而高居则威之,兵道极矣。”(《战权》)为了达到在气势上压倒敌人,就要求部队做到:“重者如山如林,如江如河。轻者如炮如燔,如垣压之,如云覆之。令之聚不得以散,散不得以聚,左不得以右,右不得以左。兵如总木,弩如羊角。人人无不腾陵张胆,绝乎疑虑,堂堂决而去。”(《兵法》)

第二、军事指挥和领导艺术

尉缭子十分敬重著名的军事家吴起。书中记载了吴起的故事,实际上是借此树立优秀指挥家的榜样。《武议》篇载:吴起与秦国作战,就在高低不平的陇亩露宿,上面只用树枝搭起来遮蔽霜露。吴起临战时,左右侍从送上宝剑。吴起说:“将专主旗鼓尔,临难决疑,挥兵指刃,此将事也。一剑之任,非将事也。”即是说,一军之将,责任是发号施令,遇到疑难情况时能果断地做出决定,指挥全军作战。至于手拿一剑与敌军互相砍杀,就不是将领的事了。吴起的军队与秦军作战,两军尚未交锋,一个土兵急于显示自己勇敢过人,冲上前去斩取两个敌兵脑袋回阵,吴起立刻下令杀掉他。吴起身边的军吏劝谏说;“这是一个有才能的战士,不要杀掉。”吴起说:“我知道他是个有才能的战士,但没有执行命令,应该杀掉。”

这三个故事表现出吴起的好品质:能与士卒同甘苦,不摆将军架子;他清楚将领的职责是掌握全局,发号施令,遇到复杂情况能果断地作出决定,而不恃个人勇力同敌人拼命;而且治军严格,不包庇犯错误的人,借讲故事来说明一个优秀指挥家应该具有的品质,比起抽象的讲道理来,感染力要强得多。

《尉缭子》对于选拔任用将领的重要性、将领应具备的素质和将领与土兵的关系,都有中肯的论述。

关于将领的任用,作者认为此项是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安危的重大事情,国君对此必须极端重视。他说:“人主重将。夫将提鼓挥枪,临难决战,接兵角刃。鼓之而当,则赏功立名;鼓之而不当,则身死国亡。是存亡安危在于枪端,奈何无重将也!”(《武议》)枪是将领在阵上指挥全军进退的鼓槌,象征将领在战场上的指挥权。鼓槌敲响,两军决战,指挥正确了,将领立功,国家胜利;若指挥错误,将领兵败身亡,国家灭亡!因此将领任命是否得人,决定着军队和国家的命运,是必须放在国家大事的位置上应慎重决定的。

那么将领应该具备什么素质呢?作者对此也有深刻的论述。一是要有决策能力和高度的机动性,以适应战场上远离国君朝廷,瞬息万变的情况。故说:“将者,上不利于天,下不利于地,中不利于人。宽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财。”(《兵谈》)得力的将领,应该是不管任何天时、地利条件都能打胜仗,也不受别人摆布,要善于决断。心胸要宽阔,不能受到一点刺激就动怒,失去理智;作风要廉洁,不要贪图钱财。任命这样的将领指挥军队,就会“无敌于前”,他带出的兵就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武议》)作者还从反面强调这些品质的重要性:“夫心狂、目盲、耳聋,以三悖率人者,难矣。”(《武议》)那种内心狂躁、缺乏谋略,有眼睛观察不到情况,有耳朵听不到情况的人,任命这样的人去统帅军队,准保要坏事。二是要具有对国家忠诚、勇于牺牲自己的品质。作者说:“将受命之日忘其家,张军宿野忘其亲,援枪而鼓忘其身。”(《武议》)能够舍生忘死,就无所畏惧,指挥的军队也会勇往无前。三是将领要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关心士卒。作者对此有极深的体会,他说:“夫勤劳之师,将必先已。暑不张盖,塞不重衣,险必下步,军井成而后饮,军食熟而后饭,军垒成而后舍,劳佚必以身同之。如此,师虽久而不老不弊。”(《北战威》)要求将领必须处处与士兵同甘共苦,时时为士兵作出表率,这样,士卒才能心甘情愿地听从指挥,军队才具有拖不垮的顽强的战斗力。作者还提出将领不能摆大架子,高人一等。“乞人之死不索尊,竭人之力不责礼。”(《武议》)上级对下级宽厚,才能获得下级对上级的尊敬和服从。

书中反复地论述将领要严明赏罚,严格治军,士兵要绝对服从命令,这些是提高军队战斗力的保证。作者把赏罚严明视为治军的最高原则。《兵教下》有这样的问答:

武王问太公望:“我想用最简短的时间得到用人最精要的道理,是什么?”

太公望回答:“赏赐要如高山,惩罚要如深谷,赏罚严明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最理想的是赏罚都无有差错,其次是发现差错立即补救,使别人不要暗中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