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难以为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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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〇七三 欲言又止的提醒

从民警的办公室出来,李淑芳算是彻底放松了。

看到李淑芳出来,李爱琴母女俩也围了上来,“咋样?”李爱琴紧张地问。

“早回家啦!——这个民警也真够啰嗦的!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们也就不应该跑来了!”

李爱琴见妹妹有一肚子的气儿要撒,就不便说太多的话,“回去就好!咱也赶紧回去,兴许这丫头还饿着肚子哩!”

经姐姐提醒,李淑芳拔脚便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了;等李爱琴母女俩都赶上来,李淑芳才说:“听那位民警说,岚儿还挺喜欢那个男孩子的。”

“哪个男孩子?——是徐……什么峰吗?

“不——是——!是那个姓孙的小伙子。——姐,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不能达成她的这个心愿,恐怕还会发生像这次‘弄不好就跑出去’的糟心事儿;而她诉苦的对象又总是徐峰,这久而久之,我总担心会发生我们谁都料想不到的不测。要是真到了那种的地步,我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她忽然用手遮住面孔抽泣起来。

李爱琴和女儿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意思是问:“我们该不该管?如果再出现诸如此类的问题,我们还有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看这母女俩都不表态,李淑芳又说:“那个民警虽然很唠叨,但他讲的有些话儿,有时还是挺有道理的。比如说:孩子和家庭之间的关系,就像花草和土壤一样。所以我就想,如果岚儿能嫁入一个经济条件好、同时她又很满意的家庭,自然就会像葱郁的花草一样的有更美好的生活前景了!可问题是……姓孙的小伙子,他到底是咋想的?”她忽然盯着王娴的眼睛,仿佛以为她就能回答她提出的这个问题。

王娴想了一会儿,然后问:“姨妈,您怎么知道民警讲的话就是真的?”

李淑芳说:“岚儿和徐峰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民警就躲在他俩周围暗暗地监听。他说,岚儿都对天发过誓了,说是什么……非姓孙的不嫁。我觉得撮合她和姓孙的可能是有点儿不太现实,但是碰到像岚儿这么傻的人,我们还能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吗?”李淑芳呜呜咽咽地又哭。

“其实,昨天……孙淼还来找过我呢。”王娴吞吞吐吐地说,“不过,他是想知道岚岚回没回来。在我们找过孙淼以后,他就一直感到心慌意乱的,所以……他就想来看看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本来这些话,她是不方便在母亲面前说的,因为母亲的警告,已让她有了这方面的戒心;但是在目前的情形下她又不能不说点儿什么,于是说起话儿来,自然也就显得不那么流畅和干脆。

“那个男孩子昨天来过?”李爱琴先是有点儿吃惊,然后就又蹙起了眉头。

王娴忙替自己撇清关系,“他能跑来问,也说明他还是挺担心岚岚的,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请了假,从大老远跑来问了!”

李淑芳破涕为笑道:“那敢情好!如果有希望,就再好不过了!——娴儿,岚儿的事儿,就全仰赖你这个当姐姐的了!”

卸下了心中的这个负担,李淑芳便感到霍然畅快;但又搀起李爱琴的胳膊,心事重重地说:“姐,再到我们家去坐一坐吧;最近看岚儿总是有点儿怪怪的,我几乎都有点儿害怕她了!”

李爱琴仰起头儿说:“有啥可怕的?她再厉害,也是我们的女儿吧?除非她嫁了个好老公,否则她又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三个人全都乐了。

到了李淑芳家的门口,李淑芳先推门进去。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她张睛一看,原来是她那晚见过的那个浪荡子——徐峰,就觉得自己的脑瓜忽然一晕,人也站得不太稳当。过了一会儿,她才厌憎地问:“哎——,你怎么会在我家?”

徐峰神色慌张地站起来,“阿姨,是……”然后怯怯地瞅着厨房。

贺晓岚围着围裙,从厨房跑来,并且一字一板地喊道:“他——是——我——请——来——的——!怎么,难道我没这个权利吗?”

李爱琴母女俩听家里好像有贺晓岚的嚷叫声,便快步走进屋里,这才看到客厅还有一位很陌生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中等身高,身材略瘦,可能对人常常都不太友好的缘故,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玻璃球做成似的毫无生气;而且穿的牛仔裤也像中了好几处枪弹似的露着破洞,腰间还挂了一条快要悬到膝盖处的银白色金属链子,头发乱的就像老母鸡刚抱过窝的干草垫儿。李爱琴母女猜想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叫徐峰的人。

徐峰一看贺晓岚的母亲后面还跟来了两个人,眼神变得就更不安定了。他一会儿瞅着贺晓岚,一会儿瞧着其他的人,一会儿又瞅着地面。

贺晓岚似乎看出徐峰的不安,于是就对徐峰说:“徐峰,坐下!这是我的家,我有权邀请‘我想邀请的人’!”然后又瞪着母亲说,“他是我的朋友,他有资格当我们家的座上客;如果你想赶他走的话,那就连我一起都往外赶好了!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谁藐视他,也就等于藐视了我——!”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徐峰此时不知该怎么做了,所以他的身子总是在来回地移动着,似乎很想坐下了,但又不知道该坐到什么地方。

“坐吧。”李爱琴忙上去解围,“贺晓岚她妈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对你这身打扮……好像有点儿看不太习惯。毕竟我们是隔了代的人,按照我们这一代人的看法来说,希望看到的也是我们乐意要看到的。虽然时代需要超越,但总要有文化的局限性吧?”

“阿姨,我明……明白您的意思,等下一次再见到您,我肯定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徐峰局促地对李爱琴发誓。

由于李淑芳根本就不喜欢这个让人恶心的不速之客,所以她一直都板着面孔斜视着他;何况她希望女儿找到的幸福又不在他身上,自然也就不愿意在她姐姐面前表露出对他的任何好感和态度。

看自己的朋友又坐到沙发上,贺晓岚转身就要去厨房。

王娴忙跑上去,悄悄地问:“你……能成吗?”

贺晓岚气嘟嘟地说:“做好,不成;做不好,还做不成吗?”

王娴知道她是在生她的母亲的气,就不再吭气地闪在了厨房的门外。

过了一会儿,李淑芳跑来了,见女儿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的——贺晓岚自己买来的一捆韭菜,被解了捆绳后,就随意地堆在厨房的灶台上;切得如手指一样不规则粗细的笋条,好像连莴笋皮都没有削掉;更可笑的还是新鲜的鲤鱼连鱼鳞和内脏都没有除去,就已经被剁成大小不等的鱼块儿了——于是就忍不住大笑起来。李爱琴见妹妹笑得如此起劲,也跑到厨房,想瞧瞧原因;当发现是这样一个情形时,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李淑芳抓起一把切好的笋条,嘲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有粗有细的猛张飞啊!——你看,你都把鱼和菜都切成啥样儿啦?还有,这……这莴笋连皮都不削,炒出来的菜,还能吃得下吗?”

“我愿意!”贺晓岚并不理会母亲的嘲笑,“这是我的家,我想干啥就干啥!”她抓起菜刀,还继续想把剩余的一小截莴笋也切完。李淑芳就在旁边咋呼道,“哦唷,我的祖奶奶呦!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就趁早儿站在一旁凉快去!这也省得一桌子的菜都被糟蹋了!”贺晓岚气哼哼地把菜刀丢到案板上,随后并把解下来的围裙也摔在了案板上,“不弄就不弄,谁好像稀罕干这种事儿似的!”她来到客厅,对局促不安的徐峰说:“走,到我房间去!”徐峰像中了魔儿似的站了过去,然后就乖乖地跟着她过去了。贺晓岚和徐峰走进她的房间后,贺晓岚就把她的屋门重重地关上了。

李淑芳拾起案板上的刀,回头问李爱琴,“姐,他俩单独在一起,不会出啥事儿吧?”

李爱琴回答:“现在你也就别管那么多啦!——如果要出事儿,还能等到今天吗?”

虽然李淑芳也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今天民警才告诉过她关于她女儿的暗恋目标;但是只要一想到女儿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劲儿,她的心就怎么都放不下来。她一边把女儿切过的笋条再用刀重新处理一遍,一边还不忘记回头侧耳聆听女儿房间里的动静。王娴帮忙把鱼的内脏和鳞片取下来,李爱琴就低头整理案台上的韭菜。

“哎也!”李淑芳忽然惊叫一声,接着就听到她撇下菜刀的“咣啷”声,然后就看到她用右手紧捏着左手食指的痛苦表情。李爱琴母女俩忙凑过来看,当发现菜板上有了殷红的血迹时,也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到诊所包扎一下!”李爱琴忽然拽着妹妹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李淑芳却摇摇头说:“不了,姐。家里有创伤药,我自己弄一下就好了。岚儿还没吃饭,何况我这点儿伤,根本就是无所谓的皮外伤。——娴儿,你过来帮姨妈包扎一下。”她将王娴引到自己的卧室,并示意自己家的应急药盒放置的位置。王娴拉开大衣柜里的一个暗屉,很快便找到了她们需要的东西。看李淑芳的伤口切得并不深,王娴就用酒精先把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就涂上有浓郁气味的黄绿色药膏;用纱布包扎好以后,李淑芳又回到厨房。

李爱琴随即把妹妹推到客厅,而且还痛心地对她说:“你再别给家里添乱了吧,啊?——这里有我和娴儿呢,难道我俩干活儿,你还不放心?”

李淑芳忽然想起这顿饭的主食,便对她姐说:“姐,冰箱里有花卷馍,拿出来溜一溜。花卷是我自己蒸的,岚儿就喜欢吃这个。”

经过紧张的忙碌,主食和副食全都做好了。

见餐桌上排满了美食,李淑芳就对朝女儿的房间喊:“岚儿,出来吃饭啦!”见里面没有回音,就走过去拍了拍门,“岚儿,你难道没听见妈在外面叫你吗?你姨妈和你姐可忙活大半天了,你咋就不知道体惜一下呢?”

过了一会儿,贺晓岚的房门被打开了。

李淑芳朝屋里瞧了瞧,怀疑地问:“干啥呢?把门关得那么严实!”

“你管不着!”贺晓岚冷言冷语地回敬。

等屋里两个年轻人都出来了,李淑芳还特意到房间里瞅了瞅。见里面没有凌乱的迹象,这才快步退出来。

在贺晓岚和徐峰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时候,李爱琴母女俩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走在路上,李爱琴对女儿叹道:“唉,你姨妈也太可怜了!——老公,在精神上要减她的寿;女儿呢,也要在生活上去折她的福。你说说,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讲,还有啥意义?”

王娴搀着母亲平静地说:“岚岚故意气她妈,我觉得也是有用意的。您没看出她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吗?岚岚故意要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就是希望我们能给她再提供一次爱的机会。”

“问题是……她这个样子,谁还敢娶她?如果我要是那个男孩子,我情愿在南墙上碰死,也不会找像她那样的人当老婆。所以想一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我倒同情起那个男孩子了——我们不管人家是否愿意,却非要把这样的人介绍给人家,多少有点儿强迫人的意思。不过那个男孩子的想法也挺奇怪的:既然他都已经拒绝岚儿了,却又为何会同意再谈一次?”

王娴听出母亲最后一句话的质疑,明显是朝着自己来的,于是忙替自己解释说:“在这种事情上,总会有人表现出比较矛盾的一面,因为这种事儿对自己而言又不是简单的儿戏。谈恋爱有时就像酿酒一样,时机不到,尝起来当然就没啥味道;但如果酿酒的原料在经过了糖化、发酵和压榨等一系列过程以后,那么郁结而成的玄露,久蓄而凝的香芳,就不再是当初所尝到的那种滋味了。所以,两个人从相从相知,再到相惜相爱,有时就跟酿酒的过程是差不多的。”

“他们能不能好,这我可管不着;而我仅需要交代你一句话,就是:把岚儿的事儿办完以后,你就再也别和那个男孩子有来往了,啊?”

王娴有点儿尴尬地点了点头。

王娴要送母亲回家,李爱琴说:“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一下吧!奔波了一下午,恐怕腿都跑酸了吧?”

王娴回道:“没事儿!老呆在家里,还真想出来透透气儿哩!——妈,就让我送您回去吧,反正这会儿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着哩!”

李爱琴坚持道:“回去吧,这会儿都已经不早啦!”

见母亲执意要让自己回去,母女俩也就在半道分了手。

李爱琴回到家后,就睡了一觉。等到下午快五点半的时候,她才朦朦胧胧的醒来。她躺在床上想:“岚儿的事儿,总是娴儿一个人在张罗,田凯咋不主动关心一下?”她替女儿担心起来。也许是那天找孙淼的时候,孙淼对她女儿毕恭毕敬和惟命是从的样子,总让她心里像是埋下一根暗刺似的隐隐发作。最后她暗暗提醒自己,“等岚儿和那个男孩子见过这一面,说什么都不能让娴儿再掺和到里头了!”

她起来准备好了晚餐,就等自己的老公。可是,过了下班都快一个多小时了,还是没见他的影子,于是她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了。她先到客厅把电视打开,又觉得没啥节目是她喜欢的,就又把电视关上了。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两三圈,觉得与其这么无聊地踱步,还不如找一个新闻节目看一看呢。她抓起了遥控器,似乎又不忍心像这样毫无意义地浪费电,最终她还是把遥控器又放到了茶几上。联系到上一次她老公的反常举动,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灼烧似的难受,“我的天哪!他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她忽然瞧着窗户外叫了起来。她的叫声,惊起了一只在窗户外休憩的败兴鸟。她看着那只且飞且鸣、声音嘶哑的乌鸦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消失,心想:“乌鸦高歌,有人倒霉。它从我这儿振翅,该不会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兆吧?”她想出门,但又担心自己前脚离开,自己的老公后脚就回来了。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到院子的门口去望一望。将餐桌上的饭菜用防蝇网罩扣好,她就准备换衣服换鞋。就在她刚换好一只鞋、且正要换另一只鞋的时候,王耀武却推门进来了。

“咦——,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李爱琴又惊又喜地问。

“嗨——,别提啦!”王耀武晦气地叹息道。

“等王耀武放下提包,走进客厅,李爱琴追过来又问:“到底发生啥事儿啦?——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难道藏着掖着就好吗?”

王耀武被逗乐了,“你看你这个人!——你以为我搁在心里,我就愿意?”他忽然板着脸儿唱起了京调,“听,这不同于一般的风——雨——声——哪——!”

李爱琴生气地擂了他一拳,“人家越是着急,你就越是要卖弄你的玄关子!”她走到餐桌旁,取下防蝇网罩,把防蝇网罩挂到了厨房的墙壁上,“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兴趣,”她见熟菜都有点凉了,就把要热的菜又端到厨房。王耀武却跟过来制止道:“算了,还那么麻烦干嘛!——想知道我卖的是啥关子,你就乖乖地坐到位子上,然后听我娓娓地道——来——好——啦——!”他继续撇着京腔,俨然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李爱琴既气、又恼、又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快说吧,小心这些话儿全都在肚子里霉烂掉了!”她给丈夫斟了一杯酒,然后坐下来,开始自顾自地搛菜吃。

王耀武满饮了一杯,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我要告诉你的,可是一件晴天打霹雳的大好事儿啊!”

“什么大好事儿?”看丈夫又要斟酒喝,她忍不住夺过丈夫的酒,“你就快点儿说吧!像你这样慢腾腾地卖狗皮膏药,都快把人熬煎死啦!”

即使妻子再怎么急,王耀武还是慢慢呷了一口。他放下酒杯,一脸镇定地说:“你快要有一个小外甥啦!”

“什么?小外甥?——狗屁!这个玩笑,你可开得有点儿大了!”

“你看你这个人?——我不说吧,你非要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还真应该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哩!”

“我一下午都在淑芳那边,我……咋就没发现有任何的异样?何况她和她老公搞得就像一对儿斗鸡似的,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不是说淑芳有了,而是说那一位……”王耀武用诡异的眼睛,眨巴着示意了一下。

李爱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还会有哪一种可能,于是就又问:“快说,到底是谁?否则我就去找淑芳问个究竟!”她故意起身,想看老公的反应;王耀武果真着急了,“坐下!——你看你这个人,脑子都快变成豆腐花儿啦!——这种事儿,你也敢让淑芳知道?这不等于是想要她的命嘛!”

见老公一脸认真的样儿,李爱琴就意识到问题有点儿严重,同时也隐隐觉出丈夫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她慢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副竦魂骇目的样子看着丈夫说:“我的天哪!这要是让淑芳知道了,可真要闹出人命来了!”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自己跟前的酒杯,酒杯里的酒就洒出了小半杯。她失神地盯着她的酒杯,忽然又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她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该不会又在跟我开玩笑吧?”

王耀武板着脸儿,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当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你那样一脸错愕、疑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不管我们的内心的感受有多么复杂,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当时贺强也是很痛苦的样子,而且他还说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才想到要找我商量的。”

“怪不得淑芳会在他的衣服里发现那张写有什么‘贺汉生’的小纸条,当时我就觉得像是人的名字,现在联想到这个问题,也说明这种事儿早就已经有了眉目!”

“贺——汉——生——,‘贺’字,当然就是贺强的姓;‘汉’字,又代表了啥?……和‘刘’字又有何关联?……”他噙着筷子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他把筷子搁到桌子上,“噢,我明白了!中国的汉代就是刘家所创,所以‘汉’字就代表了‘刘’。如此一来,‘贺汉生’还真是贺强和那个叫刘香……芸的女子所生的哩!”

“还女子呢,还居然叫她叫得那么亲切?——那个孩子……难道已经生下来啦?”

“没——有——,也就怀了几个月吧,至于具体有几个月,他好像还没有告诉我。——哎,我可要提前提醒你啊?淑芳的那个臭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如果这事儿真要是通过你的嘴巴传扬出去,随后将要发生的什么意外,可就不关我的事儿啦!——你听到我说的了没?”

李爱琴痛苦地点了下头。

“明白这一点,就好,”王耀武满意地搛了一口菜。

“这还好呢?“可……我妹妹以后该怎么办?”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他约我谈了一谈,也只是想让我替他想一个办法,而不是让我插手管他们的事儿;更何况像这样的事儿,我咋好意思去管?——这边是内娣,那边是小姨子的丈夫,弄不好了,这俩人哪一天又和好了,我岂不就变得里外都不是人啦?”

“唉,女儿是这个样子,男人又是那样一副德行,这要是换了我,可能连死的决心……都会有了!”李爱琴想起妹妹的种种遭遇,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岚儿又咋了?”王耀武瞧着妻子问。

“这都要怪我,非揽来这个甩都甩不掉的闹心事儿!——她那晚被那个男孩子拒绝以后,整个人都像是变样了——”

“她不已经都回来了嘛,怎么你们还把这件事儿当剩饭煲?”

“不——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昨天又跑得没影啦!而且还是今天下午警察打电话让我们去领回来的!”

“这丫头!咋就不让人能省一点儿心?”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他又说:“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才更不敢让你妹妹知道我刚才提到的事儿哩!”

两个人仰屋浩叹,随后便默不作声地吃自己的饭。

…………

由于不放心妹妹,李爱琴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出门去找她。走在路上,她还在想:“这样的事儿能瞒得住吗?与其让妹妹受‘知道真相后’的突然伤害,还不如趁早儿就让他们离婚好嘞,如此一来,贺强轻松了,妹妹也解脱了;更主要的还是,贺强和那个野女人生孩子,会因为彼此关系的了断,也有了‘谁都没权利再理会对方’的结果。——让他去过他所认为的幸福日子吧,而对于妹妹来说,往事如云烟一般的散去,痛苦的感觉也将随之消失了,我觉得这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其实也都是有利的——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开始的也能听任于命运的重新安排——也许她会遇到比贺强能强出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好男人,要是这样的话,现在的离婚,反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她为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好主意而感到沾沾自喜,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好主意,她就急不可待地想早点儿见到妹妹了。希望越迫切,就越觉得自己走得太慢,虽然她的步子已经像竞走的运动员一样的把臀和胯都扭到了极限,但她依然担心慢腾腾的步伐会耽搁很多的事情,所以有时你可能会发现她突然就有了一段小跑的动作,等到她微微有些气喘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她的外甥女——贺晓岚,“我劝淑芳和贺强离婚,岚儿又会怎么想?”她的步子突然又慢了下来,“为了前面的事儿,我都已经感到很倒霉了,难道还要再去蹚这个也不知深浅的浑水潭吗?”想起妹妹以后会因为贺强的孽子而遭受打击,她对他们的将来也感到绝望了。

来到妹妹的家里,李爱琴见贺强正在刷牙,李淑芳正在为一家人的早餐紧张地忙碌,于是就说:“在外面买两根油条不就得了,干吗要那么辛苦地折磨自己?”她心想:“为了这样的男人,你值得这么折腾吗?”

贺强刷完牙,听到李爱琴的声音,忙擦净嘴边的泡沫。他走过来,客气地打了招呼,“是姐姐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李爱琴冷冷地反诘。

他苦笑道:“怎么……会哪!——姐,您也来吃点儿,”他用手向餐桌那边儿示意了一下。

“我看,还是免了吧!——不过贺强呀,我可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吃东西也要凭自己的天理良心,否则即使咽下肚子了,也未必能消化得了!”

贺强尴尬地赸笑,然后就坐到餐桌旁吃早餐。

李淑芳说:“姐,您就坐下来一起吃吧,春卷还是我自己现做的,而且馅儿里还有虾仁哩!”

“我还是喜欢买外面的‘油炸鬼’吃,因为吃‘油炸鬼’,既能填饱肚子,又能解恨,这比你单纯这么麻烦地弄什么……皮裹馅儿的春卷要合算多了!”——其实把油条叫“油炸鬼”,也并非是这里人的叫法,但是李爱琴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才故意用“油炸鬼”这个名称来替代油条这个称谓的;她实际的意思,就是想让贺强知道:她对他的恨,是切齿心痛的恨。

李淑芳觉得姐姐今天说话有点儿怪,由于害怕说话会耽误丈夫吃饭的时间,也就没再接姐姐的话茬儿。她忙着给丈夫盛稀饭和烹炒香辣玫瑰大头菜,接着又把切成丝儿的酱黄瓜也放到一只菜碟子里。等把早餐都准备齐了,她才对她姐姐说:“姐,您就过来吃点儿吧,也算鉴定一下我最近的厨艺。”

“你的厨艺……我可不敢恭维,只要值得,你就这么去做。只可惜世人往往是愚昧者多,否则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被愚昧的人了。”

“姐,您今天怎么啦?总是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儿。”

经妹妹这么一问,李爱琴才变得冷静下来。她在客厅的沙发和餐桌之间的地方来回转动上半身,“咦,怎么没让岚儿也出来吃?”

李淑芳回答:“还没起床哪!”随后又压低嗓门,悄悄地说,“昨天我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瘟神爷,今天这个小姑奶奶还不知道会是啥样的衔橛之变哩!”

李爱琴叹了一口气,“唉——,啥时她才能让人省点儿心呀!”

“姐,娴儿……给那个男孩子说过了没?我一想到有个像苍蝇一样的坏小子围在岚儿身边转,心里就如同吃了苍蝇屎似的恶心!”

贺强吃完了饭,很快就去上班了。

李爱琴趁贺强走后,就对妹妹说:“淑芳呀,做人有时要多留点儿心眼儿,否则……那才真是‘白痴的葫芦——傻瓜一个’哩!”

“姐,”李淑芳觉得姐姐似乎是有备而来,“您该不会要告诉我啥要紧的事儿吧?”

“没……没有!现在还能有啥要紧的?除了岚儿的事儿,现在还能有啥是称得上要紧的?”

李淑芳收拾好丈夫用过的碗筷,就和姐姐来到了客厅。她问:“姐,该不会那个男孩子不同意见岚儿吧?——如果要是这样的话,我看那也就算了吧!本来我就认为他们在一起好像并不怎么对槛儿,一方面是他们学历确实差距有点儿大了,另一方面那个男孩子又不是真心地喜欢她,即便真能走到一起,也未必能走得很远。不过,岚儿这个只认死理儿的牛脾气,我拿她也是没辙的。——不过,贺强近些日子的表现还不错,也让我省了一份心。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

“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仅仅是从长相上论的,而非品德方面!”李爱琴气得反驳妹妹的理由。

这会儿的李淑芳,早就把丈夫背叛自己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贺强最近就没让她有诘问的借口,或者每当她对女儿的行为感到怒不可遏的时候,他都是她可以肆意宣泄的一个目标,所以这种“怒于甲,而移于乙”的方式,也让她知道有一个比较奴性的丈夫的诸多好处。

见妹妹对自己的看法笑而不答,李爱琴的气儿就更不打一处来了。她心想:“怪不得贺强会把她当傻瓜骗!几句好话就能把她打发走,这要是知道那个臭女人替你的老公生了野种,我看你还能再得意起来?”但她不方便道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因为她还不曾忘记丈夫的叮咛。可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还是应该向妹妹透点儿口风,因为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有一天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儿,至少也会在精神上就有所准备。——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问题是……你不要老盯着他在家里的表现,短浅的眼光有时会限制我们认识的自由,同时还会损害我们对事实的判断力——容易被蒙蔽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姐,您就说说岚儿和那个男孩子的事情吧!——有时我就想,人的缘分,有时是说不来的。既然谁都无法肯定他们接下来会出现的结果,我们又何必要为我们自己的担心枉费心力呢?假如岚儿的这事儿真能成的话,对于我来讲,也算是却了一件心中的誓愿!”

李爱琴见妹妹根本就不想谈论贺强的问题,便把女儿在路上对自己说的一席话都告诉了妹妹。

李淑芳豁然顿悟道:“如此说来,岚儿这两天的无理取闹,还是在向我们表明自己的态度?——您看,这孩子有多傻呀!想说,就直接说出来好啦!干吗非要绕那么大的弯子让别人去猜?”

“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之处呵!岚儿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如果啥事儿都像咱老娘们似的瞎咋呼,那才真是傻到了不知羞廉的地步喽!”

李淑芳听后,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