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铁哥们江南长得瘦,所以他就有外号叫麻杆啦、瘦猴啦、豆芽菜啦等等,外号多得像英语中的不可数名词,都是从他的形体上进行高度的艺术概括,夸张地说他浑身上下净是骨头没有肉。
中午我上食堂吃饭的时候,江南凑了过来,人倒是还没过来,筷子先过来了。江南的筷子很有功夫,一下子就夹到我的饭盒里那有数的几块肉上。他说你都这么胖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减肥,这排骨肉里胆固醇可是够高的,为了你的健康还是让我来吃掉吧。瞧,江南吃着我的还得“忽悠”着我。我把嘴里塞着的饭咽了下去,说江南你是不是没钱买肉了,上我这来吃“大户”。江南就满脸带笑地说,不瞒你说兄弟我真是江郎“财”尽了,他说这个“财”指的是他口袋里的“money”。
对中学生来说,还没有创收的能力,我们缺钱的时候只能朝老爸老妈伸手。我对江南说你能不能再每天跟你爸你妈多要点钱,我知道江南挺喜欢读课外书,他把许多的伙食费都“捐”给书店了。不过想跟家里要钱,理由还是好编的,你就说钱丢了或者说学校又开始巧立这个那个的名目乱收费了,但是你可别说又买了什么小说、诗歌这些课外书,家长十个里有十一个都认为,中学生除了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你要是对其他方面有点兴趣,基本上都是扯用不着的,或者更通俗地说叫扯王八接子,对了,你就说都买了北京海淀区的数理化练习册了,北京海淀区编的课外教材最有名,想考大学的家长和学生哪个不知。可惜我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给他出“招”的时候,他却不吱声,就在那嘿嘿地笑了声便不再说话,当然这我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只有一个嘴巴,他这个嘴巴,正忙着对我的饭盒里的肉实行“三光”,进行大扫荡呢。
世界上有挺多事很奇怪,比如说江南爱吃肉,可是他咋吃也不胖。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中学生都有各种营养品、保健品跟着,真正像江南这个瘦猴那样爱吃肉的实在不多。
我还得细细地描绘一下我的这个像瘦猴一样的同学,他有一米七二的个子,在我们学校的中学生里属中上等。我曾经研究过他为什么这样瘦,他也没有像我们的爷爷那辈在旧社会里总是吃糠咽菜,也没有像叔叔那代人一出生时就赶上自然灾害总是挨饿,咱们这代中学生可是一下生就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年头。要说啥遗传的话,江南的父母我早就认识,他们可都是膀大腰圆的。我曾经对江南说你得锻炼身体呀,江南说我怎么不锻炼身体了,我不是一到夏天就整天去到大凌河里游泳嘛。他说你别看我瘦,可是我没病,多少人现在想着法地变瘦,又吃药又不睡觉地瞎折腾,你不知道我这苗条的身材现在让多少人瞅着眼红着呢。
江南的名字有来由,他的老家在江苏南京,后来才到的东北,这个你必须得记住。江南说人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江南是个非常乐观而幽默的中学生,学习么,不算好也不算坏。和他在一起的最大感觉是他心中没有一点儿城府,心眼儿大,人就大大咧咧,你对他说深说浅他不在乎,比如那天在课间操的时候,班里的体育委员高明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急着找江南,教室里没找到,就扯着嗓子在院里喊麻杆麻杆——瘦猴瘦猴——,几嗓子却先把校长从办公室里喊了出来,校长觉悟高,立刻对那个大嗓门进行严肃批评,说你怎么这样不礼貌不文明,简直是格调低下有辱斯文有辱人格,为什么不喊名字,让这个同学听到他的心情会是多么难受,你会刺伤他的心灵的,我的同学呀!正在这时江南来了,对校长说他喊的那个麻杆和瘦猴就是我,校长您千万别发火,校长看了看江南就用一片保护弱者的情怀对那个“大嗓门”高明说赶快给人家道歉吧,还等什么。没等高明道歉呢,江南就先说上了,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点点也不介意,相反还挺爱听的,谁喊我的外号就说明他和我不错,再说这麻杆瘦猴起得也是非常符合实际。江南接着又顺着刚才校长的话加了一句,他说校长您千万别批评高明了,哪怕是批评他一句那也会“刺伤了我的心灵”,其实他想说校长您真是小题大作了,现在工作这么忙,您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到这儿来大动肝火。但这句话江南绝对是不能说,江南还是很懂得掌握分寸的。在校长一脸木然的表情注视下,两位当事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走人了。
这是江南第一次给校长留下的印象。第一次很关键,所以我必须得写在上面,学校里的人那么多,能让一校之长记住的学生其实不多。当然江南给校长还留下了第二次印象,第二次印象那是刻骨铭心的,请容我在后面一一诉说。
我在前面几次提到南的外号,中学生按要求来讲确实不应该互相地叫外号,以下几行大家真得批判地参考了。江南除了麻杆等等还有一个外号叫江南一郎。一听就像个日本名。但对这个外号江南不喜欢听。现在的中学生在起外号方面个个都是天才,在创意和策划上都会别出心裁。高明就曾经总结出借用英语中的前缀后缀法来给同学们编日本名,比如陈静叫小陈静子,王丹,小王丹子,刘丽君,小刘丽君;谐音法:冯兆山,朝三暮四郎;杨花,水性杨花子。好了,此处打住,不然真是“格调低下”了。当然同学中间起外号大都是开玩笑,学习那么紧张,得让大家开开玩笑,开玩笑就是一笑了之。外号不像人的名字可以携带一生,外号一般就流行一阵,或流行几天,就像有些流行歌曲似的。
不管怎么说,假如有一天你正好赶上我们班同学在教室里用以上我说的这些日本名称谓时,你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北海道或者东京。再不你就相信眼前这些都是来中国的日本留学生了。
我说过世界上的事有时很奇怪,很是巧合。就在高明开玩笑地给大家起了一堆日本名后的不久,我们凌城中学真地来了一帮正宗的日本中学生。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凌阳市前不久和日本的札幌市结成了友好城市,既然友好了就要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日本的札幌市的一个中学就来了好几十个中学生,类似我们的夏令营一样,专门到我们的凌城中学开展访问交流啦等活动。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外宾来了,上上下下都非常非常重视。外宾没来之前,校长和班主任老师就已经从把大门的老头到每一个学生都一个不落地进行了各种外事教育和动员工作,比如卫生环境、服装仪表、言谈的文明礼貌等等,都必须严格要求,不能有一丝有损国格的事情发生。有两天下午还停了课,又是鼓乐队又是花束队的专门演习一下怎么列队欢迎日本学生。
学校领导、老师都这么重视,同学们大面上都认真对待,举着花束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可背地里也有人从思想上提高不了认识,江南就偷着对我说,来就来呗,弄得大家这么紧张,真赶上鬼子进庄了。
“鬼子”真正进到我们学校是在一个上午。我们正在上课,他们“突然袭击”,没和学校打招呼就和市外办、市教委的一行人跨进了校门。弄得校长有点惊惶失措。可惜我们的欢迎式白排练了。日本的中学生有二十来个,他们到中国来就像旅游似地非常轻松随便,当然“随便”是指他们的神态和表情,我们也曾多次地到这儿那儿参观,但我们不管看什么,无论看电影看戏剧看书包括上动物园看猴儿看老虎,看完了都得写作文写观后感或读后感,有没有感都得写,从小学到中学都一样。日本的中学生先到我们学校的教室看了看,看看我们怎样上课,后来又去图书馆、音乐教室、体育训练厅。
本来是安排他们住在市里的宾馆,可是这些日本学生,却要住在我们的学生宿舍,要住上一个星期。翻译说人家日本的中学生说这里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他们非常满意。校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让他们来体验生活。
下午开联欢会,在学校的小礼堂里,大家围成一圈,日本的学生唱一个,我们也唱一个,显得很友好。其实日本人从形象上看和我们中国人长得一模一样,好像哪本书里介绍说,几千年以前,日本和中国都是一个老祖宗。日本夏令营的学生可能来中国之前进行过一些训练,每个人都会说几句汉语,像你好、请坐、谢谢、对不起、再见什么的。相比之下,我们就很被动。我们只开一门外语是英语。日本话除了从电影里学到的“八格牙路”、“米西米西”,别的一句不通。日本歌曲我们学校都准备了,像“北国之春”、“如果高兴你就拍拍手”什么的。学校的团委书记前些天也曾找过我和江南,问我们会不会唱日本歌曲,我想了想,说不怕您批评我,和日本贴边的歌曲我就会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江南笑着说唱一唱我看可以的。团委书记的眼睛立马就瞪得溜圆,她说你们要考虑外事纪律,千万不能胡来呀,接着又对我们进行了一番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教育。我们也一再点头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联欢会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有一个叫渡边的日本中学生很是活跃,他和我们是同龄人,人长得很魁梧,还会说不少的中国话,像个中国通。不过一说渡边,我们总会把他和电影《地雷战》里偷地雷的那个k边连在一起。渡边的嗓子不错,一口气唱了好几首中国歌,还比划了一套中国的少林拳,他自我介绍说他的爷爷曾经到过中国。渡边说他爷爷、他爸爸和他对中国的文化,比如气功、武术、中药、围棋等等迷得像着了魔,这次来中国,就是愿意多和中国的中学生交朋友。可是他的爷爷干什么来的他没说,我们也不能问,我们只能想着“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联欢会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
如果渡边他们唱完了玩完了第二天就回国了,或者离开了凌城中学,那么这次“外事活动”就是圆满结束了,可是他们在学校住了六天,六天里的许多故事都是友好的,只有一件“不友好”的事情在全校引起了轰动。这件事是由江南一手造成的。
其实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的中学生,十五六岁的年纪心灵彼此最好沟通。这种沟通完全可以越过语言的障碍,有时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表达各自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唱歌跳舞下象棋围棋,一起吃饭睡觉打篮球踢足球,一起到风景区参观旅游,“两国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如同兄弟。
可是有一天竟“亲密”到打成一片了,这里的“打成一片”,不是以前我们常看到的什么领导深人群众打成一片,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成一片。战火是由那个叫渡边的日本中学生挑起来的。那天我们在离校不远的大凌河边刚刚吃完野餐,望着松软的像地毯一样的沙滩,不知怎么渡边来了兴致非要和我们比赛摔跤。渡边把背心脱了,只剩一件裤衩,很是盛气凌人地说你们的统统的来,来一个的摔倒的一个。我们班的同学这时就很有点为难,这些天的活动一直都非常友好,可是没有安排摔跤的内容呀,当时老师们都在远处的树林里小憩或吃饭,还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专门请示。
同学们你瞅我我瞅你,没有人敢去应战。渡边那副结实的身材也实在让人打怵,没准人家在日本札幌练过柔道相扑。渡边见没人上前很是气恼,将随身携带的旅行包打开取出照相机举起来,那是一个档次挺高的照像机,他说谁胜利了送给谁。这之前日本中学生和我们的一些联欢活动时曾交换过一些礼品,都是小笔记本小手绢小计算器和圆珠笔什么的,还没有照像机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物质刺激有点诱惑力,大家还是不敢。渡边又说他要是赢了不会要我们的任何东西,渡边一次次的挑战未遂,就开始用嘲笑的口气骂我们统统的笨蛋。
我的心里可真是有些被激怒了,怕啥呀,不就摔跤嘛,还能让这个小日本如此欺负。我先带的头,衣服一脱豁出去了。这小渡边真有劲,我和他交手没有几个回合,便被他摔倒了。
其他同学像高明和“朝三暮四郎”等五六个人这时也来了冲动,走马灯似地和渡边交战,可惜一个个让人家像扔口袋似的摆了满沙滩。渡边高兴起来,哈哈地笑着,和我们的同学越战越来劲,还用我们听不懂的日语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后来我们都注意到他每把对手摔倒后,都加一个用腿在头上跨过的动作,这个动作叫“迈猫儿”,我们从小玩游戏时都知道,让这个渡边伸出腿在自己的头上迈来迈去,说心里话我们有点像当年韩信胯下受辱似的不是滋味。
前面好长时间没有提江南了,江南并没袖手旁观,他一直瞪大眼睛忽而坐下忽而站起地在旁边悄悄地看着,他长得像瘦猴像麻杆人们以为他根本不可能是渡边的对手。人们把他忽略了。
记住,就是这时候,江南站了起来,他不仅是被渡边把中国的中学生一个个像割庄稼似地撂倒而激怒的,而是看到自己的同学被人家嘲讽似的“迈猫儿”心里实在是压不住火了。尽管我们以往在一起玩的时候,江南多次都是被迈猫儿的对象,他那瘦弱的身体常常得到大家的嘲笑他都不在意,可是他不能容忍一个来自日本的学生对同胞的欺凌,也许这种欺辱是无意的他也不允许。
现在江南坚定地朝着渡边走去。他对渡边说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我们不在这沙滩上摔,说着他就用手指了指旁边那条碧波荡漾的大凌河。渡边明白了,哦,到水里去,顶好顶好!我是日本的游泳的健将,水里的摔跤最喜欢!江南没有跟渡边提那架照像机的事,渡边这次却主动说如果赢了江南,他得要一样东西,就是江南的那个玉龟。前面我们忘说了,江南的钥匙链上有个很漂亮的玉石做的龟,它很光滑很精致也很有历史,好像是江南家里一代代传下来的,江南总是把它带在身边,喜欢的程度自不用说。这些天里,和渡边下象棋围棋什么的,江南曾拿它当“赌注”,渡边也是喜欢得了不得,拿在手里不住地把玩,可是江南凭自己的聪明始终没有让玉龟“出国”。
江南和渡边走进凌河里踏出一串浪花的时候,我感觉这个事情可能要闹大了。江南从小就在凌河边上长大,每年夏天他都像条泥鳅鱼似地长在这条河里,他可以一口气钻进水里,好久好久无影无息,等你急得快要喊人救命时,他会笑嘻嘻地从很远处的河那端手里举着一条鱼钻出来。
我怕他把渡边淹坏了,就喊了声江南你可得悠着点。江南狡黠地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水中摔跤的经过很短很短,瘦猴麻杆似的江南一进水里就成了“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张顺,那位自称日本的游泳健将的渡边先生,在江南的手里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那水有两米多深,江南像一条鱼似地潜入水底,抓住了渡边的大腿往下拉,让他翻过身来去吻吻大凌河底的沙泥,江南在与渡边的交战中,并没有忘记伸出他的那两条瘦腿在渡边的头上“迈猫儿”,算作对刚才在沙滩上的一种回报。这个重复的动作他运用得娴熟而且自然,优美得如水中的芭蕾舞蹈,让我们围观在河岸的同学叹为观止。
水中掉跤的经过也可以说很长很长,也许江南这个浑身没有多少肉却有一身硬骨的中学生一下子就想到了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我说过历史有时很奇怪很巧合,五十多年前渡边的爷爷和江南的爷爷都曾在南京,这个“情报”当然是在这几天的交流中无意得到的。仅此一点,江南就坚定地认为,在半个世纪前那个血雨腥风惨不忍睹的石头城里,他们两位中学生的爷爷肯定有着两种绝然不同的生活情景,分别扮演着魔鬼和羔羊的角色。可能江南就想起了他曾看到过的关于那段历史的书和电影,于是他和渡边在水里摔跤时的手多少就有些重。于是渡边在江南回味电影的时候,就有充分的机会和时间张开大嘴来尽情享受大凌河水的味道,只不过渡边的肚量还是有边儿的,大凌河用微不足道的泥沙玉液就足以把他的肚皮灌得圆圆的像个特大皮球。
等我们把渡边从水里拖上来的时候,渡边的体重已经增加了许多,他双目紧闭,有气无力,像个大海豚似地躺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黄汤,于是在沙滩上就像多了一条小河在流淌。这时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老师校长外事办的市教委的一个个惊惶失措,赶紧把渡边抬上一辆汽车,要送医院抢救。校长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立刻在人群中找到了江南,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地刺向江南,气得他你你你地半天说不出话,原来是你这个麻杆瘦猴干的好事,他想起了记忆中的往事,也不怕格调低下竟喊出了学生的外号,接着他说我要批评你、处分你、开除你,一切后果你必须负完全责任,你要在全校大会上做深刻检査,如果有手铐的话也许他会立刻把江南铐上。
而这时的江南就像在拳击场上打败了对手的英雄一样高昂着胜利者的头颅,把校长那犀利的语言权当耳旁风。渡边坐在汽车上临走的时候,终于张开口说了一句话,“那个的……照像机的,是江南的了!”
后来从日本国札幌市来的中学生夏令营渡边等一行人都回国了,临走的时候,凌城中学全体师生在校门口列队欢送,场面非常热烈壮观,以前排练过的终于派上了用场。欢送式学校决定不让江南参加,怕他的露面会影响了中日同学间的感情。对此江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愁容。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笑不嘻地上我的碗里挑肉,只是那天他把自己钥匙链上的玉龟摘了下来,让我悄悄地给渡边送去,他说渡边是真心喜欢这个小东西,给他拿走好了。把日本客人送走后,学校还要专门选派学校十多位最好的学生由校长带队去日本札幌市进行回访,当然这幸运的事就算是一场瓢泼大雨,也不会有一滴淋到江南的头上。学校写好了关于对江南的处分正在一级一级地上报。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那天中午我们正吃饭的时候,从日本的札幌寄来了一封特快信函。信是渡边写给江南的,信写得挺长特诚恳并特别邀请江南能随学校的回访团来日本,渡边说一切费用包括机票吃住都由他来支付。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你是我的在中国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们会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我特别的佩服你。你的,是中国真正的男子汉,因为你的身上,有中国人的骨气!
当时我和高明、小陈静子、朝三暮四郎、小王丹子一帮人都挤在一起看信,大家说咱们应该赶快把这封信拿给校长看一看!江南这时候却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说你们急什么急什么呀。哎?这个麻杆瘦猴,他的眼睛瞅着我说话的时候,模子却偷偷地又伸到我的碗里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