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惊天暴动
1954400000001

第1章 洪秀全大病一场(1)

清朝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三月间,南国仲春,阳光熙熙,气候宜人。

广州的现北京路,那时候叫双门底大街,清朝广东省布政司衙门,就座落在这条街上。

前几天这里进行了一场院试,许多考生客住旅店,焦急地等待公榜,每年科考录取名单,都用红纸黑字写上,张贴在布政司大门边。

人群中急步走来一位青年,他约有25岁,姓洪名秀全,字仁坤,广东花县农村教师,他想通过功名跳出农门,这是第三次参加院试了前两次均告失败,此次考试他还带来了同村的两个小伙伴一起参加。这两个小伙伴都是17岁,还未成人,初涉考场。

清朝的科举等级依次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院试是初级考试,录取可得秀才称号,进而可考举人。进士,通过会试。殿试才可做大官。

花县离广州很近,隶属广州,因此花县的考生们都到广州参加院试初级考试。

就是这一个初级考试,就成了洪秀全一道跨不过的门坎,这第三次院试,命运又如何呢?

今天是应该公榜的日子,洪秀全与两个小伙伴离开旅店,行往布政司衙门。只是洪秀全心急腿快,甩开他们足有十几米远。

“仁坤哥,等一等。”两个小青年随后追来。他们的身后,到处是鸦片烟鬼,面黄肌瘦。

稚气未脱的冯云山和洪仁干都在感叹“赶不上仁坤哥脚步”的时候,洪秀全仰天哈哈大笑“莫怪为兄我脚步太快,你们处在那群鸦片烟鬼当中,受得了么?我可是闻到那烟味都感到恶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冯云山道:“自乾隆后期,英国人贩来鸦片以后,不到五十年,吸毒者便遍及整个中国。很多人追求那种吸食后飘飘欲仙之感,把一年的精力在几天中消耗掉。银元物质源源流进洋人地盘;鸦片烟毒日日侵蚀国民躯体呀!”

洪仁玕道:“看那些鸦片烟鬼将钱财都化着烟雾消去了,自己只落得个要死不活,形似饿鬼,恰似一具具没有意志的躯壳。”

洪秀全道:“鹰凭双翅虎凭威,人靠的就是意志。没有了意志,当然就只是一具消钱化米的活躯壳。我堂堂天朝大国已深受鸦片毒害,以至于民不聊生。国家之兴旺,只有靠我辈奋起而振之了。”

冯云山道:“可叹仕途坎坷!仁坤哥几经考场而名落孙山。此次我们三人一同来参加院试,但愿得到一个秀才称号吧。”

洪秀全道:“云山贤弟之才,决不在愚兄之下,仁干族弟也非等闲之辈,如我们同时名列高榜,岂不美哉。”

三人正充满希望。遐想连翩,忽一群绿头苍蝇“嗡嗡”飞来。有几只竟胆大妄为,盘旋在他们头上,时而亲吻他们的脸盘;时而在他们眼前表演歌舞。而三人实在不敢领教这群丑八怪的消遣,挥动巴掌,大力驱赶。

苍蝇们自讨没趣,真格儿恼羞成怒,于是怪叫一阵,配合默契地向三人轮番进攻。倾刻间头上浮起一片阴影,周围响起了讨厌的“嗡嗡”声。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们三人躲躲闪闪,直往人多处大步走去。遇到一个餐馆,掌勺的正在刺鱼。这群苍蝇于是闻腥而欢。一路耀武扬威,实在也已口渴肚饿,见到鱼肚内脏怎不欢喜?撇了他们三人,齐齐向鱼肠鱼肚扑去。免费在那里就起餐来。

他们三人这才安宁下来,舒舒地喘了一口气,又不紧不慢地向布政司衙署方向走去。

行不多远,遇一群人团团站在街头,个个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围观什么。

他们三人好生奇怪,不由凑了上去。挤进人群里,只见中间一个蓝眼高鼻黄头发的洋人,叽哩哇啦地演讲什么。他打扮奇特:藏色长发,盘在头顶;大胡子飘在胸前;黑色长袍又宽又大,加上一副异国腔调,实在有趣。他身旁有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充当翻译,待他说几句洋话后,那位翻译道:“罗孝全牧师已经说了,他是奉天父上帝之命到中国来拯救人间苦难的。天兄耶稣为救民于水火,不惜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虔诚的传教士现在不惜艰辛,远涉重洋万里迢迢到此传教,仁慈的上帝会保佑每一个信徒的。”

翻译说完,罗孝全牧师又举着一本小册子左右移动着让人看,嘴里又讲了几句洋话。

翻译随之搬出一叠小册子,学着洋人的样子,拿起一本小册子让人看:“牧师说了,这本小册子名叫《劝世良言》,是一个中国基督教徒根据基督教义编写的一本汉字书。你们略通文墨的人都可以看懂,现在免费送给大家。”

接着翻译象散发传单似的将一本本小册子向人群中抛去。

人们起一声哄,凑热闹似地抢了起来。

洪仁干。冯云山抢书时被挤出圈外。

洪秀全体高身大,鹤立鸡群,他伸手一接便得了一本小册子。

三个人真是书迷,洪秀全当即翻开《劝世良言》,一路走一路看起来。

冯云山在一旁羡慕死了,挨挨擦擦,道:“仁坤哥,这书是你的了,自己看还不容易,现在你借我一观嘛!”

洪秀全故意逗他,只当没听见,昂着脑袋说一句,晃一下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颜如玉。”

冯云山气不过了,他突然伸手去夺那本小册子,谁知洪秀全早有防备,猛一抬手,高高举起那本《劝世良言》。

冯云山人小够不着,只有干着急,把个洪秀全乐得哈哈笑。

正闹着,衙署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声:“看啦!高榜已登出,看谁福星高照啊!”

洪秀全听得榜已公出,慌忙将《劝世良言》揣在怀里,带领云山。仁干,急急忙忙往布政司衙署那边奔去。

布政司衙署大院高墙上,用红纸写着这次院试得中名单。

榜前早已站了一群急切待观的考生。

有两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子弟,一见榜上有名,立即欣喜若狂。

他俩大摇大摆地走出人群,免不得高谈阔论:“学生历来以骆大人为榜样,日夜深究其任途之道,终归皇天不负苦心人,以十年寒窗之功,名人前车之鉴,才得以榜上有名。哦!你知道骆大人吗?”

“在咱们花县老子中,谁不知咱家乡出了骆秉章大人,他早年考中进士,一路平步青云,前几日升任知府时回家省亲,真所谓衣锦还乡,随从人马排了好长啊!县内官绅名流夹道欢迎,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县太爷还亲自给他敬酒呢!真所谓大丈夫当如此荣耀也!”

洪秀全望着这两个得意同乡,凑上去,道:“二位,我等三人也是花县人氏,前日一同在正场中应过试,如二位不弃,我们高攀作同乡了。”

洪秀全说着施了一礼。

那二位正在兴头上,见有同乡来,也满脸堆笑:“好说,好说。”

洪秀全道:“今二位高榜得中,是继骆秉章大人之后,我花县出的又两个人才。但不知你二位看到洪秀全。冯云山。洪仁干三个名字否?”

那两个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没注意,请你们自己去看吧。”

不知怎的?自从正场复试考完后,洪秀全天天度日如年,时时盼望着早日出榜,常常到布政司一带打听消息。可是现在榜一公出,他又不敢看了,心里“口平。口平”乱跳,惴惴不安。他希望榜上题名而害怕名落孙山,尽管他盼望已久的红榜就在眼前,只隔十几米远了,但他却步子艰难,不敢近前。

洪仁干初出茅庐,落榜的滋味还没尝过,那种矛盾的心理当然少一些。他大步走去,挤进人群里,仔仔细细,从头至尾看一遍,不觉惊叫一声:“仁坤哥,咱们榜上无名啦!”

榜上无名?洪秀全“嗡”地一下头闷了,好似重重的挨了一棒。

又是榜上无名,这是第三次考试失败,有何面目见家中父母?这奇耻大辱怎能忍受?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大步跨上前去,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红榜,目光来回巡视,怎么也挑不出他的名字来,他真恨不得自己把“洪秀全”三字写上去。

无情的现实摆在面前,洪秀全彻底绝望了,多年含辛茹苦,拼死攻读,不就是为榜上提名吗?他洪秀全文才武略,身材长像哪一点比别人差?为什么得不到功名?

洪秀全直感到一阵心揪,浑身的血直往上涌。忽然,他感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下。

冯云山。洪仁干两人大惊失色:“仁坤哥,仁坤哥!”一面叫喊,一面上去扶他。

洪秀全死了一般,双眼紧闭,四肢不动,任两人千呼万唤只不出声。但见他急促地起伏,满脸通红,才知他气得昏厥过去。

人群中一阵嘈杂,大家议论纷纷,只听那两个高榜得中的同乡道:“这功名利禄真是害人,堂堂七尺男子汉,竟为榜上无名而搞得人事不醒。唉!可叹可叹啊!”

“此情此景何足为怪,雍正年间,吴敬梓先生所着《儒林外史》早已描绘了那些醉心功名的狂人。范进中举以后,不是喜得精神失常么?学生鉴此以为:追求功名应失之不忧,得之不喜。”

“乡亲们让条路吧!”冯云山恳切的哀求,终止了他俩大发议论。

围观者散开路一条。

洪仁干背着洪秀全,步步向客店方向走去,冯云山扶住洪秀全的臂膀,怕他高大的身躯滑下来,尽量为洪仁干减轻负重量。

两人心急腿快,轮换着你背我扶,载着洪秀全来到客店。

一进店门两人便大汗淋漓,两腿发软,再也走不动了。只好歇下大口喘气。

店主摸了摸洪秀全的额头,不禁大叫:“哎呀,热得烫手,病得不轻啊!这店你们不能住了,赶快结帐回家吧!否则,病人危险啦!”

稍事休息,冯云山道:“仁干,你去买一副担架来,我这就把客店帐结了,回头咱们抬着仁坤哥,上路回家吧。”

同伴三人,来时充满希冀,回时惨惨凄凄,洪秀全病得不醒人事,两个小伙子抬着担架,一前一后,一摇一晃,望家乡花县而去。

一路免不得夜往晓行,饥餐渴饮。

洪秀全处于昏迷状态,途中粒米未进,体温越来越高,走不得一段路,便要给他喝一次水。

冯云山。洪仁干生怕洪秀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尽心尽意地照护他,累死累活地走了几日,终于回到家乡花县官禄布。

洪秀全家住官禄布中间地带,几兄弟都已结婚,分居在一栋土砖墙瓦房里。父母年事已高,在家洗衣弄饭,持家务。一家人和睦相处,共一口锅吃饭,倒能勉强度日。

洪秀全排行第三,大哥洪仁发,二哥洪仁达,从小勤耕苦作,没进过学堂,斗大的字认不得半升。父母决心培养个读书人,就让最小的男仔洪秀全上了村塾。

家里省吃俭用供他上学,对他寄于很大希望,难怪他此次落榜急成大病。

洪秀全被抬回家,昏昏迷迷地躺在床上,体温上升,高烧难退,嘴唇枯得脱了一层皮。

妻子赖氏端来一碗粥喂他时,他失去常态,勃然大怒,一巴掌打落了粥碗,眼睛里闪着可怕的目光,扯起嗓子叫道。

“哪来的妖婆,莫非给毒药我吃?怎么这般苦味?我不吃,我不吃,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啊!”

随之他浑身发抖,缩着一团,眼睛睁得圆圆,眉毛竖了起来,一副惊恐害怕模样。

赖氏见他病得这么厉害,先自急得哭了起来。

洪秀全的表情又变得愤怒,他猛然跳下床来,双手使劲抓住赖氏衣领,拼命摇晃着她:“你是文昌星?还是灾祸星?你口口声声保佑我们读书人,而我们含辛茹苦,学了满腹经纶,你为什么又抛弃我们?”

洪秀全的脖子上每根青筋都凸了起来,每一声都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

赖氏只是抽泣,任他抓,任他吼,没有一点力气反抗。可怜一弱女子怎么抵得过精神错乱的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