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母一直是养尊处优、坐享清福的,平时有个什么小病小疼都会兴师动众,身体保养得够好了。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随着太平军出广西、入湖南、攻长沙,穷鬼们愈来愈不安分了。他们传阅着天国布告,大喊有饭大家食,有衣大家穿,成群结队揭竿而起,专闹那些富贵人家。官府又忙着对付太平军无暇顾及那些见机闹事的。
就在肖朝贵率太平军先锋部队攻打长沙之时,湘乡县境内的穷苦民众也造起反来。在一个月色朦胧的秋夜里,千百个农民手舞铁锄菜刀一路向荷叶塘曾家大院杀来。
曾家父母如惊弓之鸟,在一群家丁保护下仓惶逃往县城。养尊处优惯了的曾老太太哪受得了这般折磨?一番慌乱、惊恐、颠簸之后突然患心脏病,差点死在半路上。
曾老太太已是奄奄一息,到了湘乡县城一下子惊动了知县朱孙诒,他一面派人抢救曾老太太,一面组织人马赶往荷叶塘去镇压农民暴动。知县朱孙诒带大股团练赶到荷叶塘,见那些闹事者正忙着在曾家分发粮食、搜索财物。便指挥团练猛烈袭击,闹事者顿时死伤众多。
农民暴动很快被镇压下去了,曾家大院的财产保住了,可是曾老太太却气息奄奄了,任何医术和药物都无法挽救曾老太太的生命,曾家人已到病榻前聆听老太太临终遗言,只是曾国藩远在京城,音讯阻隔。
曾老太太弥留人间之机仍然思念着大儿子曾国藩,她轻声呼唤着曾国藩的乳名:“涤生、涤生、、、”
老三曾国华捧着她那卡白的手,含泪言道:“妈!您有什么话就给我们讲吧!”
曾老太太缓缓扫视一下儿子们,凄惨地问:“儿啊!我浑身好难受,我要死了吗?”
曾国华连连摇头:“不会的,妈!您会好起来的,我们在想尽一切办法给您治疗。”
曾老太太无望的摇摇头:“儿啊!谢谢你们了,我自己感到不行了。人终有一死,死又何惧?可喜你兄弟几个都还争气,家中功名皆有富贵俱全,人到这个样子也该知足了。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临终前有气呀!有恨呀!要不是那些穷鬼们聚众闹事、惊扰我家,我怎么会病成这样呢?”
老九曾国荃年轻气盛,咬牙切齿道:“最可恨者就是那些长毛发匪,要不是他们打入湖南,穷鬼们哪有胆量聚众闹事?这贼匪真是国之大患、民之奇祸。”
曾国荃毕竟血气方刚,说着说着嗓门自然增大,曾国华指指母亲,示意让他小声点。
曾老太太接着道:“老九说得对,祸根就在那伙粤匪身上,他们到处烧杀掳抢,该糟蹋了几多人家,该残害了几多性命,儿啊!你们一定要为国分忧、为母报仇啊!”
曾老太太憋足全力说完这些话,感到喉头发痒,她止不住一阵咳嗽,眼睛乏力地闭上,显得非常疲倦。
曾家兄弟悄悄退出病房,他们商量着怎样尽快让曾国藩得到母亲病危消息。可是还不等他们商量好,曾老太太就咽气了。
曾国藩前不久写家书说他已离京南下,赴江西任乡试正考官。曾国荃于是催马加鞭找来、、、曾国藩听完弟弟们的叙述,更增添了对太平军的痛恨,他的三角眼中已露出仇恨的目光:“粤匪猖狂已极,蹂躏我湖南家乡,母亲因此而遭不幸。国仇家恨集于一身,弟兄们时刻不要忘记报仇雪恨,为剿灭发匪出力。”
可是朝廷当时并没有让曾国藩带兵,他无权过问军事,只得老老实实呆在荷叶塘为母亲守孝。几个月来耳听得发匪围长沙、夺岳州、取武汉,他心似汤滚恨不得立即跨马出征。
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湖南巡抚张亮基传来皇上旨意,要曾国藩速赴长沙着手开办湖南团练。
曾国藩兴冲冲地对弟弟们道:“弟兄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从现在起我们要弃文从武,练一支新军去打发匪。”
老四曾国潢有些胆怯道:“大哥,我们都是以文章得功名,打仗恐怕不行吧?”
曾国藩驳斥道:“四弟此言差矣!为朝廷栋梁者理应文能提笔、武能杀敌。在此天下大乱之际,要保国保家保功名,就得有勇有谋练出一副钻刀丛、冒战火的英雄肝胆来。”
曾国荃倒有些大哥的气概:“乱世英雄起四方,能杀能打便称王。现如今光靠文章不行啰!必须懂得用武之道。大哥,我听你的。”
老三曾国华、老幺曾国葆也表示愿带兵打仗。曾国藩即刻奔赴长沙开办团练。
天国首领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耀武扬威而过的湘乡县境内,会升起一颗灭亡他们的克星。
正是:乱世英雄起四方,武官不行用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