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声软绵绵、娇滴滴,使人听了浑身痒痒。
喔!太平天下永太平,这真是绝妙的讽刺,现在正是兵荒马乱时期,南京城外到处都是战场,清朝军队仍然很强大。太平军从金田打到南京,起初差一点被扼杀在摇篮里,由武汉东下一路势如破竹,占州县皆弃而不守,并没有歼敌有生力量,艰苦战斗还在后面,最后胜利还不知属谁?怎么能说太平天下永太平呢?
胡以晃懂得这些军事常识,他感到这里的气氛与自己出战之前的心情太不融洽了!他怒气冲冲闯进歌声悠悠处,啊!天王左右各抱一个美女,正看艺人轻歌曼舞。
胡以晃也顾不得他是万岁之尊,大步走上去道:“天王,城外战火纷飞,四面妖兵围困,您不应该这样沉迷享乐。”
啊!是胡以晃闯了进来,这下有麻烦了。洪秀全急忙推开两个美女,大声命令那些女人道:“你们快退下、快退下!”
艺人及美女都急忙迈开小步,低头垂首,慌忙退下。
看着胡以晃大口喘粗气,洪秀全不由自主离开龙椅迎上去道:“以晃弟何故突然而至?惊煞朕也!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
“万岁,弟兄们都在与妖兵浴血奋战,您应当严于律己,给天军作出良好表率。”胡以晃一针见血,阐明自己的观点。
哦!这完全是冯云山的口气,洪秀全望着怒气冲冲而又大义凛然的胡以晃,猛然想起了南王冯云山,唉!冯云山升天得太早了,洪秀全时常感到对不起他。
胡以晃的正气与忠诚绝不亚于冯云山,不能再让这样的好兄弟受委屈,我应当让着点。洪秀全一边这么想一边说道:“以晃贤弟息怒,请坐喝茶。”
“不用了,茶,小臣已在蒙丞相处喝了。”
“哦!是恩胞引你来的?他怎么不事先给朕禀报一声?”
“不!是小臣自己沿着歌声闯进来的。”
“不要说闯嘛!你总是忙于军务,朕平常想和你聊聊还找不到时机,现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洪秀全满面和善道。
胡以晃平缓一下语气道:“小臣有三件事必须请万岁表态。”
洪秀全微笑道:“永安封王以来,军政事务任由东王处置,朕很少插手具体事情。不过,以晃弟有事朕责无旁贷,只要朕办得到。”
“万岁一定办得到。这第一件事最重要:小臣一支精锐部队在半个月前,被抽调到大行宫长街参加天王府扩建。没有这支部队小臣怎么带兵西征呢?小臣请天王还给我这支兵马。”
“好说、好说,朕叫东王即刻送还你那支部队。其实朕并没有提出扩建天王府,这完全是东王和恩胞抬举。”
“第二件事,在百姓当中不宜实行部队化,应取消拆散家庭,男女分居的做法。”
“这个、、、、、、”洪秀全沉吟片刻,态度暧昧道:“这是一个一时难以辨明是非的问题,如果还像从前那样家庭人员分散居住,我们怎么实行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活同干的理想?至于百姓部队化,那是战时需要,日后天下太平了再作打算。”
胡以晃来时怒气冲冲,有好多怨气要向天王发泄,可是天王才回答两件事情,就让胡以晃平心静气了,听听天王说得头头是道,胡以晃还有什么可反驳的呢?
以至于胡以晃在提出第三件事时,则带有个人私交情调了:“这第三件事没别的,万岁您应当保重龙体,刚才听蒙丞相说您身体欠佳,小臣十分担心啊!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身边美女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红颜祸水,乐极生悲。万岁您要节制啊!”
这些话说得洪秀全十分尴尬,虽然刺耳但不无道理,洪秀全自己也知道过去的世袭皇帝大都短命,就是经不住三宫六院,房事过多而坏了身体。但美色太诱人了,洪秀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最忠心的人往往又是说话最难听的人,早逝的冯云山使洪秀全懂得了这一点。洪秀全钦佩胡以晃的为人,他忠诚勇猛而又严于律己。名额有限没有封王,他无怨无悔;男女隔离夫妻分居,他带头执行。现在他独闯天王府,不也是为天国安危吗?
可是侠义肝胆的胡以晃怎么能理解洪天王的心境呢?洪秀全从前也是品行端正的,但自从当上天王后主观和客观因素,都促使他越来越养尊处优。江山有将士们打,大事有东王管,一切金钱美女、物资财富都是人们主动给他进贡而来,爱色爱财是人的天性,洪秀全并没有超脱凡尘。
人生在世由节俭到奢侈易,由奢侈到节俭难。洪秀全已习惯于三宫六院,怎么能变得清心寡欲呢?
洪秀全表白自己道:“朕受众兄弟抬举,既做天王自然免不得三宫六院,非朕好色也!选来众妃也是弟兄们一片好心,有福不享不尽情理,朕只得纳妃以谢兄弟。当然朕会保重身体不误国事的。”
胡以晃对这一回答很不满意:“万岁,正因为您耽于享乐,才没有精力处理军政大事,让东王去总揽全军,这样会遗患无穷。您应当振作起来亲自去处理军政事务。”
“放肆!”洪秀全稻草火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大喝一声。他头部发昏,右手捂住额头,有些摇摇晃晃地回到龙椅上。胡以晃过于耿直,毫不留情,简直让洪秀全无法忍受。
“如此说来,朕是个昏君了。昏君该杀你就把朕刺了吧。天王宫内都是女人,没有一个武士,你杀朕易如反掌。来呀!”洪秀全发怒地吼道。
胡以晃摇着脑袋、皱着眉头道:“您不要这样万岁,小臣为人义字当先,决不会干反上之事。小臣怀着一片忠心来劝谏您,听不听都由您。您已答应送还我那支精锐部队,小臣即刻就带兵西征,我不会再来麻烦您了。”
洪秀全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坐在龙椅上右手撑住头,极力稳定情绪。片刻他强扮笑脸道:“以晃弟劳苦功高,朕不该对你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