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蒙得恩率一队精壮男士跑来。男士们训练有素地排列在殿内两侧。蒙得恩恭恭敬敬跪倒在洪秀全面前:“启禀万岁,卑职率御林军前来给万岁保驾。”
洪秀全假意训斥蒙得恩,实际安慰胡以晃道:“什么,前来保驾?没这个必要吧,春官正丞相是朕的结拜弟兄,有他在此谁敢动朕一根毫毛?朕与他正谈得投机,谁让你们来打扰?”
蒙得恩唯唯诺诺道:“是、是,卑职知错。启禀万岁,刚才御医给您熬好了中药,宫女给您端上来时见您和胡丞相谈得投机,她不敢打扰只得由卑职请万岁吃药了。”
胡以晃不便再停留,于是告辞道:“万岁,小臣惭愧贸然前来,惊扰天王大驾了。小臣此去带兵西征,誓死为天国扩大疆土,还望万岁善自保重。”
洪秀全目送胡以晃离去,发自内心道:“朕祝你凯旋归来。”
蒙得恩带一队御林军护送胡以晃出了天王府,洪秀全这才感到舒了一口气。这时宫女送上来一碗药汤,这药汤是壮阳补肾的,洪秀全为保持精力,顾不得药苦照喝不误。
洪秀全喝完药,蒙得恩返回殿内,跪在天王面前道:“卑职失职,没有拦住胡丞相,让天王受惊了。”
“不必如此大礼,起来吧,这不能怨你,只怨胡丞相太蛮撞。”
“胡丞相从小和卑职一起长大,卑职深知他的脾气,忠诚侠义、勇敢冲动又有些不拘常规。”
“这些朕也知道。四年前朕在平南街头宣讲上帝教义时,遇一伙地痞流氓围攻。素不相识的胡以晃却挺身相救,对他那种侠义肝胆、好打不平之举,朕深刻难忘十分感激。可是他现在管闲事管到朕头上来了,不是好事啊!”
望着洪秀全那忧心难免之色,蒙得恩也诉苦道:“遇到胡丞相此类人闯宫,卑职也实在阻拦。过去您和他们称兄道弟惯了,他们对您很随便,不做个明文规定,恐怕还会有人闯宫。”
洪秀全一下被提醒了:“对,你说得对。朕要亲自作个明文规定,杜绝闯宫事件再发生。不过,胡丞相此来身系军务大事,朕确实不知道你们动用了他的精锐部队,来扩建天王府,这样会影响西征大业的。你即刻去把东王叫来,朕要面授口谕。”
蒙得恩去叫东王了,洪秀全在宫殿里缓慢踱步,构思一下禁止闯宫的写法,随后摊开一张大白宣纸,笔蘸浓墨,尽量把字写得工整一些,道:“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云雪中。”
洪秀全准备将它贴到中门边,以求得天王府安宁。
胡以晃骑着枣红马,离开了天王府。他只知道天王府早期扩建工程已经展开,但扩建规模他还不知道。眼见为实,胡以晃骑马围着天王府工地转了一圈,才晓得天王府扩建规模之大。
东至黄家塘、利济巷;西至西箭道;南至大行宫长街;北至杨吴城壕,方圆十几里都划为天王府扩建范围。
百姓们都已实现部队化,分居男女营馆,许多民房早就空着需要大量的人力去拆,所以不惜动用了胡以晃的那支精锐部队。
太平军迅速占领南京,胜利来得太快了,“建都金陵,天下大定”首领们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洪秀全开始带头讲排场、图安逸、享特权。哪里还有半点平等思想呢?
胡以晃被这些所困扰。他凭资历独闯了天王府,要说的话都对天王说了,可是一触及天王切身利益,他一是耍滑头搪塞,二是大发雷霆以势压人。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处在矛盾之中,无所适从。胡以晃虽然对洪秀全的许多作法十分反感,但身为太平军高级将领,他必须绝对效忠天王,当他的劝谏遭到喝斥时,他也只得强压怒火、忍气吞声。
胡以晃有着忠诚侠义、嫉恶如仇的秉性,他看不惯天王腐化堕落而又无法阻止,他心中痛苦万分,变得闷闷不乐。
从天王府扩建工地转悠一番后,他头脑里总是打着一个大问号:百姓们私房被拆住大集体宿舍,而天王府却要修那么大干什么?将士们男女隔离、清心寡欲,而天王却为什么要美女妃子不断更新?前线战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而天王府内又为什么轻歌曼舞、高唱太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胡以晃心事重重骑在马上,返回部队营地去。一路上神情恍惚,燥热不安。整个下午他都在活动之中,身上早已汗湿几遍。春风吹来他感到一阵凉意。他想早一点回到营地,于是拍了拍马屁股,那马加快速度,显得颠簸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颠簸之中胡以晃感到肝部一阵剧痛,痛得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他又勒了勒马缰让马放慢速度,疼痛轻微些了。
难道是由于马的颠簸而引起的肝痛么?不!身为作战将领他长期骑马行军作战,有时马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奔跑,颠簸程度比这大得多,而他从没有感到过什么疼痛,现在真是见鬼了!
胡以晃右手捂着肝部,紧皱眉头,骑马小心翼翼回到军营住地,炎四总制林绍璋急忙跑上来扶他道:“丞相、丞相,您这是怎么啦?”
胡以晃在林绍璋搀扶下下得马来,一位勤务兵把马牵走了。胡以晃大口喘粗气道:“不知怎么的,这肝部疼痛得厉害。”
林绍璋把胡以晃搀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道:“您歇一会,卑职这就给您去请医生。”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胡以晃止住他道:“别忙,我又不是泥捏的,偶尔疼痛一下没什么的,不必要请医生。你看我现在歇了一会,不就好些了吗?”
果然,胡以晃气色好多了,林绍璋道:“您没病就好,卑职可放心了。您这好半天上哪里去了?跟谁也没说一声,让我们到处找您。”
“我去天王府了,要天王送还我那支精锐部队,即将开始西征打大仗了,没有他们怎么行。”
“就要西征打大仗了,丞相您更得保重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