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帝对曾国藩是既爱又怕,对这个特殊人才也是特殊对待,从来没有因抗旨不遵而办过他的罪。事后咸丰帝觉得曾国藩说得也有道理,太平军西征攻打安徽、江西时如日中天,而湘军那时如刚出壳的小鸟。那时若去送死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湘军了。
湘军收复湖南全境,夺取湖北武汉,咸丰帝对曾国藩喜爱有加,除了赏他二品顶戴花翎以外,总觉得要给他一个好名分。恰巧湖北巡抚一职空缺,咸丰帝落得个顺手人情。
可是曾国藩却不领情,又一次抗旨,不收咸丰帝的人情,拒绝湖北巡抚一职。谁也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为母守孝已一年多了,担任湖北巡抚与为母守孝又有什么冲突呢?真是搞不懂!在真正为母守孝期间曾国藩奉命帮办团练,在没有任何军职的情况下,带领湘军打打杀杀,攻城略地大显军威。而众多的高级专职军官如:提督、都统、总兵都是专科出身,打起仗来却畏敌如虎,只顾逃命。譬如原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在太平军由洞庭湖入长江攻打岳州时,就骑马独自逃跑,至今隐身江湖,踪迹不明。咸丰帝一想起这个人就大发雷霆,有空就想捉拿博勒恭武治罪。
曾国藩虽然有时抗旨不遵,但他对朝廷的作用不可低估,他对朝廷的忠诚也是有目共睹。有本事的人就有个性,虽然曾国藩拒绝湖北巡抚一职有些古怪,有些匪夷所思,有些不可思议,可唯一能解释的是他不愿当文官守在武昌,而喜欢继续带兵去打仗。
那么就成人之美满足他的愿望吧!咸丰帝于是改任他为兵部侍郎,授予他继续带兵作战的权力。改任陶恩培为湖北巡抚。
也许曾国藩真是个侍郎专家,在此之前的正式职务就是礼部右侍郎兼刑、吏部两部左侍郎。礼部是管礼仪外交的;刑部是管社会治安的;吏部就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曾国藩饱读诗书,文采出众。和平时期曾国藩在这三个部作官,朝廷没有看错人。可是现在是战争年代,曾国藩弃文从武,带兵就犹如他写文章一样头头是道。得到这么多胜利以后,曾国藩对打仗产生了浓厚兴趣,同时当侍郎也形成了惯性。既然已经兼三个部的侍郎了,再多一个侍郎又如何呢?
曾国藩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兵部侍郎一职,一文一武,来了个角色的大变化。礼部、刑部、吏部都是文,而兵部就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曾国藩也就是个国防部的副部长吧。与他现在的带兵生涯很相附。
曾国藩虽然是个副职,但他是朝廷派出的京官,是个通天人物,各省军政大员都不敢小瞧他。原湖南提督鲍起豹不知天高地厚,竟与曾国藩作对。曾国藩向皇上参了几本,咸丰帝龙颜大怒,即刻将胞起豹革职查办,让其成为阶下囚。谁叫那小子不知趣?
曾国藩奖惩分明,是非明断,湘军弟兄们都服他,愿意为他效力,这就是湘军为什么总打胜仗的原因。湘军占领武昌后,还有一次战斗。太平军从武汉三镇撤离时,另有几千条木船停泊在汉江上,来不及撤离。几天后想由汉江入长江东下,被湘军炮打火烧,木船全部被焚毁,除落水死伤的外,活着的都上岸四处溃散。
杨秀清有武汉失守的思想准备,他让西征主将秦日纲在鄂赣交界地半壁山田家镇,利用地理优势设下防守阵地,主要目的就在于阻挡住湘军,保护安徽、江西大片天国占领区。
曾国藩就犹如麻将场上连连和牌的赌主一样,打仗已经有些上瘾了。在武汉休整了几天,作了些战斗准备,他就亲率湘军顺长江而下,与太平军展开更大的战斗。这时候彭玉麟伤愈归队,赶来武汉请求参加战斗,曾国藩连连说好。
曾国藩分三路进军:南路由塔齐布带领湘军攻打兴国、大冶;北路由陕西提督桂明带陕兵进犯蕲州、广济;中路为杨载福、彭玉麟所带水师沿长江先行。
秦日纲闻讯派出六千多人赶往大冶、兴国,一分为二增援两地。增援兴国的将领是太平天国第一次天试开科进士胡万智,部下都称呼他为育才官。平时他谈今论古,头头是道。可是一面对战争他就慌了手脚,攻打他的又是凶悍的罗泽南部,没有几个回合,太平军就土崩瓦解,胡万智成了罗泽南的俘虏。
胡万智本南京城内一读书人,约三十岁左右,太平军打入南京城,他满以为可以恢复汉室江山了,于是积极响应天国考试,尽自己所能考得进士,平时教士兵们读书识字学文化,为了战争需要这次他也被派往前线带兵。从安徽、江西一路走来,他处理的大多是民间事务,这次让他带兵驻守兴国,简直就是赶鸭上架,人非所用。
不过胡万智虽然自己不会打打杀杀,可在战争环境里,他胆子也吓大了,现在被罗泽南生擒活捉,他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反绑着双手仍然是一副临死不屈的样子。
罗泽南口气略带讥讽:“你是育才官?你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为粤匪培育了多少匪才?”
胡万智骂道:“妖官!我为大汉民族做事,虽败犹荣。今日被你活捉,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由你,何必多言?”
罗泽南倒还钦佩他这种不屈精神:“看你是个读书人,年纪还轻,只要你归降我军,提供粤匪内部情况,帮我们做事,不仅可以活命以后还可以升官发财。”
胡万智不屑一顾:“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我即为天国育才官又岂能为你妖兵做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既然被俘我就没有打算活下去,快动手吧,休再多言!”
罗泽南带有一些遗憾道:“看你如此忠义,可惜误入匪穴。我若是有时间,一定会说服你来降。既然你想快速死去,那我就成全你吧。左右!将他推出去斩了,留下也是祸患。”
手下武士将胡万智带到一个偏僻无人之处,砍下了他的人头。
湖南提督塔齐布骑着自己的爱马,带又一股湘军去打大冶。这匹马跟随塔齐布从湖南打到湖北,总是忠诚的驮着主人东奔西跑。它虽然不会说话是个哑巴畜生,但它很通人性。主人没有上背的时候它站在原地不动,主人跨上马背它就甩动千丝马尾,左右轻轻拍打主人两下,以示友好。它会根据主人的口令、扬鞭、夹腿、拉缰绳的轻重给主人一个需要的速度和方向。
这匹马枣红色,塔齐布没事的时候就会像马夫一样,给他梳理鬃毛。炎热季节,塔齐布会让马夫担水,自己亲自给爱马冲凉。塔齐布对马就像对人一样说话:“老伙计,你比我的两条腿管用,行军打仗就靠你了。”
马就连连点头,打着响鼻,抬起左前蹄叩两下地,好像在说这都包给我了。
塔齐布骑马指挥军队,在五里牌一带与太平军展开激战。五里牌有一条小河,河上架一木桥。湘军攻打大冶县城,必须要越过这座木桥。
这次太平军大冶守将不知姓什名谁?无资料可查。反正他很会用兵也很勇敢,他身先士卒带兵驻守桥西,退路仅是一座狭窄木桥,有一点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味道。
湘军死伤数人前进受阻。塔齐布大怒,骑马挥舞大刀带头冲锋,兵勇们一起向前,湖南口音的喊杀声响彻云天。这时候双方都没有大炮,敌我绞在一起热武器失去作用。这是一场肉搏战,比谁力气大、武艺高、不怕死。
大冶太平军守将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手持一根长矛,看准马背上的塔齐布,向其胸口刺去。那马扬起前蹄,用身体保护住主人,落地时踩死了太平军守将。
长矛没有刺进塔齐布胸口,倒是刺进了马的胸膛,那马立即倒地血流不止。塔齐布顾不得正在打仗,他从地面上爬起来,抱住战马的头说道:“老伙计,谢谢你救了我!你要挺住,我尽快给你找医生。”
此时再不需要塔齐布亲自冲锋陷阵了,湘军官兵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加之大冶守将已死,部下无心恋战,纷纷跑向木桥溃退。天兵们一味涌向木桥逃命,毫无次序可言,前面的人跑得稍慢,被后面的人撞倒在地,后面的人又被后面的人撞倒,人人都是俯身倒地,像叠罗汉一样,最底层的人早被压得断了气。
天兵挤满了桥面,木桥承受不了负荷终于垮塌,桥上人纷纷落水。天兵被踩死、淹死的人很多,活着上岸的人也被湘军俘虏。
塔齐布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他抱着爱马的头,乱喊一气:“你们快找医生,你们快找医生!”准确的说应该是去找兽医,情急之中塔齐布哪还记得这些?他把马当成人了。
尽管他是提督大人,可谁也不愿搭理他,因为他这是一个无理要求,他的思维有些反常。试想:一匹马胸膛被长矛刺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血流满地,虽然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眼中还闪着难分难舍的泪水,可能全世界最高明的医生也无法救活这匹马。
人要是失血过多,还可以配血型输血;还可以采取止血措施,用线缝合伤口。可是马呢?没有听说配血型抢救动物的。能配上血型又怎么样?这匹马胸膛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再多的血也会从这里流出来,关键是要缝合这道伤口。也许没有哪位医生敢去缝合马皮,马皮的厚度是需要用锥子穿透的、、、、、、总之,这匹马已经无可救药,尽管塔齐布十分难舍,十分心疼,可还是眼睁睁看着它鲜血流尽,停止呼吸,闭上眼睛。
塔齐布像对待自己的弟兄一样安葬了它,坟土堆得就像一座小山,坟前立一木牌,上写:爱马之墓。塔齐布站在坟前,用对待战友的口气说道:“多好的战马呀!如果不是你用身体挡住敌人刺来的长矛,现在埋在地下的应该就是我塔齐布了。你一个畜生怎么就那么通人性啊!不!你不是畜生,你是人,那些造反乱贼才是畜生,我要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给你报仇。”
塔齐布疯了,他为失去心爱的战马而发疯,在他眼里众多敌人的生命不如自己的一匹战马,他要用酷刑惩罚俘虏,以发泄自己的愤恨。
近千名俘虏被拉进树林里,每一个人被绑在每一棵树上。塔齐布一声令下,湘军兵士们心狠手毒,先挖掉人的眼睛,再一刀一刀慢慢割俘虏身上的肉。树林里惨叫声声,恐怖血腥。而塔齐布就像听一首交响曲,舒心悦耳,连连叫好:“好!好!这下给我的战马报仇了,我的马是慢慢流血而死,我也要让你们慢慢地流血而死。”
湘军在长江南岸接连攻破兴国、大冶,而北岸陕西提督桂明率领的陕兵,却没有这样的战斗力。他们连蕲州、广济的城门都不敢接近。咸丰帝有些恼火,御旨桂明以下全部归曾国藩节制,并希望曾国藩能尽快带领湘军打进安庆。
太平军也不是吃素的,秦日纲这段时期来一直在经营半壁山田家镇防御,在其西面挖了一条深几米,宽数丈的大沟,灌水形成一条小河。又搜集五千艘民船,排成六十里长的船队用铁链绑在一起,堵塞江面,又从南岸半壁山拉一条铁链,横跨长江紧连在北岸山上,人为造出一些屏障。企图将湘军阻挡在鄂赣交界地。秦日纲这些时并没有打什么仗,主要精力就是指挥部下搞这些防御工程。
这样的防御工程只能是堵塞交通,防止住老百姓来来往往,对凶悍湘军又能起多少作用呢?杨秀清又命令已革豫王胡以晃、佐天侯陈承镕、国宗提督韦志俊、石镇仑、国相韦以德,赶到田家镇协助防御;再次命令石达开坐镇安庆主持西征,几乎动用了天军当时所有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