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女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发颤道:“万岁,臣妾在屋外晒太阳,拿着您给的那块碧玉独自欣赏,不知怎么幼天王突然冲了上来,伸手就抢那块碧玉。臣妾猝不及防,一松手那块碧玉就掉在青石板上摔碎了。臣妾当时气糊涂了,没有认出是幼天王,就动手打了他,请万岁见谅。”
美女如云,虽然让天王得到了性福,同时也让他身体亏虚,总有一股无名业火,总好像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现在见自己最心疼的儿子被打成这样,他不由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一脸激愤,目光如电,直看着黄氏女,大声命令道:“跪下!跪下!”洪秀全的脸色十分可怕。
黄氏女尽管有孕在身,已经显形,仍然双腿一软跪倒地上。她好像再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是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求饶:“万岁息怒,万岁息怒。”
赖氏还在煽风点火:“万岁不能饶她,她居心不良,她是想害死幼天王,好让他的儿子继承王位。对这么一股歹毒的女人,天父皇上帝也饶不了她。”
洪秀全一霎那间的感觉是:幼天王这个儿子是活生生的,而黄氏女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是个什么样?还得打个大问号。洪秀全突然感到十分厌恶黄氏女,他迫近来道:“你敢伤害朕的儿子,朕就让你受到严惩。”
说着洪秀全抬起右脚猛的一踢,正中黄氏女腹部。黄氏女当时就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下身流血不止。洪秀全又吓坏了,慌忙叫了御医给她治疗,大人虽然保住了,可孩子流产死了。
杨水娇听了杨长妹的这些讲叙,对她们姊妹几个在工地上的遭遇深表同情,表示愿意帮忙。同时对天王这种溺爱儿子,脚踢有孕娘娘做法很反感,要为黄氏女打抱不平。于是,杨水娇在杨秀清面前添油加醋,又把这些事说得让人无法容忍。
杨秀清听了杨长妹的讲述,果然慷慨激昂,十分气愤。他向来办事雷厉风行,而且有时又有一点侠义肝胆,为弱者伸张正义的气魄,便决定利用假借天父下凡附体的权力。
一八五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杨秀清着实玩了一把天父下凡附体的游戏。他端坐在太师椅上,微闭双眼,好像在打瞌睡,说话又好像在梦游:“速传北王到东王府来听我天父吩咐。”
杨水娇就在他的身边,知道哥哥要行使天父最高权力了。杨水娇本身就是这件事情的发起者、促成人,所以她格外积极,马上去命令东殿男承宣涂镇兴道:“天父已下凡附体在东王身上,速传北王到东王府来听候天父吩咐,你赶快去给北王送信。”
涂镇兴二话没说就骑马去送信了。
北王府这时已由西辕门搬迁到中正街理事厅东首,距离东王府还有一段路程,去来一趟就要花费一些时间,即使找人顺利,一时半会也回返不了。
杨秀清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自一人装神弄鬼,做给妹妹和几个亲信看,自己也觉无趣。长时间这么正襟危坐,人也受不了,所以杨秀清放下话说道:“北王现在还没有到来,我天父吩咐你们,你们将我圣旨禀奏你东王知道,命令你东王登朝启奏你主天王。”
杨秀清现在是以天父身份在说话,也就是自己在命令自己,要将这场天父下凡附体的游戏演到天王府去。但独自玩这场游戏还觉得不过瘾,还要拉上北王韦昌辉一起玩。
天父下凡附体的言论,意思可以通过杨水娇等人的记录,去转达给要吩咐的人。杨水娇还记下了如下几句话:“杨长妹、石汀兰已在天朝佐理政务多日,况且此两小女一个是东王族妹、一个是翼王族妹,情同国宗,不宜干粗活。至于朱九妹也是有功之人,准其一并休息,免其劳苦,或在天朝理事,或居东王府安享天福。”
所谓天朝就是指天王府,杨秀清的意思已再明白不过了。过了一会儿,韦昌辉来到东王府,看了天父下凡附体留下的圣旨,还是不太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问身边的杨水娇。杨水娇于是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情原委,韦昌辉觉得这是个顺水人情,也就配合着去玩这场游戏。
韦昌辉知道杨秀清厉害,配合不好会惹祸上身,所以完全是在听杨秀清摆布。他不敢多言,不知所措,坐在东王府里有些不自在。他来后没能见上杨秀清一面,没有看到他天父下凡附体的样子。
片刻,涂镇兴来告知韦昌辉:“天父下凡附体坐在轿中,命北王先行一步去天王府报信。要天王等着天父圣旨,不得有误。”
堂堂的北王只好充当一个报信人,先去天王府告知洪秀全,天父下凡附体上门来训。韦昌辉的轿队要比杨秀清的队伍小得多,行动起来也就轻便一些。而杨秀清的轿队向来威风排场,随从过千,浩浩荡荡出门耗费的时间也比较长,也难怪让韦昌辉先走。再则,两支轿队的规模相差太大,走在一起不相称。
洪秀全得到天父下凡附体亲自上门来训的消息,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早已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军政大权交给了杨秀清才换来天国的大好局面,洪秀全是既爱他又怕他。
洪秀全只好对韦昌辉说道:“正胞,看来天父下凡已经快到了,有劳你去大门口迎接。朕要在宫内作些准备,看看天父有何训示?”
韦昌辉一行人便站在天王府的大门前,等候杨秀清到来。韦昌辉自己坐在轿里,打开窗帘不时张望。
远远的便看得见杨秀清轿队浩浩荡荡,鸣鼓奏乐,前护后拥,威风而来,韦昌辉顿时感到自己非常渺小,北王、东王一字之差,现实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嫉妒之心油然而生,但又不敢表露。
杨秀清的轿子金光闪闪,文言文被叫做金舆,舆即轿也!韦昌辉的当务之急是怎样把这个场面应付过去,尽早结束这场天父下凡的游戏。他猛然想起,天父附体的杨秀清已不同与一般人,他怎么会自己走进天王府呢?所以连忙叫北殿承宣陈德松去请示东王。
陈德松站在东王金舆前,道:“拜问东王,金舆是抬到天王府大厅里呢?还是直入天王朝内?”
杨秀清坐在轿里只不出声,东殿仆射喝斥陈德松:“大胆!东王已是天父下凡附体,你敢惊驾么?”
陈德松碰了一鼻子灰,慌忙转回到韦昌辉轿子边回禀道:“北王,东王已是天父下凡附体,卑职不敢惊驾。请北王自己拿主意。”
韦昌辉脑子反应还行,立即领悟到杨秀清的意思。他赶忙从轿子上下来,走到杨秀清金轿前,跪下说道:“天父劳心下凡?”
杨秀清等的就是韦昌辉这一跪,他仍然紧闭轿帘,没有让韦昌辉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只是大着声音说道:“是也。你速将金舆抬至金龙殿前。”
十六个壮汉抬着金轿到了金龙殿前,因为轿子太大进不了门,不得不由官员扶着杨秀清下轿,韦昌辉还亲自上去扶了一把。又由众人把杨秀清扶到了天王上朝时坐的宝座上,他微闭双眼,口中喃喃自语。
洪秀全出来站在下面,俯首弯腰道:“有劳天父下凡。”
杨秀清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秀全,你有过错,你知么?“洪秀全立即跪下道:“小子知错,求天父开恩赦免。”
天王府内就这样上演了滑稽的一幕,现实中的君臣关系,经天父下凡附体,倒过来成了父子关系。杨秀清端坐在万岁宝座上,微闭双眼,对跪在下面的天王训斥道:“秀全,我天父让你坐江山,你也不能乱来。幼天王尚小,你教子无方,让其摔碎价值连城的碧玉,将来怎么做一国之君?你随便用脚踢府中人,还踢伤有孕娘娘。这不是明君所为,应该受罚。”
洪秀全跪地低头,只是求饶:“仰仗天父权能,手下留情。”
杨秀清大显其威:“天父有令:秀全犯错,杖责四十。”众人听了一惊,一起下跪向杨秀清求饶。
正是:几十板子打下去,天王脸面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