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天王仍然信任着杨秀清,对杨秀清百依百顺,翼王石达开就在天京城内带兵,人们纷纷说他“党于杨”,最高领袖和军事实力派都不在韦昌辉这一边。韦昌辉这个时候发动兵变,一、名不正言不顺。二、北王府兵力单薄,打起来以卵击石。韦昌辉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发动兵变大干一场的时候,仍然需要忍耐等待时机,没有决胜把握不能轻易出手,要干就要干得利索痛快,将杨秀清满门抄斩。
韦昌辉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族兄?杨秀清以此在试探自己的心思,如果不曲意奉承他,这一关过不了,不仅保不了韦志宗而且还会连累到自己甚至整个韦家。现在只有咬紧牙关,狠一狠心,对族兄施以酷刑,让杨秀清无话可说。
为了把自己的报仇心理隐藏得更深一些,为了让杨秀清不起疑心,韦昌辉只好丢卒保车。第二天上午,韦昌辉命令北殿承宣陈德松道:“传本王命令:即刻将韦志宗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陈德松一惊,往日对韦昌辉的命令他都是唯唯诺诺,不插一言的,此时他斗胆劝阻道:“北王,韦志宗好歹也是您的族兄啊!他本身就是一个受害者,已经十分可怜了。您迎合东王意思将他处死也就算了,何必用这么惨不忍睹的酷刑呢?”
韦昌辉不便明说自己的真实意图,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只好对陈德松发泄:“大胆!本王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必多言。东王令严,非如此,不足以警众,燕王牧马人不也是五马分尸了么?”
陈德松只得转身去向北王卫队传达韦昌辉命令。北王卫队长韦十二更是一个惟命是从的人,尽管韦志宗也是他的族兄,但他还是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五马分尸命令,吩咐手下去找上好的马匹。
行刑前韦昌辉特意到禁闭室里,以死者亲属身份单独会见了一下韦志宗。韦昌辉流着泪水道:“对不起了,老哥!东王要你死你不敢不死。你得罪了东王大祸难逃,非如此,不足以警众。明年的今天是你的祭日,我们会给你烧香的,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韦志宗嘶哑着嗓子道:“事已至此,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你斗不过杨秀清,你只有在他的*过日子,我根本没指望你来救我。我房子没了,妻子死了,我一个残疾人活着也难受,死了倒是一种解脱。我不怨你,只是临死前对你有一句永别赠言:往后做人不要太窝囊。”
韦昌辉觉得这种场合不宜说话太多,他匆匆与韦志宗见上了最后一面,便黯然神伤地离开了禁闭室,躲到自己的家里不愿去刑场看那惨不忍睹的场面。
行刑的时候,东王府来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东殿尚书傅学贤,他是杨秀清的得力干将,是杨秀清的亲信,他会把现场看到的所见所闻,如实的汇报给杨秀清。
和处死牧马人一样,还是在那个宽阔地带。韦志宗俯卧在五匹马的中间,头部和手都套上了拇指粗的麻绳,因为他右腿膝盖以下残缺,绳子只好系在他的大腿部。五根绳子的另一头牢牢栓在五匹马的身上,后面各站着一个拿马鞭的人。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了。
陈德松受命为行刑官,五个拿马鞭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以便行动一致。陈德松右手举起,口里喊着:“预备、、、放!”
陈德松举起的右手往下一按,五个拿马鞭的人同时猛力一抽马屁股,五匹马朝不同方向使劲跑去,韦志宗就被活活地撕扯成五块,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绿草。
韦昌辉为这事独自伤心了好几天,耳边总是回响着韦志宗临终遗言:“往后做人不能这么窝囊。”他暗自下定决心,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是不报,时机未到。韦昌辉一直在隐忍,为了迷惑杨秀清,他违心地对族兄采取了五马分尸,事情做得反常,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曲意奉承,包藏祸心。
太平天国的删书衙里,文官曾钊扬和何震川在议论这件事,何震川道:“韦志宗丢房子、失妻子已是十分可怜,北王仍然对他施以五马分尸酷刑,实在做得过分了。”
曾钊扬道:“北王隐忍而残刻,今遇羞而不怒,其心叵测。萧墙之祸为期不远了。”曾钊扬早两年前就预测到了天京事变,可惜他们不敢将这些预测告诉天国首脑们,怕的是惹祸上身,顶多也只能在私下议论而已,对未来的天京内讧没有起到任何预防作用。
而杨秀清老子天下第一,骄横得目空一切,见韦昌辉很是听话,每次教训他时,韦昌辉总是说:“小弟肚肠嫩,非四兄教导,几不知此。”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杨秀清因此认为韦昌辉是顺从自己,在与洪秀全一次谈话中,他就洋洋自得道:“即如韦正胞弟而论,时在弟府殿前议事,尚有惊恐之心,不敢十分多言。”他认为韦昌辉是可以放心的。
恰恰相反,韦昌辉将仇恨的种子埋在心底,两年来一直在寻找着时机,好几次在梦中他将杨秀清杀了,醒来却非常失望,可以这样说:韦昌辉痛恨杨秀清比痛恨清王朝更甚。
杨秀清,你具有那么高的军事才能,为什么在处理弟兄关系上却是那么弱智呢?
正是:专横跋扈太猖狂,祸起萧墙已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