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赵匡胤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勇猛,顶多就是穿得帅出来摆摆造型的,打起仗来一无是处,传说吓死人啊。
穿得帅是必须付出惨痛代价的,更何况是在战场上。于是,边镐和许文决定打破赵匡胤的神话,下令追杀。
他们哪里知道,赵匡胤是特意免费带他们到鬼门关去转转的,他们不晓得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地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搞追杀。
看来何延锡、皇甫晖、李景达这三位南唐大将做的表率还是比较到位的。
边镐、许文跑出一段路程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两位仁兄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他们认为赵匡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只会一股脑地逃跑,不是勇将所为。
上当了!他们脑海里猛然闪过这个念头。
赵匡胤用实际行动告知边镐、许文他们真的中计了,而且还告诉他们,现在醒悟过来已经太迟了。
这个时候,赵匡胤再次掉转了马头,奋起反击,一马当先捣入边镐、许文緽的阵营。原本跟着赵匡胤一起逃跑的后周军士兵也掉头回去,采取他们所擅长的短突打法。为了好好招待南唐军的骑兵,他们还特意换上了长枪长戟来扶南唐军骑兵下马。
边镐、许文还尚未反应过来,前军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混乱。而与此同时,南唐军的左右两路又突然出现了两股军队,正是张琼和李怀忠分别率领的突袭队。这两股军队来势汹汹,宛如猛虎下山,没打个招呼就直接一左一右往南唐军的阵营刺进去,个个彪悍,无不以一当百,配合着赵匡胤,刹那间将南唐军截成了好几段,再团团围住。南唐军混乱不堪,冲出去已是不能,想逃也逃不掉。
想必边镐、许文两位这时候一定能够体会何延锡同志的痛苦了。
赵匡胤不给他们任何转圜的机会,下令速战速决。后周军的攻势仿若摧枯拉朽,南唐军毫无招架之力,通通被包了饺子。
情急之下,边镐、许文只好丢下大军,赶忙往紫金山营寨逃命去了。这一战至少给了边镐、许文一个教训:回去一定要拿何延锡和皇甫晖两位做样本好好研究研究。
在解决南唐军的先锋营之后,赵匡胤乘胜而进,对南唐军紫金山北的一个营寨发起了猛攻。由于边镐、许文狼狈而归,大大挫伤了紫金山上各大南唐军营寨的士气,赵匡胤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山北一寨,至此,紫金山上的南唐军已被划成三段,各自无法策应。看来原本坚固得可以联合搞山歌对唱的南唐军们,眼下只能搞丧歌对唱了。
柴荣见到如此有利的战况之后,大大表扬了赵匡胤。然后,他把各个将领都召集起来,命令他们各自领兵,将山上那些分散的营寨各个击破。
结局已可以料到。紫金山各个营寨在后周军的分兵强攻之下一一陷落,万余南唐军被斩杀。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另外的四万南唐军得以从紫金山上逃脱,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战船上,而边镐、许文这两位当主将的人却没有逃脱,反遭生擒,连四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没占到,可怜啊!由此可见边镐、许文两位同志平时必定疏于对士兵们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关键时刻讲义气的一个都没有。
柴荣没有放过那四万逃脱的士兵。他命令各个将领率军沿着淮河南岸追杀南唐残兵,并且亲自领军数百沿北岸追击,除此之外,他还命水军一同追击,配合陆上军队,水陆并进。落水狗被打到这个地步,想死在岸上估计已是毫无可能了。
结果是四万南唐残兵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淹死,最后有些人吓怕了,干脆宣布不跑了,直接缴械投降。
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已表明寿州城的一切外援已被切断。柴荣将目光投向了他最觊觎又最渴望征服的地方--寿州。为了这一天,他耗费了无数心血,也让后周无数战士倒在了这座城下,他一次次地不屈而进,一次次地扼腕叹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将寿州城踩在脚下,打倒那个固守寿州城不让他前进一步的人--刘仁赡。
但是到了现在,刘仁赡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躺在寿州城里,等候死神的裁决。
也许这一天他早就料到了,他只是不忍心触目伤怀罢了。
事已至此,柴荣并不着急,反而表现得相当的怡然自得。他先是命大军一齐站到寿州城下,摆个威风凛凛的阵势,人人脸上要摆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其中还要注意把刀枪等武器摆在显眼的位置,要是此前能将刀枪磨得能反光就再好不过了。总之是要让城上的寿州守军好好检阅一番。
这其实就相当于今天的军事强国在邻国边境搞搞军演,增强一下威慑力,告诉对方自己是惹不起的。
柴荣的威慑战术很快起了作用,以往誓言要与寿州城共存亡的人之中,一些人的信念产生了动摇,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了骇然的表情。这一切完全没有逃过柴荣的眼睛。
柴荣微笑,表示很满意。
他很快就等到了他想要的结局。
由于畏惧后周军人多势众,又鉴于刘仁赡老先生病入膏肓的不利条件,寿州监军刘廷构与营田副使孙羽私自商议好,起草了投降书,并派人交给柴荣,宣布愿意归降。为了令全军信服,这两位仁兄竟然还谎称是活死人刘仁赡先生的主意,可谓厚颜无耻。估计这要是被身体健康状况糟糕透顶的刘老先生知道了,非气得吐血身亡不可。一时间,寿州城内人心惶惶。
不管是不是刘先生的遗命,反正投降已成定局,柴荣表示愿意答应,并且命令大军摆开隆重的阵势,举行了寿州受降仪式。
对于柴荣来说,寿州城是他开始征战生涯以来遇到的最大阻碍。为了取下寿州,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巨额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赔在这座城池之上,就算他如何愤怒、如何惋惜,都于事无补。但是,尽管如此,他却丝毫没有气馁。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失去了面对失败的勇气。
柴荣从来都不是一个惧怕失败的人,他不断地运用自己的智慧,不断变换策略,去和对手斗智斗勇。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精神--坚持。正是这种伟大的精神,让柴荣成为能够笑到最后的人。
5.刘仁赡之死
胜利来之不易,为了享受这份胜利所带来的快乐,柴荣排开了盛大的场面,他要告诉那些顽强抵抗他的人--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要那些反抗他的人跪在他面前,向他屈服。
但是他的对手刘仁赡却对这一切完全失去了知觉。如果他不曾病倒,也许柴荣很希望用胜利者的傲慢眼神去看他,看他脸上颓丧而无奈的表情。因为他是柴荣的一个噩梦,一个可怕的对手,而事实证明,刘仁赡也是柴荣一生中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柴荣很想看到这个对手是如何臣服在他脚下的。
刘仁赡是被人抬出来见柴荣的。
为了保卫寿州,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此时的他,已是油尽灯枯。
他的智慧并不输于柴荣,柴荣可以坚持,他也可以,他可以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坚持到倒下的那一刻。
十六个月以来,他从未有过一时半刻的读职。他一直亲赴城头,指挥守城,奋勇杀敌,与城中军民共同进退,誓死保卫寿州城。面临柴荣承诺的高官厚禄,他不为所动,毅然尽忠职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他没有病倒,那么寿州城破的那一刻,他将会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宁死也不会投降。他就是以这样一种意志和人格魅力赢得了寿州城所有人的尊敬。
他被抬到柴荣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变得奄奄一息。
寿州将士的脸上出现了极为难过的表情,他们无法忍受他们心目中的神话沦落到如此地步。
尘埃已经落定,一切都该告一段落了。
柴荣非常欣赏刘仁赡的忠烈,封他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相当于宰相,虚职)。他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这位对手,对他投去恭敬的眼神。他尊重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