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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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母训(一)

“我就是张家一名普通的医师,姓名不值一提,倒是你,在整个陵水县都闻名呢!”

这哪里是一名医师,分明就是一儒生。张九龄并非无的放矢,儒生重礼,从这名医师的步态、神色便能看出他并非游街走巷之人,儒家有言:

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

意为重视礼法的人,虽然不明其意,但仍旧是重视礼法的士子,不重视礼法的人,即使你是明察善辩,也只是一个散漫不羁的书生。

而这一套沿袭下来的观念,最为刘汉氏中的刘邦所不喜。

刘邦本是宗派人士,散漫惯了,以前秦朝的礼仪官一直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限制诸般,于是乎,刘邦便换了个书记官,至于这名前秦的礼仪官,未曾杀害,而是被他派去祸害汉朝最大的异姓王韩信去了。

“拜见先生,先生也是来劝我弃武从儒的?”张九龄不卑不亢说道,似乎自己从未做过三次跪拜鹿台求学武的事情。

“思渊,就连我一个不善察辩的人都知道,学文利人利己,学武只是逞个人英武,难成大器,再者汉朝已随风云幻化成龙,来势汹涌,四邦再无敌手,你学武,又有何用?倒不如学文从儒,续修德操。”宋思诚在一旁陈恳劝道,看向张九龄的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先生,如今我有非学武不可的理由。”张九龄顿了顿,说道:“我听人说,我父坟冢乃是衣冠冢。我去问母亲,母亲羞怒,打我一顿,却不言明我父去向,其中必有疑点,我想彻查此事。”

“学武便能帮你查清此事?”医师将装满药水的碗放到桌旁,一脸愤然。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学文,我这一辈子便只能限制在陵水城。”张九龄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也并非童年稚子,很多事情在酒楼、街巷之间便能听到风声,儒学,竟没走出陵水城。初闻,张九龄不信亦不解,直到多人传说,他才有些相信,后来结三五伴,到邻城一游,才是彻底相信这一传闻。

自己的父亲若是死在陵水城,依靠张家的手段,不可能仅仅立个衣冠冢,所以张九龄认为父亲一定是死在了陵水城外,亦或者父亲根本没死。

“你……”医师不再劝告,一者张九龄巧舌如簧,二者他也没打算就凭自己将张九龄劝说到儒家的大船上。

只要大儒们的计划成功,儒家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学说,到时候也不怕儒家无人。

张九龄喝完药,撑着虚弱的身体向家走去,没走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这让他愈发坚定了学武的决心,不过相比身体的劳累,他此时更担心一件事情:

母亲答应他学武了吗?

“逆子,跪下!”刚进门,一道如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天色已暗,张九龄看不到母亲脸上的表情,不过从话语中听出母亲极大的愤怒,他可以肯定,家主来找过母亲了。

“扑通!”

张九龄跪在母亲面前,一言不发。

“说,为什么去见那个畜……张弱羽?”即使在张九龄面前,宁荣荣依旧不给张弱羽一点好脸色,直呼其名,要知道在张家,张弱羽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直呼其名可以,但你要有能承受直呼其名带来的后果的实力或者能力。

“我……我想学武!”张九龄沉默良久,憋出四字。

一旁听着的宁荣荣当场呆如木鸡,连手中的鸡毛掸子都不知道何时从手中溜出,砸在地上。

记忆流转,时光到张九龄五岁那年。

“妈妈,妈妈,为什么和我同玩的孩子都去了经馆?我也要去。”

“不行,你太小了!”

“妈妈,妈妈,我六岁了,我要去经馆,颜渊也是六岁去的……”

“不行,你太笨了!”

“妈妈,妈妈,我把《仓颉》读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去经馆和颜渊他们一起去经馆了。”

“谁给你看的《仓颉》?”

“颜渊呀!”

“把书还给他,听话,我们不需要去经馆。”

“妈妈。妈妈,九运都去经馆了,我也要去。”这回张九龄再也不是说说而已,从早晨哭到晚上,直到母亲点头同意自己去经馆。

多年以后,张九龄已经在他曾经羡慕的仙人群体中有了一定的名声,忆起八岁时所做的这一决定,仍是庆幸不已。

倘若当初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自己的一生或许就如同糟糠一般无味吧!

三次跪求家主,这是他的第二次豪赌。

张九龄相信,酒馆茶楼里传出的仙人传说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一个人有可能骗他,但是十个,一百个,就连附近的村庄上有些卖菜的大爷也曾说过,他曾见过仙人,手持长剑,斩落魑魅。

而学儒呢,修身养性可以,治国安邦可以,但用在地痞无赖身上,却形同虚设。

夫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不与小人交往。可是,在张九龄看来,夫子解读错了。

人之初,性本恶。故小人为恶,乃性也。其不善学,由善者教之;其不听,则强教之;其不行,则废之。

而这一切的源泉在于力量,地痞流氓是小人,没有与之匹配的德行,但是却可以改变他们,让他们拥有这些德行,而力量便是德行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儒家言论,并非蛊惑言论。

所学不过是像君子靠近,像圣人靠近,然而世人碌碌者多也,并非所有世人都能习得文字,通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的原因,张九龄所想便是使其知晓。

方法有三,一曰投身朝廷,以强权御世人;二曰成就大儒,收授弟子,传播思想,教诲世人;三曰武力镇压,文力熏陶。

三者各有优缺点,张九龄不愿投身朝廷,因朝廷威仪并未涵盖四海,再者他所学也未必能施展开来;他也不愿成就大儒,靠弟子传播思想,因为他所想实在太过宏大。正如孔圣弟子诉说,孔圣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言论,最容易在口头传诵中失真,孔圣算幸运的,弟子成才。倘若自己识人不明,招收了愚蠢的弟子,曲解自己的意思,到时候被送到囚车,菜市场斩首都有可能。

再者孟圣提出过养就浩然之气,然而方法却未曾寻到。

因此,张九龄想学武,即使是夫子也不曾看出,张九龄的心中依旧存儒,不过他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