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瓶啤酒,北方跑了六次厕所,我跟着她去了五次,她在厕所里吐得天翻地覆,把脸伸到顺龙头下冲。
闹剧最终结束,北方把最后一个啤酒瓶扔在老河马的脚边,指着他说,我喝完了。
围观的人群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为北方的坚持和果敢爆发出了掌声。
老河马意味深长的瞥了北方身边的我一眼,摸了摸下巴说,那又怎么样呢?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你肯让你身边的这位朋友陪陪我,也许我会原谅你的。
他的话音刚落,齐鲁就要冲上来,但是因为苏桔梗挡在面前没有北方的行动快,北方顺手拎起茶几上的空酒瓶就砸到了老河马的头上。
老河马的脑袋上立刻开出猩红的花朵来,他摇摇晃晃的跌坐在沙发上,恐惧的看着北方。
北方用手中半截瓶颈指着老河马说,你特么是活腻歪了,给脸不要脸!你为难我可以,但南方的主意,你休想!我告诉你,这工作,老娘还真不干了!
你、你、你这个疯女人,我要告你,我要报警,让你吃牢饭去!老河马一手捂着头顶,一手指着北方大叫。
你吓得了谁啊?出来混,谁手上不带点血!坐牢有什么呀,老娘坐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监狱的大门往哪开呢!要报警是吧,你倒是报啊,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只要你愿意陪着我一起死的话!
年少时的暴戾因子在此刻尽数释放出来,北方就像一个阴暗的魔鬼,看着老河马的眼神让他不敢动弹。北方真的喝得神志不清了,说的好像跟她真坐过牢似的,把老河马报警的气焰全灭了。
最后,齐鲁把北方背出了酒吧,我拿着她的东西跟在他们后面悄悄抹眼泪。
我亲爱的北方,放下所有的尊严要保住的工作,却为我可以那么轻易的说不要,这么厚重的友情,我怎么偿还得起?
回去的路上一波三折,北方先是吐了齐鲁一身,齐鲁把身上的T恤脱了,光着上背背她。她又抱住桥边的栏杆死活不肯走,看着她烧得难受的样子,我只能急得干掉眼泪。
走到学校前的十字路口时,路边音像店里播着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问候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好像是在同一瞬间,我们三人心中的弦都被触动。我和齐鲁不约而同地驻足,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着头顶那轮明月,趴在他背上的北方也不再说胡话,突然安静。
过了一会儿,我不知是听到了自己,还是北方的抽泣声,那么微弱,却又无比清晰。
时光好像倒回2002年,齐鲁在青岛的十字街头跟北方告白的时候。
齐鲁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与青涩,站在北方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北方穿着破了N个洞的牛仔裤,耳朵上的大耳环熠熠生辉,夹着烟卷斜睨着齐鲁。
他们身后的音像店里仍是陈奕迅的《十年》,2001年到2009年,齐鲁和北方,北方和我,我和齐鲁,我们迎来陈奕迅十年中的第八年。
我们之间又重现了青岛街头那个三个人的情景,只是画面再不是当时那个纯白、唯美到不像话的样子了。
北方喝得不省人事,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妆花得不成样子;齐鲁光着上身,身上还带着污秽物的气味;我拎着大包小包,头发散乱,泪流满面。
可我仍感激上苍,让我们之间的友情也好,爱情也罢,经历了七年之痒后我们还能紧紧地抱在一起。
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我们之间的十年,并肩坐在天桥上,喝着啤酒,听着音像店里陈奕迅的歌,抱头痛哭。
还是在天黑之前闭上眼睛,北方和齐鲁奔赴不同的城市,驰聘在各自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