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观心里一阵阵火大,带着人马,杀气腾腾往王恭厂赶,对陈必清恨得咬牙切齿。
这老家伙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想干什么,想黑吃黑吗?
靠,少爷我黑白两道通吃,是有队伍的人,黑吃黑的祖宗,怕你不成?
王恭厂前方是一条巷子,安置的是职工家属,墙上用石灰刷满了小广告,其中最为经典的广告语就是:跟着黄观少爷有饭吃!
到了地头一看,天色已经暗下来,小巷子里人头攒动,挤得满满当当,乌泱泱的全是人。
黄观心里一哆嗦,吓得立刻停下了脚步,差点忍不住转身逃跑。
沈金元,你大爷,想害死少爷我啊?
这哪里是百来人的事情,用眼一扫,少说也得有上千人!
沈金元神情淡定,谄笑道:“少爷,别紧张,这些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自己来帮忙的。我去找少爷的时候,在巷子里喊了一嗓子,没想大家积极性这么高,看样子是全来了。”
哦,原来是职工家属,听说王恭厂有难,主动来护厂子了。
黄观松了口气,带人继续往前走,越看却是越不对劲。
沈金元是王恭厂军需药品生产部经理,兼妇委会主任,手下有两百多号娘们,身份非同小可。
据说,这家伙已经被推选为滁州妇女代表,为人津津乐道。
这些职工家属一听沈主任喊集合,甭管男女老少,甭管多大年纪,也甭管当时正在干什么,似乎全都响应号召,马上就集结在了小巷子里。
手里还都带着家伙,所使用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柴棍有之,扫帚有之,厨房里的家伙事来得更全,从锅碗瓢盆到铲子汤勺,一样不落的全带齐了。
群情激愤,几个小腿老妈子叫得最凶:“还我儿媳妇!还我儿媳妇……”
黄观有点懵:“……”
转头望着沈金元问道:“沈金元,你在巷子是怎么喊的?”
沈金元眨巴着老鼠眼,一副奸商模样,嘿嘿笑道:“少爷,我只喊了一句:王恭厂出事了,大家快来帮忙,陈必清带人来厂子里抢良家妇女!”
黄观满头大汗:“……”
沈金元,算你狠!
别看这年头女多男少,媳妇很好找,其实有女儿的人家,都把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当成小母牛来卖,要价特别高。
一般穷苦人家娶个媳妇,就得倾家荡产,两年吃不饱饭。
难怪一听陈必清来抢自家媳妇,大家就眼睛通红,急得要拼命!
队伍的最后面,有个瘸腿的小老头,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怎么也挤不进去,在那里干着急。
黄观走上前去,拉了拉小老头的衣袖:“嘿,老伯……”
小老头一回头,惊喜得门牙都飞了出来:“啊,黄观少爷,你来了!黄观少爷来了,黄观少爷来了……”
“唰”的一下子,无数目光回头看来:“黄观少爷来了,黄观少爷来了……”
黄观笑容满面地挥挥手,看了看小老头手里的那锅小米粥,皱眉道:“老伯,你端这玩意儿出来干什么?小心洒了。”
小老头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干笑道:“听说王恭厂出事的时候,老汉正在煮粥,一激动就端了出来,准备当成热油,泼陈必清那狗东西一头一脸……”
黄观打了个冷战,对着小老头挑起大拇指:“老伯,你太有才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主动给黄观少爷让开一条路:“黄观少爷为大家做主来了,大家让让,都让让,别挡了少爷的路……”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黄观在滁州贵族圈里恶名昭著,根本交不到土豪朋友。
在平民中间,黄观少爷却是一个真正的实力派。
黄观少爷为国为民,日夜操劳,为了滁州老百姓,都操碎了心。
抢地主,打土豪,给大家争取到无数工作机会,让大家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了地主家的余粮吃。
开工厂,办实业,用黄观牌百药绑带,从濠州换来一车接一车的米粮,让难民们渡过了青黄不接的难关。
老百姓眼睛雪亮,感恩戴德!
黄观少爷声名之盛,无人能及,隐隐有和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马夫人,平起平坐的架势。
特别是在王恭厂这一带,职工家属提起黄观少爷的大名,无不挑起了大拇指。
人家黄观少爷做事公平公正,干多少活,就让你领多少粮,过节加班发还双倍薪水,而且是日结,从来不拖欠大家工资。
这么有良心,讲诚信的小老板,上哪儿找去?
更为难得的是,黄观少爷为人和蔼可亲,洁身自好。
据说老汤家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孙女,送到朱元帅家府上免费服伺黄观少爷,人家当天就原封不动退了货。
还给了……十斤米粮的遣散费!
巷子里的街坊邻居一听黄观少爷大驾光临,都不敢怠慢,急忙背贴墙壁站好,飞快让出一条道路,让少爷先行。
黄观点头表示谢意,带人往王恭厂急急赶去。
旁边的职工家属大声疾呼:“少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不能让陈必清那狗东西,抢走了我们家媳妇儿啊……”
黄观恼火地瞪了沈金元一眼:“……”
沈金元,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放心,放心!”沈金元心惊肉跳,抹着冷汗大叫道:“我家少爷行侠仗义,为民做主,专治各种不服,陈必清绝对不敢再那么嚣张……”
又有人焦急道:“少爷,厂子怎么就要搬到和州去了呢?我家儿子被元军砍了头拿去冒功,一家老小,全指望着儿媳妇领回来的米粮吃饭。你这一走,我们还怎么活啊,一起跟你搬去和州行不行?”
看看,这就是民意!
这年头的民风太纯朴,百姓太善良了,有口饭吃就跟你走,还把你当成祖宗。
黄观很感慨,点着头,挥着手:“好,好,大家太给我面子啦,和州欢迎你们。”
王恭厂百步的地方,画了一道一尺宽的白线,陈必清怒容满面,正带着人马,和护厂的明教弟子对峙。
陈大总管郁闷得吐血,心急如焚,简直有苦说不出。
自己……被包围了!
前方是王恭厂凶神恶煞的保安,后面是群情激愤的街坊邻居,进不去,也退不回,被人原地包了饺子。
百人队的士卒分成两队,长刀已经出鞘,摆出了一前一后的防守阵型。
民不与官斗,三拔人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先动手。
黄观看了看百人队的服饰兵器,暗叹一声,心里直骂娘。
靠,大帅府的护卫亲兵!
看来今天这事不简单啊,大帅府也有份!
三德奉了少爷命令,今天在厂子里安排搬家事宜。
一听陈必清带人来了,马上招呼了几十个铁匠和一群娘们,拿起铁锤剪刀,为明教弟子呐喊助威!
这厮估计是忙着叫人,没找到趁手的兵器,两个指头掐着一根绣花针,翘起兰花指,摆出高手出大招的架势。
三德站在女职工前方,手抬了起来,指间绣花针闪闪发光,杀气腾腾大叫道:“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我三德苦练飞针数十年,专门制造瞎子,谁敢再上前,我就不客气了啊!”
靠,不是吧,东方不败?
黄观远远瞧了一眼,一拍脑门,脑子嗡嗡的。
三德这猪脑袋,什么时候偷练《葵花宝典》了,你找不到跛脚媳妇……也不用割了啊!
前面长刀出鞘,高仁担心少爷被误伤,让兄弟高首保护少爷,自己抢在前方开路:“闪开,别挡我家少爷的路!”
大帅府亲兵大骇,吓得脸上齐齐变了颜色,不约而同倒退两步。
少爷来了?
那个要命的黄观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