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精神引导要比医学治疗对我们更有帮助。药物是要费力地去恢复“自然”结构或者“正常”功能。然而,贪婪、自我主义、自欺欺人以及自怨自艾的不自然或者不正常,其意义并不等同于散光或者是游走肾。谁能以上帝的名义把完全没有这些弱点的人描述成自然的或者是正常的呢?“自然”,如果你喜欢,也是从完全不同的意义上讲,就是极其自然的,未曾堕落的。我们只见过一位这样的人。他一点儿也不像心理学家所描述的性格完整、心态平衡、适应环境、婚姻幸福、事业有成、广受喜爱的市民形象。如果说你“魔鬼附体”,那么你就不能真正很好地“适应”你周围的环境,最终还会被赤身裸体地钉在十字架上。
但是其次,这一评论的本身承认了我一直努力想要表达的事情。如果——并且只要——具有常识、互让和“礼貌”,换句话说,只有某种超出或者不同于慈爱的东西得以加入其中,慈爱才会创造幸福。纯粹的感情是不够的。你需要“常识”,即理智;你需要互让,即公正。当纯粹的慈爱消退时,你可以持续不断地激发它;当慈爱忘记或者藐视爱的艺术时,你可以遏制它。你需要“礼貌”。一个无须掩饰的事实是:这意味着美德、耐心、舍己、谦卑以及那种远远高于慈爱的爱的不断介入,这些本身可能就曾是美德。如果我们单单靠慈爱生活,慈爱“会在我们身上变坏”。
我相信我们很少会意识到慈爱会变质到何种程度。菲吉特太太真的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强加在家人身上的无休止的沮丧和痛苦吗?这令人难以置信。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当你回到家里,发现她毫无益处地、责难般地“不睡觉等你回家”时,那你整个晚上的心情就被毁掉了。她继续做着这一切,因为如果她放弃这一切,她就必须面对自己决意不再去看的事实,她就会知道自己不再被需要。这是首要的动机。其次,她一生的辛苦掩盖了她对爱的性质的暗自怀疑。她的脚越灼痛,她的背越酸痛,她的感觉就越好,因为这种痛会在她的耳边低语,“做了所有这一切,我该多么地爱他们啊!”这是第二个动机,但是我想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家人对她的毫不领情,恶语中伤——任何事情都会“伤害”到菲吉特太太——他们求她把该洗的衣服送到洗衣店去洗,这使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凌辱,因此,就有了一种持续不断的委屈感,从而不得不去消受怨恨带来的乐趣。如果有人说他不明白何为憎恨带来的乐趣,那么他或许是个骗子,或许是个圣人。事实上,仅仅对那些心怀憎恨的人来说,这些才是乐趣。
不过,那样的话,像菲吉特太太这样的爱,也包含了大量的恨。对于情爱,罗马诗人曾说:“我因爱而恨。”但是其他种类的爱承认爱恨交织。它们本身也包含了恨的种子。如果慈爱被置于人类生活的绝对主宰,种子就会发芽。爱,就摇身变成了上帝,也变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