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一阵平缓的敲门声打破了夜色中的宁静。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嘟囔了两句,已入内堂休息的店小二匆匆穿好了衣服,快步走到了门边,却没有打开的意思,“谁呀?”
“我是来住店的。”门外的声音也平缓而沉稳,低沉如铁,没有丝毫的急促。
“对不起啊,客官,我们打烊了。”懒懒地回答了一句,店小二转身,便要回内堂去睡觉,今天天气格外的奇怪,将将入夜没多久居然飘起了大雪,所以此刻他也不想冒着风雪开门。
“我是从帝都赶来的,遇上了大风雪,所以想在这里避一避。”门外的声音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清晰而平稳,对于店小二的无礼,居然没有丝毫的怒意。
“我们没空房了。”店小二顿住了脚步,不耐烦滴回答了一句,他们的酒楼,在川平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平日里也常接待一些南来北往的客人,所以对于这个从帝都赶来的人,也不以为意。
“可是,这天……”外面的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住了口,有打开大氅的声音响起,看来,是那个人准备离去了。
“等等,客官,请留步……”就在店小二准备吹灯回房睡觉的时候,却听得有女声从二楼传来,伴着匆匆的脚步声。
“客官,小店已经等候多时了。”楼上的灯火一亮,一身着淡色纱衣的妇人匆匆下来,头上的珠玉金铃响成一片,她快步走到了门边,狠狠地瞪了一眼店小二,然后打开了门。
纷飞的白雪伴着冷冽的寒风袭入门内,店小二不免打了一个哆嗦。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紫衣的人,玉带束发,一身紫色的长衫落拓,黑色的大氅在风雪中翻飞,风帽遮住了他的眉眼,此刻,他正牵着一匹墨色的马,转过头,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你这没长眼儿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客人牵马?”狠狠地啐了一口店小二,妇人脸上有了柔媚的笑容,她一步踏出客栈,站在盈盈的风雪之中,看着沉默不语的紫衣男子,“客官可落渊将军?”
“你认识我?”将牵马的缰绳递给一旁不情不愿,缩着脑袋的店小二,男子有些诧异地看着静立于风雪中的女子,大雪纷飞,女子却穿得有些单薄,可是她似乎也不觉得冷,只是保持着惯有的笑容。
“外面风雪大,还请将军进屋,让小妇人为将军温一壶酒暖暖身子。”女子的笑意未减,侧过身,为落渊让开了一条路,待他进屋后,才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七王爷要到平康郡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小妇人听说将军会先王爷一步,在今夜到达,所以特意为将军留了一间上房,却不想那店小二不识将军,倒是怠慢了。”抬着银制的烛台,女子在前引着落渊朝二楼走去。
“还未请教夫人如何称呼?”风彦跟在她身后,收起了披肩的大氅,低声问了一句。
“沈絮衣,小妇人是这雪沁楼的老板,这儿的人都习惯叫我沈三娘,”女子回首微笑,笑容在点点烛光中更显妩媚,“不知道王爷几时能抵达平康郡,也好让小妇人为王爷操办盛宴恭迎王爷?”
听她这么一说,落渊却放缓了脚步,“设宴迎接王爷是郡府内司该做的事情,沈三娘该不用操心这些吧?”他缓缓地说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剑柄。
“将军说笑了,三娘也只是做做分内的事情,为家夫分忧而已。家夫早些时候交代过,定要好好款待王爷和将军的。”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男子的敌意,女子依旧笑吟吟滴回答。
“尊夫是?”
“白墨行,是平康郡现在的郡守。”
“原来是白夫人,倒是落渊失礼了。”听她这么一说,落渊顿住了步子,躬身做了个揖,随即,他也有些疑惑,“为何夫人会在此开酒楼,若是在白府闲娱享乐不是更好?”
平康郡的郡守白墨行,他之前便听说过,原本白墨行不姓白,只是年轻时候在宫中当文书,深得先帝赞许,便赐了国姓,白宸轩继位之后,还给他封了官,出了宫,他的女儿白蔓薇年幼时便送到宫中做遮雪公主和当今圣上的伴读,那孩子乖巧可人,还受封了郡主。
只是后来,白墨行犯了事,被贬到这平康郡做郡守,虽然官位不高,却也是一方管事,倒也比在帝都如履薄冰来得自在,只是现在七王爷一来,白墨行的郡守怕是做不了了,他本以为白墨行是不愿意让他们来的,所以他才先王爷一步过来做安排,却不想,他竟然让自己的夫人接待他们。
“小妇人无福,至今还未踏入过白府半步,不过在这里开个酒楼,替夫家办办事情,倒也还好。”沈絮衣的声音柔柔地传来,将落渊拉回现实。
“这……恕落渊无礼了……”听她这么一说,落渊有些尴尬,原来,这女子并不是白墨行的正妻,十有八九,只是一个养在府外的妾罢了。
“没什么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女子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着,推开了一间房门“将军今夜就屈尊在这里歇息吧,一路车马劳顿,小妇人让他们弄些小菜给将军送上来。”
“不要麻烦了……”看着窗外的天色,风彦只是摆了摆手,走进房去,“这么晚了,我也有些困了,不用麻烦他们做菜了,三娘也早些休息吧。”
“那,要不要找个人来伺候将军呢?”妖娆地一笑,女子看向身边的男子,烛光下,映出男子轮廓分明的脸,恍惚得有些不真实。
“什么?”落渊刚刚关上半开的轩窗,没有听清她的话,下意识地转头问了一句。
“揽月楼的姑娘们虽然没有帝都那些女子水灵,却也算是乖巧可人,今夜天寒,要不要让小妇人去为将军找一个来,好好伺候将军?”看着男子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沈絮衣只是一脸微笑看着他。
“不……不用了……”听清楚之后,男子的手摇得更厉害了,他退了一步,苦笑着摇头,“在下没这习惯,多谢夫人美意了……”
“原来将军是这般正直不阿的人,倒是小妇人无礼了,将军早些歇着吧,小妇人告退了。”见此情景,沈絮衣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微微作礼,便关上门离去了。
看着合上的门,落渊低低舒了口气,他吹灭了烛火,合身躺在了床上,松软的床上有淡淡的香甜,让他的睡意更浓了,闭上眼,还未宽衣,便已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似乎有见了那一张巧笑嫣然的脸,却是看也看不清,抓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