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世至尊:笑揽江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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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燃血化生

“不是想要救他吗?还不快用燃血化生大法,若是再不动手,连我也帮不了你了。”殷红的血自沈逸之的身体中流出之后,并没有洒落在床榻上,而是汇集在了半空之中。烨火的手腕翻转,细长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几条华美的弧线,最后结成了一个繁复而古老的印记。

听他这么一说,端木晴华也不敢再耽搁,她看着那样的印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取下了腰间的短匕,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手腕上划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殷红的血顺着她如白瓷般的手腕滴落在沈逸之的身上,端木晴华微瞌双眼,右手掐诀,声音低沉地吟诵起一个古老的咒语。

燃血化生咒,是端木一族祖传下来的秘术,历来只有端木族的族长可以学习此术,这个咒术其实就是用施术者十年的性命来换取将死之人的生命,若是施行此术,施术者将折寿十年,并且在每年施术的那一天,施术者都会心如刀绞。所以,若不是至亲至爱,或者非救不可,一般端木家的人都不会实施此咒。

可是,此刻,端木晴华却想不了这么多了,她只知道,她要救眼前这个男子,要救这个收留了她,将她留在府邸的男子,就算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性命,她也是愿意的。

从白瓷般的腕间滴落的血在咒术的催动下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红色的血雾渐渐笼罩了榻上男子的身体,挣扎的男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血液也随着男子符咒的催动渐渐化开,化作了层层的血雾,罩住了沈逸之和端木晴华。烨火缓缓念咒,看着血雾中的两个人,素净的脸上轻轻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微一划,口中低吟咒语,只见得榻上的男子身子微微一震,又恢复了平静。

血雾渐渐散去,偌大的殿宇有恢复了平静。端木晴华包好了手腕上的伤口,才虚脱了一般跌坐在了榻旁。她看着床榻之上又复沉睡的少年,终是重重舒了一口气。

“用十年的生命来救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真的值得吗?”幽幽的声音响起,施完咒术的烨火斜靠在榻边的床柱上,斜觑着紫衣的端木晴华。他原本不打算出手的,只是后来发现了这个端木家的后人之后,才出来看看,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愿意以命抵命,救的还是个不爱她的人。

“你……你说什么?”那样一句话却让端木晴华慌张了起来,仿佛心思被看穿了一般,她有些局促地反驳着,别开了脸,不敢再去看烨火。

“说错了吗?这么毫不犹豫地用燃血化生之法来救这个只相识了一年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少年,难道不是因为你心底那份卑微的爱吗?”烨火却依旧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戏一般,“可是,你为了他,违背了自己对族人的誓言,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难道是端木家的人?”端木晴华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紧,沉声追问到。这个自称是烨火的男子,不仅知道端木家族的燃血化生大法,还懂得以血生血的禁忌之术,并且,他居然还知道她和族人的约定,这样的人,若不是端木家族的人,便只能是神了。

“说了我是神的啊,是你自己不相信而已。”烨火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莞尔一笑,站起了身子,“你现在不相信没有关系,以后你也会相信的。”

他可是一点都不急,既然在这里相遇,那么他们将有很多再见的机会,二十年前,他曾受过她亲族的恩惠,如今,顺手帮帮这个孩子,便当是报恩了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醒过来了,到时候,你会感谢我为你所做的一切的。”烨火舒展了一下身子,抖了抖有些褶皱的衣袖,轻松地说到。

“嗯?你对他做了什么?”被他这么一说,端木晴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开口问道。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端木姑娘。”身形渐渐变淡,烨火的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端木晴华看着他变淡的身形,知道他就要离去,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是觉得他和你是很有趣的人而已,如果说真的想得到什么的话,在下想要邀请沈侍郎和端木姑娘站在在下这边,与皇室一起对抗七王爷而已。”想了想,烨火轻声说到,这个是,如今他留在这里,牵扯到这些事情中的唯一理由。他只是想,从那些人手中,将自己失去的夺回来罢了。

“对抗七王爷?”似乎还是没有理解他的话,端木晴华重复了一遍,却发现红衣男子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大殿之中。

“好好把握住机会吗?”看着榻上沉睡的男子,端木晴华终是舒了一口气,似乎再也撑不住了,她沉沉地倒在了榻旁,也昏了过去。

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洒落进来,照在了月白的锦被之上。重伤的沈逸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昏迷了数十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恢复了神志。

看着昏睡在榻前的端木晴华,沈逸之勉强伸手扶住了额头,此刻的他抬头看着窗外如水的月色,俊秀的脸上却带着抹不去的迷茫之色。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在睁开眼的那一个瞬间,他就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一般。看着偌大的宫殿,看着身旁熟悉的少女,他却只觉得头疼欲裂。

“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是什么重要的人还是重要的事情呢?”他看着月色,眼中是掩不住的迷茫,他低低说了一句,努力去回想,川平郡的沈府,雪沁楼的息家姐弟,还有树林中救下的端木晴华和在帝都遇到了萧溯和皇帝陛下。这些,他都还牢牢地记得。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到底是什么呢?头越来越疼,沈逸之只觉得眼前一黑,又再一次昏了过去。

当第一抹带着微微暖意的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的时候,昏迷了一夜的端木晴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暖色的阳光透过七彩的流利窗,折射出流转的华光,为床上熟睡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芒。

床上熟睡的沈逸之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之色,他瞌着双眼,睡得香甜,只是,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端木晴华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抬手为沈逸之掖了掖背角,脸上也终于有了释然的笑容。

似乎是感觉到端木晴华的动作,沈逸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阳光落入眼中的那一刹那,沈逸之本能般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紫色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孩,面容模糊,让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就已经消失无痕。

“沈公子,你醒了么?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悦耳轻柔的声音响起,沈逸之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一袭紫色长裙的端木晴华正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是疲惫的笑意和关切之情。

是她么?那个一晃而过的紫衣女子?意识还在有些恍惚,沈逸之在心中暗暗猜想,却也只是不动神色地笑了一笑,“没什么大碍了,就……就是头疼得厉害……”

听他这么一说,端木晴华有些担心地拉过他的手为他诊脉,她还记得烨火走的时候跟她说的话,也不知道烨火到底对沈逸之做了什么。

“脉象正常,大概是昏迷太久了的缘故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端木晴华松了一口气。

“是么?我只是觉得,脑袋里面空空的,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沈逸之摸着头,努力去回想,但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忘记了什么东西吗?”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端木晴华顿了片刻,终于试探地问了一句,“对了,沈公子还记得白蔓薇白姑娘吗?”

“白蔓薇?”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沈逸之莫名地心下一惊,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仿佛这个名字是他第一次听到一样,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端木晴华,“白蔓薇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我听过这个名字了?”

“啊?”听到这样的话,端木晴华心下一紧,却也有微微的欣喜之意浮上心头,果然猜得没错,烨火所说的,就是抹去了沈逸之对于白蔓薇的记忆吗?

“没什么,是前些天慕公子才名前来府邸求见的官家小姐罢了,晴华猜公子不喜欢,就劝她回去了。”端木晴华不动声色地回答到,她扶着沈逸之坐了起来,“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很担心公子的身子,让奴婢等公子醒了就去禀报他们。”

“对了,陛下怎么样了?”想起昨日在猎苑中的种种,沈逸之急忙问道。

“陛下只是受了惊吓,有太医们守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扶着沈逸之下床,为他换上了干净的朝服,端木晴华却是退到了一旁,盈盈一拜,“公子先稍坐休息,奴婢去为公子煎药,片刻便回来。”

“这种活儿怎么能让你来做,我一会儿要去面圣,看看陛下好不好,你要不要与我同去?”沈逸之只是淡淡地笑着,几步走到了桌边坐下。

“我怕他们煎得不好,面圣奴婢就不去了,奴婢煎好药回府等公子就好。”端木晴华却不容他再次拒绝,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踏出殿门,便有宫人慌忙迎了上来,端木晴华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劳烦几位大人去禀报陛下和太后娘娘,沈侍郎已经清醒了,稍待片刻便去给圣上和太后请安。”

宫人们闻言都喜笑颜开,匆匆离去报信。端木晴华站在玉阶之上,仰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那一轮暖日,心下却是悲凉的。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抹去沈逸之心中对白蔓薇的爱,对白蔓薇的记忆吗?这样,是不是对他和白蔓薇,都不公平?

可是,若是不抹去的话,她这一辈子,便都进不了他心里半分吧?她没有见过白蔓薇,也不知道沈逸之和白蔓薇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只是,从这一刻起,她便要代替白蔓薇的位置,好好陪在沈逸之身边。她相信,自己对沈逸之的爱和照顾,必然不会比白蔓薇的少。

“端木姑娘?沈兄醒了吗?”正想着,却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端木晴华吓了一跳,差点没有站稳。她转头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金吾卫中郎将,侧身作礼。

“端木姑娘不必多礼,想不到端木姑娘居然是神医端木一族的族长,实在是幸会幸会了。”萧溯看着她有些慌张的神情,却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拱手作礼。

“萧大人客气了,能认识萧大人这样的少年英雄,才是端木晴华三生的幸事呢。”端木晴华似乎不想和他多说,只是再次做了个礼,“沈大人已经醒了,在殿内休息,民女现在去为大人煎药,就耽误萧大人了。”

“我有这么害怕吗?见着我就想跑?”看着紫衣少女匆匆离去的步子,萧溯摸了摸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他看着端木晴华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外,才转身朝着大殿走去。

天启二年的一个春天里,沈逸之失忆了,他记得平康郡,记得父亲母亲,记得息家姐弟,记得往日的一切,却唯独将那个叫白蔓薇的女孩抛诸脑后。在今后的年岁里,他曾多次听到有人提起那个女孩的名字,甚至他们还多次相遇。可是,他却忘记了她,想不起一丝一毫,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在天启二年的那个春天里,他失去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