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先生觉得自己似乎在无边无际的海水里挣扎着,周围一片漆黑。时不时地会有火光在头顶上闪现,那火光又红又亮,还发出沉闷的炸响声,象是要将自己的脑壳炸裂一般!
霍奇先生知道自己并不会游泳,浓浓的黑暗裹挟着他,使他憋闷,使他窒息,使他有了濒死的恐惧!他只能在黑暗中拼命地蹬踏,拼命地往上,却又无处使力!他想喊叫,却叫不出声来!他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无处用力!霍奇先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他觉得这次自己毫无疑问地将会死去。。。。。。
突然,眼前亮起了光线,这个光,那样的神奇,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人安详宁静。霍奇先生终于睁开了眼晴,当他睁开眼睛,四周张望过去,心灵却一时还回不过来,还留在原地迷惘着。眼前呈现的一切,都是十分的陌生。虽然躺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却不是自家的;居所虽然宽敞明亮,也不是自家的;还有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椅,更不是自家的!
霍奇先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他站起身来,向窗外瞅去,眼前的一切更让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到窗外竟然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走来走去,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是一座军营!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在军营里呢?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立刻让霍奇先生惶恐无比!霍奇先生内心害怕,自然会大声地喊叫起来。闻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士兵,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看看,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立刻关门走了。再推门时,换了一位身着便服的青年人,身形偏瘦,面目清秀。见到霍奇先生,先是鞠躬致礼,然后,欠身在那张棕黄色的沙发上坐下,笑咪咪地开了口:“霍奇老师,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霍奇见他称自己为老师,心生疑惑,问:“你是我学生?怎么我没印象呢?”
年轻人笑了:“您别误会!我不是圣赛西大学的学生。不过虽然我无缘亲聆您的教诲,但并不妨碍我是您的学生以及您的崇拜者!您的思想,您的著作,我一直都在认真地拜读着。比方说您的新作“现代哲学中的古老密码”,就让我受益匪浅,脑洞大开,这本书里的许多新思维,是前人从未提及的。。。。。。”
见年轻人还要滔滔不绝地赞誉下去,霍奇先生忙挥手阻止。其实霍奇先生此刻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现实处境和困惑,他还有不少的疑问要问问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霍奇先生问:“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为什么我现在身处兵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您又是谁?”
年轻人笑了,笑得颇有深意:“老师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霍奇神情惶惑,他猛地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拼命回想着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渐渐地脑洞里开始冒出了一些不太清晰的片断:有喧天的锣鼓,有鼎沸的人声,有漫天的旗帜以及基诺总理那张苍白惊愕的脸。突然,一阵红光,一声巨响,至此他的脑海里便断片了。
霍奇先生坐起身来,困惑地连连摇头说:“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年轻人神情转而严肃起来:“老师,您昨天好险哪!差点就丢了性命!”
霍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昨天您搅了基诺总理的局,会场上一片大乱,您是在一大群警卫的挟持下出了会场的!当时我们就好奇他们是要将您带到哪里去?便一路跟随,跟着跟着,发现竟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看这样子,他们是要向您动手啊!怕您有生命之虞,迫不得巳,我们只能使用了武力,才把您抢了下来。。。。。。”
“那你们又是什么人呢?”霍奇先生不禁发问。
年轻人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嘛,以后您自会知道的。”
见年轻人不想说,霍奇先生也没再问下去。但听他说的如此骇人听闻,心底下首先就有些不相信。自己在私底下琢磨,这都是些什么人呢?不肯暴露身份,首先便显得鬼鬼祟祟。是军队中反基诺的人士?这种可能性当然是有的!但是反过来说,霍奇先生也不能排除这些人根本就是基诺的手下人,将自己先囚禁在此,然后再慢慢地将话按他们的意图套出来,最后定个叛国罪,那自己就是离死期不远了!想到这里,霍奇先生直冒冷汗!要想个法子,让自己脱身出去,这成了霍奇先生的当务之急。
于是,当着年轻人的面,霍奇先生便一个劲地责怪起自己来:“看来是我鲁莽了!其实我没有半点要冒犯总理的意思。只是当时见报错了数据,怕在这种场合误导了全国民众,才一时情急,冲了上去,没想到造成如此大乱,悔之晚矣!”
不想年轻人却冷笑道:“您真以为基诺是误报了数据?”
霍奇瞪大了眼睛问:“难道还是故意的不成?”
“他若不吹嘘政绩,怎么当选连任呢?”
虽说这话不无道理,但也有故意引导的嫌疑。霍奇决心不按他的套路说下去,便搪塞道:“我现在脑子太乱,你们还是让我先回去,让我脑子静一静。”
“您以为现在您还回得去吗?”年轻人说得很冷峻。
“我自己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您的家里现在巳被秘密警察把守着,您觉得您还能回去吗?”
这话如五雷轰顶,将霍奇先生一下子击垮了。霍奇先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最后才沮丧地问:“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目前来讲,最好的办法,就是住在我们这里,我们会负责您的安全的!”
“那,那这件事情岂不变得遥遥无期,我的家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这当然不会,我们会想办法让您尽快回家的。”
这种鬼话,霍奇先生当然是不能相信的。如果真是囚禁,那他们这些人不达到目的是不会放自己走的。而如果真达到了目的,那这些人就更不会让自己回家了。想到这里,霍奇先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觉得他那混乱却又温暖的家此刻正在渐渐地离他远去。他觉得此刻自己正掉在一个冰窖里,周身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他彻底地死心了,他巳作好了被长期监禁,甚至明天就赴死的准备!既然如此,霍奇先生反而冷静了,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然后以一种略见沙哑的嗓音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就叫我‘都上尉’吧!我相信我们以后的相处会很愉快的,当然我也想借机多听听您的教诲!”年轻人谦逊地笑了,并且向霍奇先生敬了一个军礼。
霍奇先生在军营里一呆就呆了有一个多星期。一日三餐都是由一个勤务兵送来的。吃的是军营里的伙食,早上总是面包、稀粥之类;中午晚上也逃不掉是肉类,或是一些蔬菜色拉通心粉什么的。屋子里面也由勤务兵每日进来打扫干净。
这是一幢军营里的小别墅,二层楼。底楼有客厅、餐厅、书房和佣人房。二楼有卧房二间,会客室、书房以及储藏室、卫生间等等。客厅和餐厅都挺大,适宜于一些小型的会议和宴请。
别墅外面有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四周被高高的围墙圈住。院子的墙脚种植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其余的地方几乎全是绿茵茵的草地和各种漂亮的花木。
站在院子里便能清晰地听见院墙外士兵的口号声、操练声。若是走上二楼,就能看见军营的大致情形:有一排排的士兵营房,还有一些坦克和大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此刻的操场上,一个士兵身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正气喘嘘嘘地在泥地上奔跑着。看他步履踉跄的样子,怕是随时要昏倒了,但是站在边上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仍在不依不饶地吼叫着,看来是士兵违反了什么规定正被处罚着。
站在窗前,霍奇先生不禁有点好奇,这所房子原来的主人会是谁呢?这栋二层的楼房看来有些年头了,外墙刷的涂料巳经褪色,有些地方巳斑驳脱落。屋内的墙面上也有着一滩滩的霉斑水渍,看来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原来这里一定是住着一个高级军官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空着呢?难道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但是究竟是什么故事呢?霍奇先生只能凭着自己的想象胡乱猜测着。
几天的幽闭生活,让霍奇越来越烦燥和郁闷。既不能出去,又无所事事,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是最不能让人忍受的!都上尉知道霍奇先生离不开书,他会让霍奇先生开一张书单,有时也会带一些霍奇先生需要的书籍过来,让他解闷。霍奇先生仍不死心,仍会时不时地提出要回去工作的请求,可是每次提出来,都上尉都摇头否决,理由嘛,无非就是现在出去不安全,他要对霍奇先生的安全负责。
这时候,霍奇先生就会发愁地说:“那我学校里的管理和教学工作怎么办呢?”
都上尉每次都是胸有成竹地笑着说:“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们早就帮您考虑好了,学校方面我们都巳打了招呼。”
霍奇先生现在又有点怀疑了,他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象他原先想象的那个样子。几天下来,这些人并没有要审问自己的意思,只是一味的将自己软禁着。他们究竟意欲何为?是秉承着基诺总理的旨意,想等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或等基诺总理竞选连任了以后再放自己出去?真要是这样的话,谢天谢地,结局还算可以,至少不会丢了性命或遥遥无期的被囚禁。想到这里,霍奇先生无形中松了口气,准备耐耐心心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