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猴腮的高瘦汉子说着两只小眼一瞪,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迹象。
富态中年人正是君来阁明面上的老板林福。
林福胖胖的圆脸上赔笑连连,抱歉不以。“赖爷,真是对不住,三层跟甲子号包间的确早被客人预定去,赖爷和柳爷您们来的当真是不巧,要不这样,我把乙字号跟丙字号两个包间都给您们挪出来,另外,今日的发销全部减半,您看怎么样?”
那个叫赖爷的高瘦汉子闻言一顿,似乎有些心动,把目光转向旁边一位身着锦衣,神情倨傲的青年人。
青年人二十六七岁,身姿挺拔,两眼微眯,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傲慢,表情淡淡,只是沉默不语。
尖嘴猴腮的高瘦赖爷似乎得到了答案,又把头转了回来,眼神里开始泛起冷笑,“屁,你以为爷在乎那点银子?爷要的是开心,不行,今天你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要不三楼,要不甲子号,嘿嘿···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又将如何?”
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丸子分开围观的众人,来带高瘦汉子跟前。
“秀少···”林福苦笑着,一脸无奈。
丸子对他点点头,把针尖一样尖锐的目光扫向高瘦汉子。
听到话声,尖嘴猴腮的高瘦汉子浑然一愣,随即见出头的只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后,顿时一脸的不屑,嗤之以鼻的道:“你又算那根葱,大爷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娃娃来吆五喝六的。”
丸子笑意冷冷,“我算那根葱,你不用管,我只想问问,我的人是不是你打的?”
丸子说着指了指,在旁边一直怒视着高瘦汉子的老鼠。
高瘦汉子赖爷斜瞥了一眼老鼠,双手交环抱在胸前,一脸玩味的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丸子一听,当时就炸了。
娘的,不论是在神都,还是现如今的边关,从来都是本纨绔去欺负别人,啥时候临到别人欺负老子啦!
丸子当即就要动手,但胳膊却被一只手牢牢拉住。
丸子怒然回首,就看到一脸平静的方觉朝自己轻轻摇了一下头。
丸子神情不忿,却也强压住心中的怒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瞪着高瘦汉子的眼眸里凶狠之意并未消散。
“吆···想动手?”高瘦汉子尖嘴猴腮的脸上表情怪异,挑衅地看着被拉住的丸子,一副洋洋得意的道:“有本事,你来啊?爷要是皱下眉头,就不姓赖···”
方觉听其呱噪,不由眼神一寒,冷冷的朝高瘦汉子瞥了过去。
这一眼,立使高瘦汉子有如一种身坠冰库的错觉,浑浊的淡褐色眼瞳禁不住一缩,神情微变,止住了自己喋喋不休。
在这冷冷的一瞥中,高瘦汉子仿佛看见了一片血红。
一片血一样红的逼人寒意,遮天蔽日地迎面压了过来,不带丝毫情感,瞬间侵入心肺,渗入全身骨髓。
高瘦汉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倨傲的锦衣青年人一脸不悦,正要开口讲话,却也被身后的一名黑面中年人拉住,悄悄在其耳边轻言了两句,而改变了想法。
方觉他们依旧在休沐期,所以都以便服出行,但一双战靴却是军中制式装备,细心一点的明眼人一看就知其身份。
锦衣青年人淡淡一笑,微微抱拳道:“既然都是军中同僚,那就好说,在下青烟营都尉柳开,不知小兄弟效力于那一营?”
方觉也一抱拳,“在下赤羽营副都尉方觉。”
柳开身畔之人一听方觉只是一名副都尉,比起自己的大人低了一级,适才萌生的凝重顿时消散,人人都显露出几分轻视之意。
柳开则不然,当他看到气质不凡又年轻异常的方觉,本以为其会是拱卫在那位将军身边亲卫营中的一名公子兵呢,不曾想却是来至军团甲子营的一名实权都尉,当即按捺住心底的惊诧,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位至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来。
都尉可是低阶军衔中的顶端,再进一阶就是校尉之职,两者虽只有一步之遥,看着近在咫尺,可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没能跨过这如天堑一般的一步,舅舅当年要不是机缘巧合搭乘了一趟顺风车,还不知要在都尉之位上蹉跎多长时日呢,尽管如此,也在那个位置上足足厮磨了近六年最好的时光,如若不然,舅舅现如今的职位还能再进一步也说不定。
一校之主官可是中高级军职的起点,算是在军中真正登堂入室了,封侯拜将都将可期。
能在如此年纪就当上都尉一职,虽说带个副字,可在整个军团也是少之又少,最多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要么不是那家高门望族的公子少爷,就是那位实权将军的子侄后辈,更有甚者传言,是来至神都的天潢贵胄,但要论能在军团甲子营中身居此职的,据柳开所知,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例了。
柳开心中惊诧唏嘘,也难免有些揣摩臆想。
不管如何,能以此年岁就位居此职者恐怕身份背景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些所谓的公子少爷兵,可不是自己这个只有一位副将舅舅做靠山能招惹得起的。
柳开思绪着,就要放低姿态开口,想先攀谈一番,套一套方觉的深浅。
就这时,他身后的那名黑面中年人又附耳过来,低声说道:“都尉,此人正是前不久在落日峡谷口一战成名的那个游隼标长。”
柳开听到提醒,心中一动,再看向方觉的眼神时,顿时有了几分玩味之意。
“噢,原来方兄弟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那个夺了狼族王帐将军宝马宝刀的少年英雄,真是失敬,失敬···”
柳开玩味的眼神,反复的表情,怎会逃过方觉的观察,本来就对此一行人的所作所为有着看法,又见柳开如此轻浮市侩,也就打消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转头对老鼠轻轻问道:“谁打的你?”
老鼠怒视着高瘦汉子,“就是他,我看他对林叔不敬,就出言说了两句,他就仗着人多动手。”
高瘦汉子蓦然一惊,后退了一步,来到柳开身侧,胆气又壮了起来,尖声喝道:“打你了,你又能怎样?”
方觉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又继续问林福道:“林叔,他也对您动手了?”
林福望着这个曾经救过他一家四口性命的恩人少年,并不想因此点点小事,而给他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仰起自己圆圆的胖脸,露出一道慈厚的笑容道:“我没事,公子···”
“我就是看他们打了林叔,才出言制止,不曾想居然连我也要打···”老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福刚要出言再说些什么,却被方觉抬手给拦住,“打的哪?”方觉问得是老鼠,一双眼睛却是冷冷的盯着高瘦汉子。
“他打了林叔一巴掌,还踹了一脚。”这是老鼠的回答。
高瘦汉子大惊失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再退了一步,感觉小腿软的厉害。
这种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发怒的凶兽盯着的猎物一样,彷徨无助。
这时,柳开站了出来。
站在高瘦汉子的身前,阻挡住了方觉的目光。
他在笑,笑意浅浅淡淡。
仿佛是在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方兄弟,这是一个误会···”
“这事你要管?”方觉打断他的话头,反问道。
被方觉直接掐断话语,无礼的质问,这让柳开不禁也升起一缕忿然,一股怒意,但多年的厮混也不是白来的,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心绪,压下升腾而起的各种意念,强笑道:“方兄弟···”
“你是不是要管?”方觉根本就不给他过多开口搪塞的机会。
腾地一下,柳开终于压耐不住心底的那腔怒火,神情转冷,双眼微合,冷瞅着一脸执念的方觉,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将如何?”
方觉双眸之中寒意乍现,一字一顿的道:“不是就让开,是···就连你一块打···”
“好胆···”
“放肆···”
方觉的话音刚落,柳开身旁就立刻转来几声断喝。
柳开怒极而笑,“噢,你可以试试。”
方觉也笑了一下,笑意舒展,使人如沐春风。
但这股‘春风’却是风驰电逝。
刹那间,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手,只不过一道明显快过另外一道。
短暂如电光火石,一闪而逝。
只一个交错,两个人影顿时一同横向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人群被砸倒一片。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高瘦汉子抱着自己的脸,哀嚎着在地上翻滚不以。
黑面中年人紧紧盯着与自己换过位置的方觉,神色阴晴不定,一张黝黑的面孔上泛着青紫,心中却是惊骇不以。
自己几乎是跟这少年同时出手,可是他的速度却是自己的一倍以上,在全速移动中的加速技法更是闻所未闻,这种违背常理的技法,使早年混迹江湖的黑面中年人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紧盯着方觉,全身戒备着。
两人短暂的一次交锋,在一个错愕间隙里,黑面中年人一个小小的失误,直接导致柳开被一脚踹飞,高瘦汉子被狠狠的扇了两记耳光。
结果显而易见,出现了现如今的这种局面。
方觉言出必行的一次出手,震慑了全场。
被众人扶起的柳开张嘴吐了一口鲜血,眼神阴冷地死死盯着方觉,狠狠的吐出两字,“你狠!”
方觉神情平淡,不怒不喜,迎着对面像是要噬人灼灼目光,不言不语。
高瘦汉子却是整整吐出了一排牙齿,好不容易止住那钻心锥骨的疼痛,捂住流血不止的嘴,含糊不清的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到都尉被人打~”
高瘦汉子一声叫喝,顿时惊醒了所有人。
围观的立刻慌忙开始后退,而柳开一方十几名壮汉目露凶光,紧紧的盯着方觉,丸子几人,神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