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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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云涌

方觉心有余悸地快步行走在偏僻的小巷之中,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这不是故意装扮出的,而是被冷汗浸湿的。方觉万万没有料到,就凭自己刻意修饰过的那一缕眼神流露,巴鲁竟然能敏锐的感应并准备地找到自己的目光启发处,要不是直觉提前预警让自己见机的快,恐怕···今天麻烦就大了。

精利的锋芒在方觉双眸阖闾间闪现,低低呢喃道:”王帐大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光这一份敏锐的洞察力就超越大多数人,还能这么快从峡谷一役的失利当中摆脱出来,就凭这种百折不挠的坚毅心志,这个被狼主极其看重的巴鲁就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思索到这的方觉,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弧度。

在狼族这个荣誉至上的种族里,失败者永远是不可原谅的。

不论是部落贵族之间的权力角逐,还是更加残酷的血腥战场,失败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边缘化的永远放逐。

不管你是在那种角斗中失利,也不管你曾今何时有怎样显赫的身份,不会有人去在意你的才华如何横溢,失败者,永远是失败者。

不会得到怜悯,也不会得到帮助,更不会有人在意。

毋论再怎么努力,这个耻辱你都将背负一生,永远无法抹去。

失败的后果直接导致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重新站立在这个满是赤红着眼睛斗兽的角力场中无限发挥,因为还有比你更加优秀的人在排队窥视着你的位置,沦为配角的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角逐那至高的声誉和无上的荣光。

这是一种最残酷的惩罚,最诛心的放逐。

所以在狼族里,荣誉大于天。

在近似于自然法则残酷的生存下,造就了天狼一族狼一般的天性,贪婪、凶残、带有无休止的侵略性。

也同时注定了一个民族崛起在弱肉强食的时代。

那边方觉还在无限臆想,这边巴鲁已经进了城主府。在佛下城之主拓桑衮衮殷切的亲自带领下,来到了正一边欣赏西域妖娆歌舞,一边品尝葡萄美酒的狼族南院大王呼赫儿莫的面前。

“末将参见王爷。”巴鲁朝正侧卧在一位美艳歌姬浑圆白皙长腿上的呼赫儿莫鞠身行礼道。

巴鲁的凌傲,在王帐众多大臣心目中跟他璀璨夺目的才华一样,让人嫌恶。

说的好听点是恃才傲物,讲难听点就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但是不服又不行,人家凌傲也确有凌傲的资本。

以年仅三十的岁数做上王帐万夫长,更被伟大的铁赫狼主誉为近五十年来天狼一族最年轻最有才华的王帐将军,可不是靠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得来的勋衔,而是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

三十岁上下的万夫长,在带甲百万的狼族大军里不是没有,黄金巅峰岁数的他们可以说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存在,但能身处王帐的却只有巴鲁一人。

伟大铁赫狼主的这一句话,曾经何时叫满帐尽是四十往上的大将们情何以堪了好长一段时日。

巴鲁是看不上那些尸位素餐的族中元老显贵,可该有的谦卑,却从不欠奉。

呼赫儿莫慢悠悠喝下美姬喂到嘴边的佳酿,窄长的双睛深处阴鸷之色一闪而逝,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笑意,“是巴鲁呀,王上最终还是把你派了出来,看来让我实施这项计划,王兄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看似无心的一句玩笑,可听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拓桑衮衮此时就这么觉得,他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堂中高卧的南院大王,又偷偷扫了一眼面无异色的这位声名鹊起的王帐大将,很快把头又微垂了下去。

狼与狼的争斗,与我这只羊何干。

巴鲁神色不动,似乎并未多想,不卑不亢地平静说道:“王爷说笑啦!近来边境夏军活动频繁,王爷所筹之事重大,主上担心王爷的安危,所有才遣末将前来听候王爷吩咐。”

呼赫儿莫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美姬裸露在外的性感腰肢,感受着那抹细腻与光滑,把送到嘴边的美酒尝上一口,盯着巴鲁那只独眼,才略带玩味地道:“噢,是嘛?请王上放心,本王知道此行责任重大,关乎天狼一族的千秋伟业,绝对会竭尽所能促成此事,以不负王上所托。”说到这里突然话风一转,横了一眼一直陪同在旁不曾离去的拓桑衮衮,恍似不经意间开口问道:“拓桑城主,听闻府中近来很不太平呀?”

拓桑衮衮微佝的身躯浑然一震,急忙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尴尬表情,小心笑道:“让王爷见笑了,不过是些不开眼的小蟊贼,听闻府中近来贵人云集,就想趁此来盗取一些钱财,不曾想还是惊扰了王爷,拓桑真是罪过···”说着拓桑衮衮深鞠一礼,似乎来掩盖眼中的那份慌乱。

“那可曾抓住这些不开眼的蟊贼,我的城主大人?”呼赫儿莫从摆放在面前华美几案上的一盘葡萄当中夹起一颗,轻轻在手指间捻动,开口又问道。

拓桑衮衮苍白着脸色,额头已有汗珠出现,瑟瑟的身体都能被巴鲁察觉,对此巴鲁感到奇怪,但并未多言,继续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王爷,此贼太过狡猾,本已被重创,不曾想,还有同伙接应,所有···”

呼赫儿莫大手一挥,打断拓桑衮衮的话语,眼神如鹰隼凝视似豺狼环顾,直直的注视着拓桑衮衮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此次会盟关乎漠北跟西域的百年盛况,如果出现纰漏···恐怕不是拓桑城主你一人所能担负的起的。”

冷冷的话语,听在耳中杀意难掩,冰寒彻骨。

就像九天惊雷炸裂在脑海心际,让拓桑衮衮头晕目眩遍体生寒。

此事的重要干系,不用如何人提醒,拓桑衮衮也比谁都清楚了解,真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就算赔上一家老少的性命,也难以抵消自己那位国主妹夫跟眼前人的滔天怒火,就更别提大夏的雷霆迁怒了。

思绪乱起,拓桑衮衮忽然想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跟一双年幼的儿女,还有那挣扎半生挣来的满堂荣华,不由感到一阵冻彻骨髓的冷,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惊惧、恐慌、更多的还是一种夹杂着一丝后悔的深深无奈,他咬着牙喘着粗气,俊雅的脸上神色剧烈转换着,片刻后才沉声说道:“请王爷您放心,如今城门四闭,料这此贼插翅难逃,五天···不,三天之内,下官必能肃清此伙乱贼,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呼赫儿莫沉吟着,把晶莹剔透的葡萄在指间轻轻转动,一会后才开口道:“这样吧,拓桑城主···”

拓桑衮衮连忙接口道:“请王爷示下。”

呼赫儿莫透过指间的缝隙,眼帘不抬地瞥了一下巴鲁,只见后者静静的伫立在那神色无异,呼赫儿莫眼眸里闪动着一缕莫名的光芒,缓缓开口道:“如今城中各国来使云集,再加上会盟之事刻不容缓,拓桑城主你还要接洽安排各项事宜,又同时肩负着城中的安危,着实辛苦,不如这样···城中一切都将劳烦拓桑城主,而城外,就交给我们狼族最杰出的巴鲁将军,你看如何?”

巴鲁听闻,眼皮一跳,仍旧声色不动,他自始自终片言未出,可一切都看在眼里明在心头。

此次对天狼一族关乎重大的会盟似乎出现了意外的波澜,更隐隐觉得此行恐怕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简单。

拓桑衮衮乍一听此言心中泛苦,可转念一想又如释重负,城中的一摊就够自己慌的了,城外自己想顾这会也顾不上,有人愿意分担岂不更好,当即喜形于色,朝呼赫儿莫深施一礼,“多谢王爷体谅,王爷的安排下官绝无异议,”说着他又对巴鲁一拱手,摆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说道:“那就有劳巴鲁将军了···”

巴鲁微微颔首,算是还礼,“无妨。”

见巴鲁一付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拓桑衮衮也就没在继续多言,转而对高卧在堂前的狼族南院大王又是一礼,赔笑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下去准备一切事宜,另安排酒宴为巴鲁将军接风。”

呼赫儿莫含笑点头,望着那道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不屑与讥讽,抚玩着那颗在股掌之间流转的葡萄,他转过头,把蕴意还未消散的目光望向一直静立少言的巴鲁,打量着这位在狼族军中青壮系里有第一人称的王帐将军,也同时是那位同父异母被尊为狼主哥哥的第一心腹,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缕如蛇目般的阴冷。

他曾经何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凌绝于人前,只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并没能够打垮他的骄傲,促使他跌入谷底,而是叫他变的更加内敛更加难以捉摸。

看来他只是把这场失利当成了一次磨砺,来淬炼自己的意志跟恒心。

百折不挠才能持之以恒。

这才是一个军人应该具备的心理,才不会愧对军人这个称谓。

“巴鲁,你是从那里得到的这份信心,是你本身就这么强大?还是我的那位王兄赋予你的?”

结论不得而知。

呼赫儿莫自嘲的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身畔是美姬就已经把琉璃杯子斟满,品尝着冰凉微甜的佳酿,轻笑着问道:“巴鲁将军对本王的安排可有异议?”

巴鲁的眼皮再次微微跳动了两下,躬身道:“巴鲁不敢,末将全凭王爷吩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芒临身的不友善眼神早就被巴鲁察觉,那如实质般的犀利锋芒杀意弥漫,刺在自己的脸颊上发出一阵阵的麻痛,只是尊卑森严的阶级不允许他显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反驳,唯有默默承受,让自己的腰脊不会弯曲。

收回那缕无意间外放的气机,呼赫儿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浅尝了一口杯中酒,缓缓开口道:“这次会盟出乎预料的顺利,西域三十六国现今已然有二十五国遣使至此,还有四国因为路途遥远,迄今仍在路上。按时间算到达之日会在半旬后,届时就会有二十九国参与进来与我们达成联盟,共举大事,成就我们天狼一族几百年来无数先辈都无法达成的伟业,光是想一想都叫人热血飞扬兴奋无比···”

呼赫儿莫的声音平缓而顿挫,言语间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让人忍不住被吸引,去聆听,连他身侧正为他捏肩的美姬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手,睁着一双美目,怔怔地带着一种近乎于痴迷的神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浑身充满神秘气质,仿佛有着无限吸引力的男人。

巴鲁微垂的眼帘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与骇然。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被这似乎带有一种说不出妖异的语韵所蛊惑,差点心智被迷,只是异于常人的坚毅让他在一刻里幡然醒悟过来,唯有双鬓沁出的汗水才能证实刚才如梦似幻的那瞬感受不是错觉。

巴鲁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尖,腥燥的血腥味使他顿时清明起来,轻轻咽下自己的那口血液,眼皮轻撩,扫了一眼堂前如坠幻境的人影,难掩心中的波澜,惊声失口念道:“西域奇术,摄心魔音···”

呼赫儿莫双眼一眯,扫了一下巴鲁,嘴角泛起一道邪异的笑意,把杯中酒一口饮尽,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讲述地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小问题,问题就出现在刚刚离去的那人身上,可以肯定城主府中这两日定是丢了东西,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不会让我们的城主大人如丧考妣···”

呼赫儿莫说着把手中那粒葡萄屈指弹出,击在一面铜镜上发出一声“当”的轻响。

巴鲁却感到心神里一声巨响,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几分。

沉吟片刻,巴鲁才堪堪遏制住疯狂跳动的心率,低沉着声音问道:“那王爷的意思···?”

“哈哈~”呼赫儿莫大笑着转手,在一声娇呼中把依偎在身侧的美姬抱进怀中,肆意揉捏一番,道:“他找他的,我们找我们的,各凭本事。找到这个东西以后,对于我们来说,在西域就会有一个进可走,退可守的所在,所以,巴鲁将军,此事就仰仗你了。”

“但请王爷放心。”巴鲁恭声答道。

呼赫儿莫忽然狭长的双睛一眯,盯着巴鲁笑道:“此言出我口,入你耳···法不传三人噢!”

巴鲁独眼瞳孔一缩,“是”

“好,哈哈···”呼赫儿莫抚掌大笑。

怀中美人“啪”的一下跌倒在冷硬的地板上,双目圆睁,满是恐惧和惊讶,却再无半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