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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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倾战沙场

对这一小撮故技重施的该死骑兵,沙匪们一个个眼眶欲裂,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可在宛似箭离弦的情形下,操控已经半点由不得自己,倘若在这关键时刻出现纰漏,那么冲出包围的楼兰骑军转身就会变成一只夺命的猛兽,届时就不再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了。

足数超过两千的沙匪,还是在自己的主场,一路围追堵截,上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却不曾想一西域小国竟具备一支如此顽强的队伍,花费莫大力气,付出的代价更是惨重,才好生不易在这堵住,可还没等高兴起来,就被这撮不知从那冒出的骑兵小队给搅和,观其样子,还是要管闲事到底的那种,并且还叫你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妄意施为。

滔天的怒火在憎恨中滋生,而满腔的火焰却炼化不去那种无力感,沮丧、打击,就像一只只重拳毫不顾惜的落下,打得沙匪们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妄动的无力以助。

割肉行动,还在一幕一幕重复上演,仍旧还是那一面沙匪,在时机的把握上,方觉游刃有余又恰如其分。

臆想着自己强大的沙匪们,开始出现不小的紊乱,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如螳臂当车般弱小的力量,是拥有多大的勇气和自信,才敢对庞然大物一样的对手亮出爪牙?

这是来至灵魂里的疑问。

二十余骑组成的小队,就像是一把庖丁解牛的刀子,在滑进大阵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抵挡,只是在始终保持一致的阵列下,一切阻碍都迎刃而解,被践踏在如风的马蹄跟锋刃下。

惨叫声,充满最后的绝望,刺穿耳膜,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响动,在这片天地的上空凄厉回旋,让人骇然的不由心生畏惧。

蚕食和杀戮在这个面,造出了预料之外的震荡。

二十几骑在面对百倍于自己的敌人,表现出的毅然决然,最终形成了一股庞大到覆盖天地的势,让兵锋所指之处,几乎锋锐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

杀戮在持续,以碾压之态横切一面。

尸身跌落,血浸黄沙,在不可阻挡的骑队后面铺满一路。

方觉不为所动,依旧一马当先,被染透的衣袍在劲风中鼓荡,醒目犹如一面不屈的旗帜,他人冲杀在前列从未停歇,手中龙牙上下翻动,左右横扫,畅游天地的速度翩若惊鸿,在每一次的探出收回之刹,必伴有猩红飞花四溅。

犀利如故的眼神,迸发出灼热似火的炽焰,燃烧着心中那击鼓般的擂动。

尽管热血熊燃,可方觉的脑际始终清明一片。

因为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息息相关着身后二十二名敢把性命交托给自己的手足生死!

所以,他不敢懈怠,更不敢托大。

直觉眼前一空,冲阵再一次凿穿而出,嗅着明显血腥味淡薄了不少的干燥空气,方觉使劲吸了一口,旋即又重重吐出,马速不减继续前行了十余丈,队形开始划弧奔行,趁这当空方觉留意到跟随在身后的袍泽们脸上尽管疲惫不堪,甚至有几人因为失血而显的面目苍白,但那份发至内心的兴奋与自豪,在他们的眼里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大家相视一笑,意义深刻。

“噗噗噗······”

就在他们身后,箭矢插入沙地之声不绝于耳,整整覆盖了一大片,这是另外紧邻那面沙匪怒射而出的,可惜目标狡猾,并没有按原先预想的速度驶离,慢上半拍的攒射箭矢只能落空,让这次精心组织起的有效反击再次无功而返,立时,失望、沮丧伴随着各种咒骂漫扬。

无力的望着又一次扬长而去的背影,耳畔被同伴的一声声哀嚎填满,叫人心烦意乱的同时,也不禁悲戚丛生,所有人都明白,在这千多匹战马高速奔踏的行进里,坠马意味着什么,就算交锋时有幸不死,这会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三次,整整三次的冲阵袭扰,虽说造成的实际伤亡有限,可对整个沙匪来讲,却不止是仅仅人数上的减员,而是造成了一种心里暗示,把那份焦躁跟慌乱深深的值种在每一个沙匪的心间,让其有足够的时间发酵酝酿,直到催生出一种难以驱散的心念,就像阴霾一样紧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此刻,时间恰恰好。

领头的几名沙匪头目业已发现不对的苗头,都在极力控制,只是整支队伍本就是临时拼凑而成,命令不通,加上其乌合之众的本质,一切努力根本就是徒劳,收获得,是愈发不可控的局面。

“哞~”急促的号角再次吹响,像是想用这种方式压制一下,可方觉不会给他机会,小队已经调整好位置,冲锋,再一次发起。

打击面不变,

暴力冲阵的方式不变,

变得只有人心。

杀、戮、再、始!

猩红血液在整个冲锋路上激射飞溅,远远望去就像一粒石子投进湖中,溅起的都是一朵朵血花······

血腥碾轧下的压抑终于爆发,一名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沙匪嘶吼叫嚷着脱离大阵阵型,如同疯了一般,不要命的朝再一次冲杀到面前的二十几骑扑去。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人带头,后面就会有不止一人的盲从。

十几名沙匪像是受到感染,刹时也跟着脱离大队,红着眼睛狂吼着跟了过去,浑然没有听到他们头领把厉声制止的呵斥,喊的有多么惊恐,一个个如魔症了一般,不再惜命,脸框扭曲,眼神疯狂,把杀死面前这二十几人当做了唯一的执念。

方觉在一名沙匪吼间收回龙牙枪尖,斜瞥了一眼已经冲近身侧的另一个沙匪,嘴角泛起森森笑意,持枪的双手不由松紧了紧,掌心出现了汗水,却能与龙牙陨石寒铁铸造,遍布细微麻点的枪身完美贴合,不起一丝腻滑,他一夹马腹,战马一个健步前跃就率先抢到那名沙匪跟前,方觉看也不再看他,龙牙在手中一送,枪尖在电光火石里就扎进那名沙匪的胸膛,战马前进的惯性甚至带得他被龙牙锋利的枪尖捅透,裸露三寸在背后的枪尖一现既收,快如繁星眨眼,猛地收回枪身的方觉并没有控制龙牙的走势,直到整个枪身在手中滑行到只剩下枪刃时,方觉才堪堪一把握紧,奋力向后一顶,一声闷哼当即就在身侧传来,一名肤色粗糙的沙匪捂住自己骨骼尽碎的胸腔,那张被大漠风沙侵蚀的脸难看到了极点,一股难以压制的气血翻涌,让他整张脸又瞬间变得苍白无半点血色,“哇~”一大口乌血被他张口喷出,同时像是抽尽了他最后的气力,摇摇欲坠下想要抓住马缰,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下一刻,人就轰然坠马。

杀人,方觉从来不怕,不管是记忆里的前世还是今生。

为国杀敌,虽死犹生!

随着冲杀的推进,连方觉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十个?······二十?······还是五十个?

从奔袭至此,再到反复冲阵三回,对坐骑体力的消耗实在太大,方觉明显能感觉到战马冲杀的速度在降低,特别是战马脖颈上泌出的一粒粒汗珠更是最好的证明。战马毕竟是一种生物,它也有极限,在达到峰值后必然是一种回落,体力自然而然会下降,这次冲阵结束后,就不能再拿袍泽的生命去冒险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至于楼兰军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胜不骄,败不燥,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才是一名合格将领最基本的准则。

方觉不再保留体力,开始全力冲杀,转瞬里就又三名沙匪毙命当场,前面的阵列薄弱到几乎能看穿外面,用余光扫了一眼同样在奋力拼杀的楼兰骑军,他没有犹豫,果断地冲出,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意。

自己已经尽最大限度搅乱这面沙匪的部署,最后时机留出,至于成不成,下面就要靠你们自己啦!

在战场的另一面,那五百精悍的沙匪也在全力进攻。

因为方觉胆大包天的介入,导致垂手可得的胜利成果变生肘腋,愤恨中沙匪头领不甘的只能下令全军总攻。

临阵退缩者,杀!

畏战不前者,杀!

要以不惜代价的方式来挽回这场足以改变很多人的战事。

一时间,战况愈加惨烈。

喊杀声,震彻云霄,翻滚起伏,传遍大地每个角落。

一方,是拼着命想要冲进那个被包围的圈;另一方,却是在殊死抵御的同时还想找机会跳出圈的包围。

两帮人,抛弃所有作为人的理智,裸露出那份最原始的渴望,相互搏杀,生死相拼,只为······活下去!

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这个时候沙匪还存有千人,而楼兰军却不足三分之二,大家为了生存,浴血一搏,舍命相抗,已然到了最后关头。

功成身返,方觉带领手下袍泽回到最先停留的地点,身后一道道粗重的喘息表明大家都疲惫到了极点,但作为一名军人,坚挺着他们的不仅仅是一口不泻的豪勇,还有精神上的信仰,都促使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一个个不管受不受伤,都挺直腰杆端坐马上,炯炯前方那片还在经历血与火交融的战场,心潮跌宕。

没有了方觉他们的袭扰,得以喘息的沙匪们顿感自如了不少,只是警惕并没有完全放下,那几名沙匪头目瞅见这难得的时机,都不约而同的下达了全力进攻的命令,与正全力突围的楼兰军形成针锋相对之势,一时间,两帮人马在激烈的碰撞下厮杀的愈发尖锐惨烈起来。

方觉抬头瞄了一下当空的烈日,距离段薛出发已过去大半个时辰,老伍长率领的大队应该就快来到,只是······

转过头逐一从身后这些,满是疲惫却依然充满斗志的熟悉脸庞上扫过,方觉心绪缭乱,作为一个统军的将领,用最大限额保障手下周全的方式来作战,才是根本,无视手足的伤亡,来换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成果,方觉做不到。

方觉自认不是仁慈的人,但他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生命,尤其是手下这些同生共死的袍泽们。

小九从方觉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取舍,她一向都是以这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男人的准则为准,她从不会让他难做,所以,她没出声,在等他的决定。

年少轻狂昂热血,胆大妄为且作天,从来都是丸子最好的写照,他与方觉接触的最长,也最能懂得方觉的心思顾虑,一抹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敌人的猩红,狰狞涂染在他那俊秀的脸上,笑意邪魅,“小觉,战与不战,我们都听你的,不要有顾虑,马革裹尸是我辈军人最大的殊荣,更是我们那些先辈用他们的鲜血捍卫国家抒写而成的赞歌,死,我不怕······”丸子说着扭头问向其他人,“你们怕不怕?”

“不怕!~马革裹尸虽死犹荣······”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

丸子的笑意变得洒脱坦然,故作潇洒的耸耸肩,对方觉挑了挑下颚:“看到没,大夏军人没一个怕死的,怕得只是屈辱的活着······”说到这他突然面容一改,用几分狠厉的音调,伸出一手指向远处,狰狞的喊道:“就像现在,这群沙鼠竟敢无视我们泱泱大夏国威,公然扰我边境,袭我盟友,你能忍?!”

“大人,战吧!”

“对,战!怕个毛,老子今天最少砍杀了十个沙匪,值啦!”有几名袍泽都同时出声。

“战?”方觉从那几名受伤的手足面上扫过,轻声问。

“战!战!战!······”意外的是受伤的手足却是叫的最凶的那几个,嘶吼的嗓音像是在宣泄心中的屈辱。

方觉的嘴角慢慢上扬,勾勒出一抹弧度,他豁然转身扯起马缰,把手中的龙牙高高举起:“那就······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