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汉水师大营后面腾起了红光,江南水师立即按照预先的部署开始行动,廖永安率领火炮战舰在十二桨战船的掩护强行突破陈汉水师的外围,驶近到一定距离就开始发射开花燃烧弹,目标直指陈汉水师外围的巨舟,几轮炮击下去,六百枚剩下的开花燃烧弹全部打了出去,立即将数十艘巨舟点燃了。
接着,火炮战舰开始炮击还在纠缠的陈汉水师外围船队,为后续的江南水师主力突击扫清道路。只见炮击的火光一道接着一道地在江面上闪过,轰鸣声盖过了远处传来的火烧和人声。这次炮击,火炮战舰不计成本和伤亡地发射灼热弹,凶猛而密集的炮击很快就击散了因为本营大火而开始慌乱的陈汉水师外围船队。陈德胜、金朝兴、张志雄、丁普胜率领数百艘主力战船,气势汹汹地向陈汉水营扑去。而廖永忠、桑世杰带领一支船队趁乱绕道向西,准备卡住陈汉水师的退路。
经过十几轮火箭洗礼,陈汉水师水营里已经四处起火,大火开始四处扩散,呈弥漫连绵之势,而东边的火势更胜,几乎变成了一片火海,附近的船只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一艘火船,通体左右没有哪里没有火焰。
大火又一次降临到陈汉水师的头上,让数十万将士们惊慌失措,采石矶的惨景在陈汉军中已经流传已久,让所有听说过的人都心有余悸。当看到大火从后方陆营燃起,他们想到不是赶紧去救火,首先想到的就是逃离。当外围的巨舟也开始起火时,这种慌乱达到了顶峰,所有的人都在疯狂地寻找各自的生路。慌乱中,两船相撞的事故层出不穷。混乱使得整个局面更加难以控制。
看到大火突起,陈友贵的脸色不由苍白,他眼前不停地晃动着不同的画面,采石矶那惨烈如同人间炼狱的一幕,还有现在火光闪动、人影乱窜的景象,在交错替换着在他的眼前变幻着。
看着远处,火势虽然还在不停地扩大,但现在还远没有采石矶那么猛烈,可局势却比那时更加混乱。陈友贵知道,现在的陈汉军就像披着一层虎皮的绵羊,当虎皮被轻轻揭开之后,露出是惶恐不安的原型。陈汉军有四十余万之众,却只有二十余万是陈友谅带过的嫡系部队或其他精锐,其余二十余万都是临时拉来的青壮或者原本就训练不足的杂牌部队。这些军队与当日采石矶的精锐之师有天壤之别。大火一起,最先乱起来的就是他们,不仅如此,他们的惊慌甚至已经将友军都搅乱了。
旁边的陈友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没有惶恐和愤怒,只有说不出的失落和绝望,过了好一会,他才昂首叹息道:“时也,命也!”
陈汉水师外围船队很快被打散了,而那些巨舟有的在大火中挣扎,有的开始四处逃散,随着它们的离去,陈汉水寨彻底地敞开在江南水师的面前。
江南水师分工非常明确,陈德胜、桑世杰在廖永安率领的火炮战舰掩护下,主攻陈汉水师的巨舟,以多打少,分别围攻因为逃散而落单的巨舟,用火箭、火罐等武器发起一轮轮攻击。只要将陈汉水师的巨舟消灭,其余船只都不是火炮战舰的对手。
张志雄和丁普胜的任务是率领一支船队,直插陈汉水师大营,将他们搅得更乱。丁普胜冲在最前面,他一面传令桨手加快速度,一面命部下将一面素布高高挂起,这面迎风飘荡的布条上写着几个大字:“旁者不问,唯诛陈九四。”,旁边的江南水师在火光里看得真切,不由纷纷呼声雷动。
通过巨舟让出的缺口,张志雄、丁普胜很快就逼近陈汉水寨,他们立即将数十艘载满火药易燃物的火船点燃放出,直接冲向一片混乱的陈汉水营深处,为这个已经开始越来越旺的火炉再添了一把火。
放出的火船很快就在水营的中心开了花,这里是船只最密集的地方,大火一起就势不可挡了,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火海,而且有与西边、东边的火势相连之势。
陈友贵见到如此情景,他默默地走到陈友谅跟前,红着眼睛拱手行了一礼道:“兄长,就此别过!”说罢,从巨舟上跳到另一艘巨舟上,然后指挥桨手划动,向丁普胜等人迎去。
“陈九四没逮到,反倒逮到个陈五瞎!”丁普胜咬牙切齿道,他是赵普胜的生死弟兄,当年陈友谅杀了赵普胜,他趁机逃了出来,奔了江南,一直想着的就是为义兄报仇,好容易远远地看到了陈友谅的座船,却被陈友贵挡在了前面。
陈友贵指挥巨舟,仗着自己船体庞大,一口气撞开了自己的十几艘船,直接冲到丁普胜的跟前。
丁普胜坐的是二十桨战船,虽然也不小,但是和陈友贵的巨舟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丁普胜也是富有经验的水师将领,他指挥自己的战船避开巨舟的直撞,闪到了一边,然后用火箭和火罐开始进攻。
陈汉军士也不甘示弱,也一边施放火箭,一边丢火罐火把。由于陈汉军巨舟高,他们居高临下,交战起来比江南水师顺手多了。不一会,巨舟只冒出几处火苗,丁普胜的座船的艏楼却被点燃了。
“将军,这样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副官在旁边着急地提醒道。
“操你姥姥的独眼陈!”丁普胜暴怒地大骂了一声,他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军士们,大声问道:“江南水师的好儿郎是不是孬种?”
“不是!”
“好!老子准备舍身跟陈老五斗上了,你们要是还带把,就跟老子拼了!”
“拼了!”众人高呼道。
丁普胜指挥座船,利用自己灵活而巨舟笨重的特点,船首一摆,船头向巨舟旁边斜斜一切,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巨舟左边的木桨一下子断了大半,丁普胜接着指挥船绕到巨舟另一边,故技重施,将巨舟右边的木桨又刮断大半。但是从巨舟上雨点一般落下的火罐、火把已经将战船的一半都点燃了。
丁普胜扯下还在飘动的布条,在背后结成了一个大背囊,他一边往背囊里塞火罐,一边大声地向旁边赶来的张志雄大叫道:“张蛤蟆,老子不能替赵大哥报仇了,你替老子去走一趟,陈九四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掏出斧头,猛砍前桅杆。旁边的军士们一下子领悟到他的意图,于是也纷纷动起手来,有的往自己的怀里揣火罐,有的帮忙砍桅杆,有的齐心协力,将破烂不堪的帆升起来。
费了一番力气,丁普胜等人终于将桅杆砍得摇摇欲坠,他们一起用力,将桅杆向巨舟方向一推,只听到嘎吱一声巨响,桅杆轰隆地倒在了巨舟之上。丁普胜一手持刀,一手举着火把,大吼了一声道:“江南水师的好儿郎们,跟老子杀敌去!”说罢,他一马当先,踩着桅杆和就往巨舟冲去,后面跟着上百的江南水师将士。
张志雄在旁边看得真切,不由含着热泪大吼了一句:“操你奶奶的丁普胜!”
在骂声中,丁普胜一干人爬上了巨舟,张志雄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听到他豪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兄弟,点火呀,烧死这帮狗日的。”
不一会,只见巨舟上面到处腾起了火焰,就连桅杆帆篷也吐出了火舌,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火龙。而火光闪动中,丁普胜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亮。“独眼陈,老丁来看你来了,你他娘的出来接客呀!”
“独眼陈,老子原本只想找你哥哥算账,可是你小子死活要挡住老子的去路,也罢,陈九四老子杀不到了,找他弟弟一块死也不错!兄弟们,你们要帮我老丁完成这个夙愿呀!”
上百个声音哄然响起:“放心吧丁将军,有独眼陈和你做伴,我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你就看好了,只管找独眼陈去就好了。”
“独眼陈,老子看到你了,老子过来了。”
“嘿,你狗日的独眼陈还点料,居然跟老子接了这么几招了,老子砍死你!操你妈的,你的狗腿子还真多!”
这时,张志雄突然看到一道火光冲了起来,紧接着是丁普胜的声音。
“独眼陈,老子砍不死你也要烧死你,老子死也要拉你们陈家一个人垫背!”
张志雄听到巨舟更加慌乱了,在越来越大,几乎要吞噬巨舟的大火中,几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五王!快点救五王,快把五王从这个疯子怀里拉开!快点救火呀!”
在这声音中,张志雄似乎听到了丁普胜得意的笑声,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被大火和风声所淹没。听到这里,张志雄再也忍不住了,流着眼泪低声骂道:“你狗日的丁普胜。”
过了一会,张志雄恢复过来了,他站在艏楼上大叫道:“兄弟们,跟我去找陈友谅!”
“好!”数以千计的声音齐声应道,震动了整个江面。
老君滩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大部分的船只在火海中挣扎了一番,最后无可奈何地化成了灰烬,江面上到处都是沉船和游动的人影,夜风将火烧声和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江面。而逃出来的陈汉水师船只在混乱不堪中被严阵以待的江南水师各个击破,陈友谅在部众的掩护下,拼死杀出了一条生路,好容易逃出老君滩,却被廖永忠带队挡住了,而张志雄和闻讯的廖永安在后面紧追了过来。
陈友谅很快就陷入到廖永忠的重重包围之中,虽然他所坐的巨舟高耸如城,可以一个声音在江上响起:“兄长,我张定边来也!”
说罢,一艘快船靠上一艘正在围攻巨舟的江南战船,一个人影腾地跃起,窜上战船的尾部,然后挥舞着长刀一路杀去。围过来的江南水师将士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招之敌,纷纷被砍翻在甲板上。张定边从船尾杀到船头,然后又是一跃,从这艘船跳到了不远处的前面一艘战船的船尾,然后又是一阵厮杀,直接杀透到船头。
这艘战船紧靠着巨舟,张定边大吼一声,杀散正准备沿着长板杀过去的江南水师将士,然后从长板上冲到了巨舟上。
看得真切的巨舟将士不由爆出一声欢呼声,张定边的到来和刚才一番神勇,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希望,而江南水师也为之一滞,攻势缓了下来。
“义弟来了,”陈友谅一身龙袍端坐在船舱正中。
“陛下,我来接应你突围。”张定边放下还在滴血的刀,跪倒在地说道。
“大冶败了。”
“是的,臣弟有负陛下重托。”张定边低首道。
“这不怨你,是我的错。我军士气低落,如何是定远虎贲之敌。当日你和五弟劝我,忍耐一时,去帝号,向江南称臣,卧薪尝胆再图恢复。可是宋太祖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据长江之上,刘浩然岂能容我半刻?”
“我知道,刘浩然志怀天下,以北伐为已任,不铲除我他焉能安心北伐?他能隐忍数年不发,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这一点我不如他。到今日我才明白,其实从我向江南开战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失败了,定边,你应该看到了江南的实力了吧。”
“天下此后必归刘浩然,这个皇帝宝座也必定归他。”陈友谅不由摸了摸龙袍胸口上的龙纹金绣,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国不可有二主,这一点刘浩然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听到这里,张定边已经猜出陈友谅所想,不由急道:“陛下,就算是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你安然回武昌。”
“回武昌又如何?定边,你知道吗?老五死了,善见(陈善见,陈友谅长子,陈汉太子)也死了,都是因为我呀,因为我,已经死了数十万将士了,听说江南收敛我军将士尸体,把当涂的几座山都埋满了,湖广百姓已经对我恨之入骨,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苟活之处?就算是到了阴间,恐怕也没有我安宁之地。”
“定边,我只求你一件事,将理儿带回武昌去。”说到这里,陈友谅起身扶起了张定边,并挥手叫过年幼的儿子陈理,喝令他跪在张定边跟前,把张定边慌得手忙脚乱。
陈友谅按住了张定边,让陈理向他行了大礼,然后叹息道:“我只剩这么一个独苗,不忍心见他随我丧身。只求你为我保住这点香火,回到武昌,你就看着办吧,刘浩然以仁义闻名天下,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弱儿。”
说罢,他转向陈理道:“理儿,此后你必须听张叔的话,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不得违逆。”
陈理懦懦地拱手应道。而张定边却是泪流满面:“陛下,当年我等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月同月同日死,你怎么能忍心让我独活。”
陈友谅含着眼泪,挽着张定边的手说:“不是还有泼张吗?活着吧,有空给我烧点纸钱,说说刘浩然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消息。”
张定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已经是泣不成声。
“快走吧,江南水师主力即将追上来了。”
张定边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把抱住陈理,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陈友谅卫士的掩护下,又连续杀透了两艘江南战船,登上了接应的快船,径直西去。
看到张定边的背影消失了,陈友谅又坐回到座位上,对旁边的嫔妃、近侍、随臣、亲兵们说道:“而今大势已去,我也不想你们与我同归于尽,你们出去向江南求降吧。”
顿时船舱里一片哭声,忙了一会,最后还是有大半人离去,但是亲兵却大部分都留下,坚守巨舟,陈友谅身边只有正妻张凤道和妃子阇玉梅相伴。
守船的亲兵将愿降的人一一放出到江南水师战船上,然后拆毁架板,拉开架势准备再战。廖永忠遣人劝降,众亲兵答道:“陛下不愿降,我等愿以身践臣道。”誓死不从。廖永忠知道是无法劝降了,而且两艘火炮战舰刚好赶到,他便命令战船散开,将巨舟留给它们。其实当火炮战舰抵近五十米之内,陈汉水师巨舟的铁皮等于纸糊的,只不过此前陈汉水师吸取了教训,前面布有战船,不让火炮战舰靠近,外加巨舟有“巨炮”掩护,还可以居高临下射火箭、丢火罐,廖永安不敢拿刘浩然的宝贝去犯险,所以也没有走到那一步。
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两艘火炮战舰慢慢驶近,开始推出火炮,准备射击。但是最先开响的是陈汉巨舟上的四门“巨炮”以及上百门抬炮。只听到轰鸣声响,飞石打在了战舰身上,有的打穿一个洞,有的只是打出一个凹印。
听到己方开火了,陈友谅知道时间快到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张凤道和阇玉梅身边,分别拉着她们的手道:“只剩下我们三人了,真的好清静。”
“是啊,难得我们姐妹与陛下如此清静地相处。”张凤道笑了笑答道。
“凤道,玉梅,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心里有遗憾呀,不知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张凤道与阇玉梅相视一笑:“既然如此,不如陛下为我姐妹梳发吧。”
“好,如此甚好!”陈友谅接过张凤道递过来的梳子,先散开张凤道的头发,小心地开始梳理起来。
这时,江南水师火炮战舰的火炮炸响了,炮弹轻易地击穿了蒙着铁皮的船壳,直打进船舱里来。这是最后一击,江南水师也没留后手,直接打的是灼热弹,高温的炮弹很快就在船舱各处起火。
陈友谅听到远近各处船舱木板在炮击下碎裂的声音,他的手丝毫没有颤抖,而是非常轻柔地继续梳动头发。炮弹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船舱里回响着,也越来越近了,几乎将陈友谅三人包围。
廖永忠默默地看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巨舟终于发出一声怪叫,在大火中开始四分五裂,最后散成了碎片飘零在江面上。
看着陈友谅的座船消失在江面上,火炮战舰上的人都暗自舒了一口气,马文才跑到了甲板上,和众人一起,目光投向着陈汉王朝皇帝的葬身之处。这时,马文才发现不远处一个大木板上似乎有一件东西,他心头一动,攀着打捞落水者绳索爬了下去,顺手将它捞了上来。
回到甲板上一看,原本是一把被火燎变黑的牛角梳,上面依稀看到一行字:“三千烦恼自梳去!”
十四日天明,陈汉平章陈荣率数万残军和上千文武百官在老君滩向江南水师请降,而江南水师各部收降俘获其它残部十余万;十五日,紧追不舍的江南水师在兰溪驿再次大败逃窜的陈汉水师残部,收降三万余;十六日,江南水师追至武昌城下,炮击水寨,并以火船相攻,将陈汉残余水师化为灰烬,至此,陈友谅带出的四十万水师,数万随员,损失殆尽,江南水师歼敌近十万余,烧毁巨舟三百多艘,其它船只千余艘,俘降二十五万,巨舟一百余艘,其它船只数百艘。
十四日傍晚,当捷报传到江州时,刘浩然还在院子里读《资治通鉴》。王侍尧手持军报,跑进了院门,由于太心慌,差点被小道的石头绊倒了。
“丞相,蕲春大捷!陈汉水师尽没!”
“哦,”刘浩然抬起头,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惊喜,“那陈友谅呢?”
“随沉舟皆亡。”
“这样,”刘浩然放下手里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陈友谅终于也走了。”他指了指书桌说道:“放这吧。”
王侍尧一抖军报道:“丞相,你不想知道战事细节吗?”
“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战事细节,总有人去总结。”刘浩然站起身来,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在一棵树下站立不动。过了半晌才幽然地道:“陈友谅也曾在这棵树下立过。”
又过了一会,刘存义走了进来,对刘浩然说道:“相父,都知司从合肥传来消息,十万火急!”说罢,他看了一眼王侍尧。
正当王侍尧准备告辞离开时,刘浩然挥挥手道:“承华不要走,存义但说无妨。”
“是的相父,”刘存义当着刘浩然的面拆开火漆密封的信封,拿出一张纸念道:“十月初八,张士信领兵五万自濠州奔袭安丰,守军措不及防,又有细作探子在城内作乱引路,不及天明安丰城陷,刘太保举火身死,小明王出逃,生死不明。”
王侍尧吓了一跳,他看着刘存义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上面似乎写满了诡异的事情,好一会,他才将目光转移到刘浩然身上,却发现刘浩然同样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脸上多了一份落寞。
刘浩然接过刘存义手里的军报,随手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然后挥一挥手,示意王侍尧、刘存义两人离开。
当王侍尧踏出院门口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刘浩然已经坐回到原来的靠椅上,他昂首看着天,穆然地看着天上飘动的浮云,突然,一股寒风吹来,让王侍尧猛地打了一个颤,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个词:“寂寞如雪!”
王侍尧与刘存义静静地站在院子旁边,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乐声,他们知道,这是刘浩然在吹奏口琴。乐声悠扬委婉,却忧郁而悲伤,在静静地院子里流淌着。王侍尧听着这乐声,慢慢地,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大路,蜿蜒在迷雾之中,上面的石头还闪着雾气化成的水滴,开始有几个人在走,但是慢慢地他们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人。他孤独的身躯在石路上拉出一个个长长的影子,王侍尧能感觉到他身上弥漫着的忧伤和难过,却不知他为什么而如此悲伤。虽然他满怀悲伤,但是前进的脚步却依然坚定不移,朝着迷雾走去。偶尔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的星星似乎是每一人的灵魂,它们在悄悄地互诉着各自的心事,却无法与那个人沟通。当那个人虔诚地向天地行了一个礼时,天空在一瞬间变得庄严而神异,大地也在淡淡的月光下悄然入睡,只有那个孤独的人还在继续前进,不一会就消失在迷雾之中。
王侍尧静静地听着,当乐声停止时他还没有从陶醉中清醒过来,仿佛那琴声还在耳边回响着。
王侍尧抬起头,却看到刘存义痴痴地看着院门,脸上流淌着泪水。发现王侍尧在看着自己,刘存义连忙抹了抹眼泪,鼻子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雄鹰的孤独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王侍尧突然说了一句。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刘存义不由一愣,但是很快便体味出来,于是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