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历十一年(公元1376年)二月十二日,大明皇帝刘浩然为皇太子及皇长子、皇三子行冠礼。太子行冠礼可是件大事,刘浩然早就命国史馆院士们参详古礼,定制遵行。
首先,天文台卜吉日吉时,内务府置办衮冕诸服,国史馆撰祝文。内阁承制,命大学士刘基为宾官,国史馆院士钱唐为赞官。吉日吉时既卜,刘浩然遣通政司官员告天地宗庙,然后定太子东宫属官,以李善长为太师,宋濂为太傅,左右辅助太子,以钱唐为左詹事,刘三吾为右詹事,共掌东宫官属-詹事府,以陶希言为同知詹事院事,吴佑威副詹事,其余詹事丞、左、右率府使、同知左、右率府事、左、右率府副使及谕德、中允、赞善、文学、中舍、正字、侍正、洗马、庶子、赞读等左右春访等官皆以国史馆院士及名士授领。
二月十一日,陈御座香案于太庙奉天殿,设皇太子及皇子于殿东房,宾赞于太庙朝宗门外。二月十二日,执事官胡惟庸设罍洗于东阶,设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冠席于殿上东南,西向,设醴席于西阶上,南向,张帷幄于东序内,设褥席于帷中,又张帷于序外。内务府陈服于帷内东,领北上,衮服九章、远游冠、绛纱袍、折上巾、缁犀簪在服南,栉又在南。司尊实醴于侧尊,加勺幂,设于醴席之南。设坫于尊东,置二爵。进馔者实馔,设于尊北。诸执事者各立其所。
鼓三通,从四品及将军衔以上文武官入。刘浩然服通天冠、绛纱袍,于大明殿升座如常仪。宾赞两官就位,乐队起乐,四跪拜后乐止。侍仪司黄公公跪承制,降至东阶,诣宾官前,称有敕,宾赞官及在位官皆跪。
宣制曰:“皇太子及皇子冠,命卿等行礼。”皆俯伏,兴四拜。文武侍从班俱就殿内位,太师、太傅宾赞执事等官诣东阶下位,入太庙行礼。东宫官太师李善长、太傅宋濂来到殿前东房,导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入就冠席,二内侍夹侍,东宫众官属随从,此时乐起。当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就席后,乐止。
宾赞官以诣罍洗,乐作。搢笏,盥帨,出笏,乐止。升自西阶,执事官胡惟庸奉折上巾进,宾赞官受之。宾官刘基执项,赞官钱唐执前,进太子席前,北面行祝礼毕,行跪冠礼,乐起。宾官上前进席前,北面跪,为太子、两位皇子一一戴折上巾,赞官立于宾官后,念祝文道:“吉月令辰,乃加元服。懋敬是承,永介景福。”
内侍跪进请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入帷,易袍服,乐止。宾官刘基揖请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复坐。而赞官钱唐进前跪,一一脱去皇太子及两位皇子的折上巾,置于箱,以授内侍。
接着执事官胡惟庸奉远游冠进,宾赞两官又受之,乐作,宾官刘基进冠如前仪,赞官钱唐念祝文道:“冠礼申举,以成令德。敬慎威仪,惟民之式。”宾赞官又揖请皇太子及皇太子复坐,然后内侍又请皇太子及皇子入帷,易常服,乐止。接着赞官钱唐又进前跪,为皇太子及皇子脱去远游冠。
执事官胡惟庸奉衮冕进,宾赞官三受之,乐作。宾官刘基进冠结纮,赞官念祝文:“章服咸加,饬敬有虔。永固皇图,于千万年。”内侍跪请皇太子及皇子衮服出,如前仪,乐止。太师李善长、太傅宋濂导皇太子降自东阶,乐作。由西阶升,即醴席,南向坐,乐止。宾官刘基诣罍洗盥帨讫,赞官钱唐取爵、盥爵、帨爵,诣司尊所酌醴,授宾官。宾官刘基受爵,跪进于皇太子,赞官钱唐念祝文道:“旨酒孔馨,加荐再芳。受天之福,万世其昌。”
皇太子搢圭,跪受爵,乐作。皇太子饮讫,奠爵,执圭,再有内侍进馔者奉馔于前,皇太子搢圭,食讫,执圭,乐止。李善长、宋濂又引皇太子及两位皇子降自西阶,至殿东房,易朝服,入奉天殿跪拜天地祖先。然后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在太师太傅及宾赞执事官的引领下,走中华门,入大明殿,诣丹墀面圣。
黄公公宣诏:“圣谕,赐皇太子字显文,皇长子字彰信,皇三子字彰雅。”三人跪谢。
黄公公接着又宣诏道:“圣谕,今皇太子显文已服元服,着开东宫,皇长子封齐王,皇三子封越王,置王府以居。”
黄公公接着又宣诏道:“孝事君亲,友于兄弟。亲贤爱民,居由仁义。毋怠毋骄,茂隆万世。”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再拜受。
接着黄公公导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入内殿,见皇后,如正旦仪。二月十三日刘浩然带着三位皇子谒太庙,如时享礼。二月十四日,百官朝服诣大明殿称贺,接着退公服易常服,诣东宫及齐楚两王府称贺,当晚,刘浩然在中和殿赐宴,总算把这一套程序走完。
从二月十五日开始,东宫就开始热闹起来,这里的属官全是江南文人名士,而太子刘焕章又从小喜欢说文论经,吟诗作赋,爱跟这类文人打交道,于是东宫属官们呼朋唤友,东宫举行一场又一场的文会,一来给皇太子祝贺,二来引见一些朋友知己给太子认识,扩大东宫一系的人脉。太子虽然行冠礼成年了,但依然是少年性情,猛一乍地离开威严有加父皇的监管,有一个地盘可以当家作主,于是对这类活动乐此不疲。
不过经过几天,身为太傅的宋濂看不过去了,严厉指责了左右詹事等东宫属官几句,而太子刘焕章一直当宋濂是明师,恭谨有加,听了老师的训斥,当即认识到自己太张扬了,于是便传令闭宫,不再随意接见外人,而是一心读书。
相对而言,齐王府和楚王府就没有那么热闹了,按照明制,授爵后的封地一般都在南海或边疆地区,例如齐王的封地在南海的加锡岛(今苏拉威西岛)北部,楚王的封地则在加锡岛的中部,要他们去那里就国是不可能的,所以刘焕诚和刘焕瑥继续留在南京,完成他们的学业,不过他们可以招募人手去经营自己的封地了,毕竟这两位皇子成年置王府后,可以有有长史、仪卫长等文武属官。
刘浩然似乎对此漠不关心,而是一连下诏给内阁,言及冠礼乃华夏民族嘉礼之大,极能代表中华民族的传统,当大兴之,以除元暴带给中华民族的遗毒及对中华民族传统的摧残。于是内阁紧急商议后,礼部、学部、户部联合行文,将冠礼确定为一种必行礼仪,男女少年十六岁便可行此礼,最大不可超过二十岁,而此礼由各地学校统一在文庙举行,并制定了详细的礼节、程序和服饰。当然了,大明现在提倡勤俭,百姓军民子女的冠礼不必搞得如皇家一般隆重,毕竟刘浩然有的是钱,百姓们不一定那么有钱,所以服饰以简约为主,礼节和程序以简要和执诚为重。
三月初,刘浩然下诏,命太子刘焕章监国,他带着皇后薛如云、皇贵妃秦罗,金紫光禄大夫李善长,银紫光禄大夫冯国用等人出巡。
自从北伐期间出巡过北方几省,刘浩然一直“宅”在皇宫和南京,很少出远门,他这次决定出巡南方诸省,就是想与地方军民官吏好好谈一下,摸一下民情,实地调研一番,为将来的政治制度进一步改革和《大明宪章》的起草做准备。
三月初六,刘浩然在五千大内亲军的护驾下,出南京崇文门,皇太子刘焕章领孙炎、丁德兴、刘基、杨宪、胡惟庸等大学士、直学士、阁部尚书等文武百官相送,直至南城外十里。刘浩然拉着刘焕章的手,好生勉励了一番,然后又嘱咐孙炎等大学士几句,向南而去。
刘浩然出巡的第一站便是安徽南部的徽州府休宁县,为得是护送“帝师”朱升老夫子回乡。朱升此时已经七十七岁高龄(在历史上朱升死于1370年,在本书给主角面子,多活了几年),明历四年时便乞骸还乡。刘浩然挽留道:“朕年少丧亲,孤苦零落,今有先生为师,实为高堂,请老师委留时日,让朕多尽孝道,以体人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升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除了受领一个国史馆院士职位后,便谈出大明政坛,只是颐养天年。到了这两年,朱升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恐时日不多,思乡之情也更浓,便执意还乡,刘浩然也只好答应了。
到了徽州府,江西布政使叶宗茂、湖北布政使安然和安徽布政使徐茂诚赶来觐见。安然和徐茂诚不必说了,安然因为在云南布政使任上政绩显著,本来刘浩然还想让他在云南再干一届,但是安然身体有些不行了,刘浩然体恤他,便将其调回湖北这位置重要但是政务不繁的省份来,换了另一个能吏沈溍过去接任。
沈溍字尚贤,钱塘人,以明敏称,历任湖州知府、陆军部员外郎、广西参政,政绩显著。尤其是其任广西参政时,时当蓝玉在钦州练日本雇佣兵,其属下悍兵骄官(专门训练日本雇佣兵的明军官兵)常肆祸于地方酒馆等处,百姓常与之械斗。地方官员惧于蓝玉圣宠,不敢言及,只得上秉省政。
沈溍闻之,自桂林疾驰直入钦州大营,面斥蓝玉言道:“将军乃圣上亲将,而今所为,岂不是有辱陛下圣名。”
蓝玉大吃一惊,不明就里,连忙向沈溍请教,这才得知原委,不由大汗淋漓,拱手向沈溍致歉:“末将忙于军务,于军纪有所疏忽,请大人恕罪,如无大人今日当头一喝,末将几成罪人。”然后连忙将犯事军官和士兵移交镇抚署法办,并传令三军,严申军纪,然后亲自行文向钦州府和广西布政司致歉。
沈溍回到桂林后,在省参议会上严责钦州知府,言道地方官员当以保民为要,钦州知府不闻不问,只知推诿,是为失职,所以要求将其撤职,以正纲纪。广西省参议会经过激烈争辩,最后终于通过了沈溍的建议,上报内阁吏部,将钦州知府夺职。
刘浩然听说了这件事,趁着沈溍到南京述职时召见了他,与他对言治政之道,沈溍言道:“君子常少,小人常多,圣上风厉,以善法而行,则贤者举而不仁者远矣。”刘浩然善其言,便开始大力提携他。
而叶宗茂是朱升同乡好友,在江南入主徽州时就职婺源县令,修城积粮,招抚流离,在任六载,为政有声,后历任池州府知府,武昌府知府,江西参政。
“三位爱卿,今日朕是护送老师还乡,但安置老师妥当再议他事。”刘浩然开门见山道。
回到休宁朱升老家,只见满山遍野却是枫树,朱升不由大惊,他离乡时可不是如此,略一思量便将目光投向刘浩然。
刘浩然微笑着道:“老师自号枫林先生,足见喜爱‘枫香晚花静,锦水南山影’之景,学生斗胆,从内库支钱,在这三山五岭全部换种上丹枫,并在枫林中结得草庐数间,做为老师颐养之所。请老师放心,学生并没有扰民,乡民听说是为老师养枫林,无不欢呼雀跃,慷慨奉土,积极应募。”
朱升对于刘浩然这种安排,心里倒也三分喜悦,尤其听说乡民不烦其扰,反为其荣,不由微笑起来:“陛下还是脱不了爱种树的习性。”众人不由莞尔。
刘浩然爱种树是众人皆知的,不仅在各省封土封山,迁居山民,而且还在东南、湖广、山东等人口稠密之地,以养林成材备海军之用为名,在山头、路边、河滩等荒地大行种树,并加以减赋税和官府补贴为奖励。种植百棵以计的樟树、香椿树、梧桐树等树木,减赋税若干,养活成材官府又补贴若干,十余年下来,大江南北到处绿树成荫,据统计有六亿棵之多。别的不说,光是直道两边连绵不绝的全是树林,成为大明一大景观。(历史上朱元璋就下令大造树木,估计在位期间植树十亿棵)。
待到走近,早有休宁县令带着乡民前来迎驾。有宿老向刘浩然、朱升敬酒道:“天佑大明,赐万民以圣明之君,泽被万里,恩惠千秋,万民兴哉,今小民斗胆,代十里八乡之黔首,敬陛下水酒一杯,聊表之万一。”说罢,便将酒杯举过头顶。
刘浩然刚要接酒,旁边有侍卫武官伸手过来,按程序准备分酒出来验试,刘浩然止之:“此酒无毒,全是百姓们的一片深情。就算是有毒,如百姓意欲鸠酒进君,这说明我这个皇帝做得不称职,则该饮此鸠酒。”
说罢,刘浩然结果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见罢,不由连呼万岁。
过后,宿老又向朱升敬酒道:“先生贵为帝师,为休宁遗福,老朽仅代表乡亲敬先生一杯。”
朱升也是一饮而尽,过后才抚须叹道:“还是家乡的水酒怡人。”
在朱升新居暂居了几日,刘浩然便起身告辞,朱升相送十余里,执手向刘浩然悄声道:“立嫡传位乃是大事,我也老矣,不能为陛下谋划,还请陛下慎之。”
刘浩然点点头,黯然道:“老师心意,学生已明。此关系大明千秋万代,学生自当慎思徐图,请老师放心。只是老师当好好保重身体,学生还要为老师筹办百岁大寿!”
朱升笑答道:“生老病死,天道循环,老而不死,是为妖,我一生淡泊,能为陛下之师,此生足哉。”
当刘浩然远行许久,回过头,还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立在枫林之中,不由凝视许久,方才叹息一声,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