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支曲子,流传在纯白主领地的大街小巷内。
它既是给孩子们带来美梦的安眠曲,也是指引逝者前去永恒尽头的安魂歌。
——“赛德的悲伤”,从主领地边境的某个矿场里,由几个矿工发现的“神的遗留物”。
在上一任钻石魔法使被迫退位前,它就已经被安置在了奥尔菲纳集团手中。
和其他人人向往、可被利用的遗留物不同,“赛德的悲伤”不具备任何一种能力,就连通过它本身吹出的曲调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
“但是,现在的执权人,意识到了那首数百年前流传至今的曲子与那件遗留物之间的关系,他,看见了一些东西。”
“其他仿照他做法的尝试者都没能看到曾经展现在他——这一任的钻石魔法使眼前的情景。我们只能从他的叙述中将那些事物描绘出来。最后大家都默认了的事实,便是这件遗留物所含的信息指向‘龙之都’。”
翱翔天际、身影遮蔽城镇的巨龙。
龙背上戴着权力象征的王者,一位身披金色甲胄的“人类”。
以及立于地面上,指挥着乐队的、面露悲伤的青年。
“画面中出现了龙族,于是你们认为它指向了‘龙之都’?”
有些荒谬,有些不可信……救济者的说辞就和先前的自己一样,枯楼心想,就像是在随意为他们的掌权者的行为找借口。
浮空的巨龙,龙背上的人王……头上戴着的是由龙角组成的权力之冠,祂视底下的一切为自己的所有物。
那位是……“贪婪之神”。
枯楼抬起手,抵在了心口上。
量眼前这位救济者如何去发挥他的想象力,估计也不敢猜测他此刻正位于哪里的“隐秘空间”。
“它只是一段回忆。”
被衔接并补充完整的记忆中,存在能与面前救济者队长叙述的内容匹配上的情景。
是在“蓝风车之乡”接触了真正的“赛德的悲伤”后,浮现在“枯楼”眼前、唯有他能看到的“幻觉”。
不过现在想来,枯楼认为隐藏在意识海洋中的精灵小姐在那时候也应该浏览了一遍,并引导着当时的他又一次抵达雾中建筑前。
“这是引导‘贪婪’将目光投向别处、追求他物的某项事件中的一个小片段。”
他记得其他神明间的议论,雷泽尔表达了祂的难以理解,并很快不再感兴趣;追盼着自我满足的神明发表了他的观点,将被『异时空』盯上的事实也归于这项正在进行的事件中;另一位永远处于盛怒之中的同伴却反驳了回去……
紧接着是卡珊德拉表达祂的看法,有着“暴怒”罪证的神又大声叫嚷起来——接下来的一切都未被那段虚假的记忆记载下来。
“祂们以为‘王’的统治能延续到灵力衰退、神明威严不再之时。殊不知那位王者过早地改变了主意,祂渴望的不单单仅是权力。”
“不。”
那位被拉进金色海洋中的救济者执著地坚持着这个“借口”。
“钻石魔法使所见证的事情,与你概述的完全不一样!”
这倒是让枯楼颇感意外,他失笑着再度将视线投向海洋的深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得对。”
“额?”
队长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继续说下去吧。”
“黑”一侧的二把手先前表现出的惆怅和些许愤懑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本来这就是你给予我的回答,没有听完前,我不应该给出任何评论。”
“你可以认为,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件遗留物。或者说,是这一任的钻石魔法使结合曲调与‘赛德的悲伤’从而看见的事情。”
“他认为龙之都链接着未被原初魔法使讨伐的最后一位神明,那座城市是‘贪婪之兽’的老巢。他想要去结束那段延续千年的宿业……至少,他用的是这样的借口。”
这些事情不能在现实中述说出来,否则接连在“种子”上的因果会要去他的性命。
救济者队伍的队长“咕噜”咽了口口水,依照枯楼的吩咐,将这一任钻石魔法使借助遗留物所见到的内容描述了一遍:
“浮空的巨龙,龙背上的人类,象征权力的王之冠,底下的乐队……”这些是枯楼有印象的场景。
“赤红消散,蓝天白云下是四周合抱、唯有一个出入口的城市,里面生活着非人的生物……”这些是由《神降》更改后,龙之都的现状。
所以才说是“指向龙之都”?枯楼本以为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却没料到仗着身处隐秘环境、一股脑儿地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救济者队长还没有停止描述。
“原初的魔法使,金色的洞窟,坐在宝物上的人类……”
“什么?”
经历过的事情,亦或是曾经的“枯楼”搜集到的记忆中所包括的内容,他能迅速理解并收录下来。
可是对方现在所阐述的内容,却令枯楼感到陌生,甚至怀疑起“赛德的悲伤”究竟有没有那份“权限”记载这段事情。
【为什么贪婪有着金色的血?】
【祂喜欢这个颜色,因为这样一来,其他的生灵便无法判断祂受伤与否——】
“精灵小姐!”
下意识的叫喊声离奇地为环绕周身的空间添上了一处缝隙,下一刻两者纷纷感受到了下坠的失重感。
他们落回了卢格的小木屋中。
“哟。”林曼迪达海峡的掌权者朝枯楼挥了下手,“这么快就回来啦?有问到你想知道的内容吗?”
他们的二把手可是说过“其实哪里的都行”,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跑来这里询问的事情吧?卢格心中吹了几声口哨,让它们连贯成调,抬起头来瞅着面如菜色的枯楼偷着乐。
“……有问到一些。”
“黑”一侧的二把手很快回过神来,扭头望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扔出意识海洋的救济者们的领队。哪怕背后泄密没受到“种子”的惩罚,短短的几秒内,这位魔法使依然在直面精灵后晕厥了过去。
并且、很有可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枯楼瞄了一眼仍旧被困在木椅中的另外几些救济者,先是涌现出了些许对他们感到抱歉的想法。
纯白的那位钻石魔法使所看见的,很可能是原初魔法使面对不愿放弃自己的所有物、转身离开“第二世界”的“贪婪之兽”时的场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被记录在“赛德的悲伤”中。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遗留物”是相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而言。只要“贪婪”面临消失前“赛德的悲伤”还在祂身边,那记录下这样的片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那时候,我只看见了其中之一……”兴许是当时那份“坚持”占据了他思维中很大一部分,让他暂时没有这份“资格”。
“您在想些什么呢?”戏耍了俘虏们几回后,卢格感觉自己的心情史无前例地畅快和美妙,“你是在担心他会怎么样吗?”
掌权者指了指瘫倒在地的队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人称无时不刻地在发生变化。
“会留下……把柄吗?”
当初救济者被困在“黑”之阵营的海岛上都让他们的首领赶忙布置下了任务。
这次虽然说好会让他们从哪来的被丢回哪里去,但是枯楼也说不准精灵小姐有没有手下留情,被“盯上”的救济者究竟能否顺利醒来。
“嗯……虽然我也不清楚你到底问了什么。”卢格摇了摇头,“没有提前准备也能把人坑成这副模样……”
果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掌权者瞪着眼睛,双手抱胸,似乎一时也做不成决定。
“管他呢。”
卢格向来不是会给敌人面子的人,这群救济者挑衅在先,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只要道歉就能了事。
枯楼的到来是个意外,原本他们就应该被自己运用新设计出的灵力转化方式打得晕头转向,丢半条命在这儿也是应该的。
“按照常例,丢回去就好了。”
卢格摊了摊手,没有上前,几张蜷曲成球体的木椅自行恢复原状。
被拘束麻了的救济者们也纷纷倒在地上,若不是他们的眼珠还能转动,实际上也和那位不清楚还能否醒来的队长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