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米诺姐姐家旁边那栋无人的房子，最近居然亮灯了！”
惯例的晨会，其实是上第一节课前独属于孩子们的唠嗑时间。
老师往往都是踩点进入课堂，也不会关心学校里又冒出了怎样的流言蜚语。他们都已经步入社会很长时间了，自然能调节好各自的心态，不会一直把学生们言语上的不尊敬挂在心里、无法释怀。
“亮灯？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幢房子要是一直找不到新主人，那才该感到惊奇呢！”
米迦列拉托着长长的话尾，恨不得一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听见了来自她的看法。
“听我说，我上次路过那片住宅区的时候，还看见花园栅栏上贴着售卖那套别墅的传单呢！我家里人还说，如果没有人去关注它的话，打算租下那边一个晚上来举办我们的家庭聚会。”
“那边多好啊，有个后院，走上斜坡就是我们学校，出入也方便。”女孩胳膊靠在桌面上，一只手撑在脸颊，微微侧着头，“还有一个前院，和住宅区相连，能请邻居在花园里散步，还能在院子里举办茶话会。”
“我知道后街那儿有处不错的点心店，那里的玛莎阿姨会给辛苦学习的我们一点优惠。”
“米迦列拉，你应该好好听别人说话。”被女孩打断话题的另一个学生有些不满，他双手叉着腰，几欲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过纵使晨会时候的老师再怎么假装没长眼睛，他也得肩负起看护人的义务。坐在讲台上的教辅员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并用一份报纸作为书签夹在里面。
“你们说话的声音，我觉得已经超过五十分贝了。”
“抱歉。”声音最尖的那个女孩收敛了少许，她缩了缩脖子，将下巴抵在交叉摆放在桌面的两手臂之上。
“那栋房子亮灯了，真的有那么值得你们惊讶的吗？”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随即象征第一节课即将开始的铃声响起，教室外也传来了某个地中海教师的脚步声，听上去格外的傲慢，鞋跟踩踏着大理石的地板，发出击打在人心灵上的噪音。
“挨千刀的安古斯。”女孩低吟着咒骂道。
一天早晨的第一节课就是安古斯负责的课程，简直是要败坏学生们一整天的兴致！米迦列拉无法不让自己去怀疑，其他班级的人们是否都在暗自嘲笑他们，仅管等到明天、亦或是后天，迎来这个命运的会变成他们。
跟在秃头身后的，则是那位上个星期被聘用的新助教。
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为了完成导师赋予的课业而来到他们这座小城的大学生——女孩眯了眯眼，心中遗憾着安古斯的存在令他们无暇去欣赏生活中的美好。
——数了半节课飘过窗口的云彩，将它们的形状想象成各种各样的惊奇事物，用削尖了的铅笔在课本上慢慢磨蹭着。
她感觉自己能这样自娱自乐一整节课，相比于倾听安古斯秃授课，倒不如练习下她的绘画技能，兴许等到升学的时候，她还能加入高年级的艺术课堂。
米迦列拉潜心于忘我的开小差中，直到那位助教踩着轻轻的步子绕到她的身后。
女孩对有人正在观察自己浑然不知，是她的好朋友玛琪隔着两排同学朝她比着手势，她才浑身一激灵，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
它们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反而是在盯着她面前的课本。
被她涂得乱七八糟的课本。
下课铃声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响了，待她收起傻愣愣的表情，从课本上收回视线并抬起头来的时候，讲台上的老秃子已经不知去向。
当然，安古斯也带走了他的助教。
“米迦列拉！”玛琪一个箭步冲向她的好友，顺便弯下腰捡起了在米迦列拉失神过程中滚落在地上的铅笔，“刚才那个新助教在看你……不对，在盯着你的桌子看！”
“他不是……”
女孩伸手抚平自己的课本，上面画了很多种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怪物，有的是长了犬类脑袋的人鱼，有的是长着人类面孔的奶酪，还有的是长长的像面条一样的恐龙。
“你的想象还真……精彩。”她的好朋友玛琪将脱口而出的发音咽了回去，换了另外一个自认为还算合适的单词。
“他是在看我的画？我为什么会画出这些东西？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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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像人鱼一样的狗，变成奶酪的人……还有长着翅膀的东方龙？”
罗吉将今天的餐厅特供放在餐桌的中央，他本来打算提出一部分队伍赞助来奢侈一笔，但是现在他还需要筹备足够的钱来应对自己的恋爱问题。
“你的学生还真有意思。”他自顾自地想象了一下库劳德描述中那些生物的造型，“她怎么才能想到这些？果然是安古斯秃的无聊课程能激发人的潜力吗？”
“库劳德，上次我听完他的课，那天下午的球赛我们获得了完胜——”
“你们的能力本来就很强。”枯楼笑了笑，“队长的指挥，还有队友的配合……”
“和你在大城市里见到的那些比较一下，你觉得我们的队伍怎么样？”
罗吉轻拍着桌面，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嗓音，并且没让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站起身来、打扰到周围其他正在用餐的学生。
“嗯……”坐在他斜对面的年长者迟疑了几秒，含糊地应对说道，“你自己心中有数，我就不多做评价了。”
罗吉和他的几个好哥们一起坐在一张长餐桌的左右，他们都是校篮球队的队员，当然，罗吉一个人还肩负着另外两支球类运动队的队长一职。
令他的队友，也让枯楼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罗吉邀请了学校里的新人助教参与了他们的这次校园聚餐。
枯楼不太能理解每个人口中提及的一些事情，只在罗吉喊他说些话的时候，才把一周内发生的自以为有趣的事情分享出来。
“我认识那个女孩子。”罗吉的一个队友扒拉了一口他的午餐，“平时不怎么尊敬她的家人，我不喜欢她。”
“但是大家都喜欢她。”离几个大孩子都比较远的枯楼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的成绩很好，性格也很出众，有很多……很多很多朋友。”
“你不用说那么多‘很多’，助教先生。”其中一个枯楼并不熟悉的人提醒道，他的语气和说话腔调倒是有些触动枯楼的心弦，“那么，她又为什么要画那些怪物呢？”
“那些是云。”
飘过窗户的那些云朵，便是长着那副模样，米迦列拉一点也没有夸大。
“库劳德，我发现助教的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有趣。”罗吉将放在桌子中央的菜肴挪了回来，“你们班级的那些小孩，今天放学后又有什么打算？”
“说到底，你也没有正式在课外的时候认识他们啊。”
枯楼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仿佛是在梳理他的思绪。
当几个运动队的队员们又聊了几句投篮姿势相关的话题后，趁着中间的空档区，他有些无奈地叹气说道:
“米迦列拉建议几个学生放学后往斜坡那里走一趟，嗯，不是去拜访他们的学姐。”
罗吉抬起头来，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正在说话的朋友身上。
“有一个很久都没有人住的屋子——他们说，在放学之后会去拜访那里的新住户，顺便锻炼一下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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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低年级学生对话中提及的“搬来新住户的别墅”即是在米诺家隔壁的那幢建筑，它现在的拥有者是一个叫瑟斯缇的青年人，住宅区内没有多少人了解过他。
“但是，那里的新住户不就是你吗？”罗吉单手托着腮，望向站在书架前的库劳德。
“是啊。”枯楼保持着微笑，“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
“他们会设法溜进住宅区，然后按响前院的门铃。”罗吉听见自己的朋友如是说道，“我会和平时一样，从后院的门进屋。”
“那样我就可以抢先他们一步回去，然后帮他们开门了。”
“？”大男孩歪了歪头，感觉自己无法理解朋友的想法，“你是想要好好关照他们吗？嘛，反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想聊聊礼物的事情，”他说，“我把它拿给米诺了，她很开心，就和你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