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为他会去寻找加拉帕戈斯的踪迹吗？背叛神的神明使徒，这样的人在他眼里一定很……特别。”
他们同样都是旧时代的人类，虽然一个是神明使徒——但神明使徒也应该是人类没错。
传闻中在各地惹下事端和祸患、背叛了一尊原罪神导致搭档被诅咒的神明使徒，加拉帕戈斯，在这些日子里似乎很受纯白一侧的信徒们推崇，到处都有人提到他，即使他从未出现在他人的视野中过。
将奥贝特复制后分到自己手中的联名信放到面前的长桌上，会议中唯一一位女士没有去讨论信的内容以及写在最后的那个名字，反而直接略过了相关的讨论，展开了另一个话题。
坐在她斜对面的拉尔夫闻言，朝最上座瞅了一眼。
或许原本他是想调整目光去确认在座的某位掌权者，不过拉尔夫及时反应了过来，没让其他共同参与会议的人判断出来他本想要望谁。
“首领大人？”
外表显得有些苍老的女士见状，试探着追循拉尔夫的视线一起看向他们的首领。
被他们所尊敬的首领手中握有一个答案，握有关于那位失去下落、但一定还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神明使徒的线索。
“我听说……”尼德林伸手敲了敲桌面，带有些许歉意地插话道，“过去奥贝特安插进库诺尔蒂城的使魔观察到了‘城中城’隐藏入口被打开的那几个瞬间。”
“在那时似乎有出现和神明使徒‘加拉帕戈斯’相关联的线索——”
“奥贝特，轮到你了。”长袖子的老人瞄了一眼位于最上座的黑之首领，见他迟迟没有发言，便催促起拿出联名信的这位掌权者来。
“纯白那边和神明使徒们接触的机会可没有我们这边多。”斜眼老人挑了挑眉，“他们对伪神的爱可是世界末日都无法撼动的。”
加拉帕戈斯现在也许还活着，也许是死了。
奥贝特用平淡地语气述说出他的看法后，向他们中唯一的女士表示复活之人和神明叛徒之间可能最基本的三观都不能对上，还可能一个逝去了一个仍活跃在世，兴许根本没有必要考虑二者之间有无合作的可能性。
“不过，首领大人，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奥贝特一脸“我现在才想起来”的神情，扭头看向最上座，见阴影中那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似乎动了动，他才敢继续说下去。
“我们现在这一任的二把手、天父大人，究竟是不是‘贪婪之神’的使者、一位‘神明使徒’？”
这样的看法在现任天父第一次参与掌权者会议之前便已经在“黑”一侧的信徒间流传开了。
纵使临海小镇的事情几乎被完美地掩瞒了下去，但是枯楼前期的高调行事、直接行使二把手独有的权力开始自由行动——以及在那之后发生了各种各样收回领地、打击救济者的事情，它们被信徒们联系在了一起，让新任二把手的形象一下在人们眼中变得光辉伟大。
再接下来海啸威胁到了近海岸的城镇，于是临海小镇曾经出现过神降的事情经历一段时间的延迟后传遍了几乎整个世界——这座偏僻的小镇距离希顿尔达可远着呢，即使是掌权者和首领也管不到那儿去，临海小镇中每一位居民的嘴巴都是自由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和枯楼有过合作的尼德林敲了下桌面。
“不需要借助人造源线与别人沟通后，你连说话时的人称都出现变化了。”奥贝特回了他一句，“尼德林，现在麻烦你先闭嘴，我们都能理解你这十几天以来的兴奋。”
“我认为枯楼不是神明使徒。”一旁的拉尔夫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清楚在受到提问后，他们这位首领更热衷于聆听其他掌权者们的讨论，而不是第一时间给出自认为的正确答案。
“好吧，现在变成一场辩论赛了吗？”
奥贝特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已经耐下心来准备倾听白色之城的掌权者拉尔夫提供的、未必正确的参考答案。
“我们都是临海小镇神降这件事的知情者，所以……”
拉尔夫停顿了片刻，目光投向靠近石门、现在正考虑着第一人称问题的尼德林。
感受到沉默带来的诡异后，尼德林抬起头来对视了回去，两人的心思似乎在目光交集的那一刻有了共识。
“他就是神明本尊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比起神明使徒，他更有可能是神明本身。”
两位掌权者同时说出了他们的观点，其中的含义竟然惊人的几乎一致。
“我的意思是……”拉尔夫望着奥贝特骤然瞪大的双眼，“他在临海小镇被神降了，你知道‘神降’是什么意思。”
信仰“纯白之神”的狂信徒们努力了很久，甚至不惜以献祭上一整块厄尔地区的工人们为前提，还原出唤神法阵的全貌。
然而有一尊神明早早地回归到了“第二世界”，或许祂本来就没有离开，只是失踪了，在原初魔法使的威胁下隐匿了踪迹。
“有些……荒谬？”见首领没有给出认同的回答，奥贝特对面的长袖子老头儿出声评论道。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的掌权者旦敲了敲桌面，“枯楼大人进去过‘第三世界’，尼德林，这是你告诉给我们的。”
“这是一个奇迹的世界，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奥贝特缩进了他的桌椅中，双手摩挲着被具现实体化的联名信，“但为什么原罪神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祂又是为了什么才打开世界链接点离开？”
“或者，祂根本不是‘祂’，枯楼并非被神降的对象，只是一位强大的魔法使，带着自己的目的而被推荐登上了我们的擂台、成为了这一任的二把手。”
“咳咳。”
就在这时，原先发言的女士清了清嗓子，她用她的长指甲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戳进了面前的固体里似的。
“先生们，他已经暂时离开了我们，并不应该考虑进未来的可利用因素中去。”
外表不再年轻的女性掌权者用指尖划过联名信的复制品，它并没有被具现化，实质上只是一段模拟出形象的信息。
“我们该把话题绕回来了。”她一点也没有在意是她先忽略了奥贝特提出的事情，“赛德涅斯要是真的和神明的叛徒联合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显然她从某些存在那儿打听到了一些信息，正准备以自己的方式在同行之间进行确认以及交流。
“而且，”她嘴角微微上扬，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称得上妖艳的笑容，“正如你们二位议论的那般，要是枯楼大人和最后的那位神明有那么一丁点联系——”
“你们是不是忘了提到赛德涅斯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们展开行动，将早就有准备的那场战争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
掌权者女士皱着眉，她本来想把话题的发展带回到她原先的提问上，但仔细想了想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说明“这一任的天父和赛德的仇人脱不开关系”的证据。
“钻石魔法使将筹划复活他是看中了那家伙掌控人心和记忆的特殊力量——赛德涅斯的心脏。”拉尔夫将他们很早以前就了解到的情报陈述了一遍，“自从‘赛德的悲伤’经奥尔菲纳转手落到他手上后，他就一直在针对『异时空』、我们还有‘末日’展开行动，最后前往龙之都达成了这个目的。”
“如果枯楼对他的领地再上心一些的话，他根本没可能复活赛德涅斯。”
忽地又有人叩击桌面请求发表观点，拉尔夫和他们之间唯一的女士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敲击桌面的人是洛桑，不明缘由地，会议桌周围的大家本能地从洛桑身上感觉到了恐惧。
明明这位拥有强大实力的魔法使虽然在平时表现得有些疯癫，但对待希顿尔达的信徒们都很温和，也会在口头上关照他的几位同行们。
有时候，他还会颤抖着嗓音请求同是掌权者的魔法使们帮助自己，比如分配给他一块不会被其他人打搅的属地，比如带走一批他领地中令他感到无可奈何的信众。
“赛德涅斯没可能找到加拉帕戈斯。”佩戴着新型晶片的掌权者语气淡漠地说着，“而且他们对彼此都没有兴趣。”
加拉帕戈斯不会对一介人类表示关注，哪怕这是一位被复活了的、心脏是“神的遗留物”的特别魔法使。
而赛德涅斯恨极了在生前不断压榨他的那些神明，翱翔于天际的巨龙是他永远难以忘怀的心理阴影，他不会主动去找和神明有关联的人合作。
“旧时代的人之间的关系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妙。”
“我可不是那么听说的……”长相苍老的女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抬起头来看向洛桑，“这样的传闻在纯白那边现在是流行，人人都盼望着我们双方决裂并交战的那一刻真正到来……也谁都希望出现转机，并非和平的转机，而是致胜的转机。”
洛桑仰起头，似乎表现得像是看不起对方一般。
但在座的掌权者们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位同行平时的作风和习惯，没人对他的这种行为有意见，若是真的同洛桑起了争执，恐怕在座的也只有卢格一个能被他放过。
哪怕是他们至高无上的首领，也好像要给足洛桑面子似的。
“他在那里只能找到一片空地。”
晶片背后的眼神略显空洞，洛桑眼前模模糊糊地展开一幅画面，猩红的锁镰索取了冒犯他的每一个人的性命，红色的液体汩汩流淌进河川中，让洛布斯堡的这片水源也被渲染上了噩梦的色彩。
“一座……死去的城市，没有人在呼吸，所有的花草都因为过度的浇灌而逝去了。”
人血可不是花朵们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
洛桑再次正坐、望着会议桌周围的掌权者们时，佩戴在他面部的晶片上似乎染上了一层奇特的金辉，金红交相辉映，让其他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别去在意赛德和神明使徒的事情了。”洛桑给出了自己真正的建议，坐在他边上的卢格也由于莫名的压迫感而收回了他那嚣张的长腿，“让我去再一次拜访我们的魔法师阁下，然后联络到那个救济者。”
“我们也需要抓住每一个有可能的转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