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正说话间,裴夫人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旁边的金芝迅速地拿来一只痰盂,裴夫人向里面吐了几口白痰,又咳嗽了几声才平息下来,脸上却起了几分潮红。
等裴夫人用手巾擦过嘴,小婉连忙问道:“义母,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可曾看过大夫?”
裴夫人道:“没什么,前两天晚上贪凉,在外面多坐了一会儿,可能是着了凉,昨天大夫看过,开了付药吃了却不见什么作用,过两天也就好了。”
小婉嗔怪道:“那怎么行?就是小病才伤身呢。金芝,你过来。”
小婉将金芝喊过来,让她吩咐厨房,取几瓣大蒜拍碎,然后加入半碗水放倒锅里蒸,等蒸好后趁热端来给裴夫人喝下。
“这有用吗?”裴夫人疑惑地问?
“义母,你就放心吧,这虽然是民间留下的偏方,俗话说,偏方治大病,我们乡下的小儿咳嗽,都是用这个治的,可灵验了!”
没过多久,金芝就提了一个盖得严严的白瓷盅子来,揭开盖子,里是一盅热腾腾的大蒜水。
“好浓的味儿!”裴夫人皱起了眉头。
“义母,良药苦口,何况这比药好喝多了!”小婉将盅子端到裴夫人面前,让她趁热喝。
裴夫人强不过她,只好将一大碗大蒜水趁热喝下……也别说,喝下之后,就觉得胃里暖洋洋的,全身都暖洋洋的,咳嗽也减轻了许多。
见裴夫人的咳嗽得到了控制,小婉也放下心,吩咐金芝道:“金芝,这个大蒜水就照这个办法熬,喝两天看看,如果还不好,就去找大夫。”
“那之前大夫开的方子呢?”金芝问道。
“先停下来,是药三分毒,那东西不吃也罢。”小婉摆摆手道。
“小婉,你懂得可真多。这是乡下的偏方?”裴夫人刚喝了大蒜水,虽然有时候还轻咳两声,但比刚才那一阵剧咳要强多了。
“是啊,那几年,娘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犯点儿小毛病,家里又没钱,我就跟乡亲们淘换来一些土方子,也不用花什么钱,效果倒是蛮好的。”小婉答道。
“紫鹃。”
她向紫鹃招手,紫鹃连忙将一路上捧得紧紧的包裹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裴夫人奇怪地问道。
“前些日子在公主府闲着没事,做了些吃食,给义母尝尝。”说着,小婉将包裹打开,里面却是一个木盒。她将盒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颗蛋。
“这些蛋怎么了?”裴夫人唬了一跳,这些蛋上都像是生了霉点儿似的,看得怵得慌。
“这个叫做松花蛋,这经过加工的,味道相当好吃。”小婉笑道。
“名字挺好听,就是卖相不太好。”裴夫人半信半疑道。
“义母我不骗你啦。”小婉见她不信,动手打开一个,颤巍巍的松花蛋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表面上是一簇簇松花般的纹路,让人很有食欲。
“您尝一下。”小婉找了只碟子将蛋放进去,递到裴夫人面前。
裴夫人就着碟子,轻轻地咬了一口,咀嚼几下之后,顿觉齿间生香,“味道果然不错!”她细细地将一只松花蛋吃完,然后擦了擦手和嘴,看了看小婉,突然笑了。
“义母,您笑什么?”小婉被她笑得忸捏起来。
“小婉,你实话告诉我,就是来给我送吃的吗?”裴夫人笑着问道。
小婉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地道:“那当然,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今天就是来探望您的。”
“那好,现在也探望过了,那就赶紧回去吧。”裴夫人故意板起了面孔。
“嘿嘿,义母,你怎么能够这样挤兑人,我可是给您送钱来的。”小婉故作委屈道。
“噢?”裴夫人已经有些了然:“送钱来的?你送的钱在哪儿呢?”
“这是这儿啦。”小婉指着桌子上的松花蛋,说道:“义母,我敢说这种松花蛋在长安城……不,在大唐也是独一份的,如果能够成立一个加工作坊,大量向外批发,收益绝对可观,如果我不是手头没钱,而且长安的地皮太贵,我就自己做了。”她又将松花蛋的成本和利润做了一下分析,这些都是她长期观察所得,费了不少的周折。
“成立一个加工坊?”
裴夫人沉吟起来,她出身大家族,不需要多长时间,已经将其中的利害算得清清楚楚,脸上也不由得动容,正如小婉所分析的,如果松花蛋能够大批量加工,然后以批发的形式销售给那些零售商,利润简直不可想象。
虽然裴夫人出身大家,但她从家族中并没有继承多少产业,而程知节的俸禄虽然不少,但府中一大帮子人,花费也不小,虽然还不至于捉襟见肘,可也不是很宽裕,如果开一个松花蛋加工坊,只要保住松花蛋的加工方法,源源而来的收益足以应付国公府的开销。
“小婉,你出了这技术,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吧?说说看,你希望得到多少?”裴夫人问道。
小婉坦然道:“义母,我知道长安城生活很贵,您和义父虽然俸禄不少,恐怕每年也结余不了多少。这个松花蛋的制作秘方我就是孝敬你们的。而且我想借此熟悉一下长安的情况,以后张家的生意也有可能向长安发展。”
裴夫人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这份孝心我和你义父领了,但我们可不能占你的便宜。”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收益我们就按四六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小婉摇了摇头道:“义母,这可太不公平了?”
这孩子不是个贪婪的人啊!
裴夫人心里有些疑惑,却目视小婉,看她如何解说:“义母,我说过,我只出技术,不出费用和场地,也不管销售,如果坐地分四成,那太不公道了,您给我二成就行了!”
裴夫人心里释然,失笑道:“那怎么成?四成就是四成!”
小婉是坚决不同意,最后二人只好取中,三七分成。
“你这孩子,这可就太亏了!”裴夫人嗔怪道。
“义母,我赚大了。”小婉直言不讳地道,“张家的生意将来我准备拿到长安来做的,以后说不得有麻烦义母、义父的地方。”
“你这孩子,什么叫麻烦,你的事情就是我和你义父的事情。不过,要在长安做生意,你们得先在长安有个落脚的地方啊!”裴夫人说道。
“长安的房子太贵,再过几个月,阿陵就要应试了,总得等他应过试再说。”小婉说道。
“那也是。”裴夫人点点头。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婉,你就在这里用过饭再回去吧。”
“好啊!”小婉欣然点头。
……
平阳公主府。
“小婉!”房间里传来平阳公主的声音。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一个丫环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是你?小婉哪去了?”平阳公主面目不善地看着这个名叫‘邀月’的丫环。
“殿下,夏小姐去卢国公府探亲去了。”邀月低头答道。
平阳公主皱了皱眉,嘟囔道:“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我竟忘了,这孩子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过。”
她挥挥手,“你先下去吧,等我有事再叫你。”
“是。”邀月莫名其妙地又离开了房间,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娘,我们今天一起用膳吧。”门外跳进来两个小孩子,正是柴氏兄弟俩。
“不用了,你们去吃吧。”平阳公主说道,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经常注视的那个位置,那杆马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蝇一棵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树,上面还开着拳头大小的花朵,幽香扑鼻。
“娘,先生说过,饭要一家人在一起才吃着香,今天先生给我们准备了好东西。”柴令武说着,吧嗒了几下嘴。
“你这个小馋猫!”柴哲威取笑道。
“你才是馋猫,我不过是动动嘴,你可是一个劲儿地吞口水呢!”柴令武反唇相讥。
“你胡说!”
“我没胡说!”
两个孩子开始互喷口水,努力分辨到底是谁在胡说的问题时,平阳公主倚在床上微笑地看着,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吵扰,反而有一种温馨地感觉。
眼看两个小家伙开始脸红脖子粗,要有失控的迹象,平阳公主连忙当仲裁:“好了,你们谁都不是馋猫,是夏先生做得太好吃,连我都食指大动呢!”
“娘才是馋猫!”两个小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等几个丫环婆子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上来,却只是简简单单地三碗面条,一碟碧绿的马齿苋,一盘切的整整齐齐的鸭肉和一碟酱料。
平阳公主吃了几口面条,道:“这面条的口感到是不错。”
“是,殿下。”
旁边的丫环轻声解释道:“这面是用荞麦粉揉制的,为了吃起来口感好,夏小姐特地让手劲最大的和面师付来捶打,汤是煨了一夜的鸭汤,十分鲜美。”
“这孩子……”平阳公主摇摇头,伸箸挟起一筷子面条向嘴里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