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古堂的总部坐落于沪城老区,是一个巨大的古宅,自祖上便留下,百米之外便可看到正门前的九重石阶,整个前厅高达十米,飞檐四角皆挂有铜铃,清风微过,叮铃做响。正殿的顶壁上绘着各种各样图案,地板上铺着锦织缎绣的地毯。
陈三生冷冷一笑,果然好大的气派,不愧是如今神农宗之首,相比之下她的三生药铺简直就是柴房。此时的陈三生不禁有些后悔了,五十块黄金还是便宜了。
已经夜半十分了,万物皆寂,只有薜巍的房间还亮着灯,吴令拿着一堆资料从薜巍的办公室出来,正准备伸个懒腰,刚一转身就看到陈三生立在那,凌厉的眼神在告诫着吴令不要多问,吴令也是很识相,礼貌欠了欠身便火速离开了,她虽未跟陈三生打过交道,但是从他调查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还是少惹为妙,不管有什么难题让当家的处理是最好不过的。
陈三生敲了敲门。
“进来。”薜巍冰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许是因为接下来没有动静了,薜巍这才抬起头,见是陈三生眼神中不免一惊,“你来做什么?”
陈三生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愁容满面,“向你打听些事情。”
“滚!!!”
薜巍说话时正好对上陈三生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刹那间电光火石,随时有引爆的可能,吴令在这个时候逃走是相当正确的选择。
当做没听到的样子,陈三生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一千年之前神农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端端的萧氏会被瓦解,从而崩裂出你们三大家族。”
薜巍清冷的眸子从陈三生脸上一扫而过,“这是神农宗的事情,三生药铺无权过问。”
陈三生冷笑,“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薜大老板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三大家族恐怕资源分配的也不是很均匀吧,若我帮助其中一家,那剩下两家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你威胁我?”
“没办法,跟你谈事情只能用这种方式,谁让你给我的初印像不好。”
薜巍再讨厌陈三生也不会拿自己家族的生意开玩笑,何况吴令说过三生药铺的药来路不明,所以三生药铺的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如今他估量不到,在未了解对手的全貌下还是暂不与其为敌比较稳妥,可他心中虽是这么想,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孤傲的厉害,“萧氏沦落至此,实属报应。”
“这是何意?”
“坊间都传三生药铺的老板知天知地,神鬼不侵,既如此也该听说过百鬼千方。”
陈三生心惊,“那是邪魔外道的鬼魅之术,以吸取人的精魂炼长生不老丹。你的意思是,萧家在修行鬼魅之术?”
薜巍浑厚的声音更加像一块块重石压在陈三生的心头之上,“若非它们自做孽也不会落到今日下场。薜家祖上有手札所记,萧氏为修鬼魅之术以活人之躯炼药,老幼妇儒皆惨遭毒手,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曾放过,因其手段毒辣残忍,族中才会有人群起反之。”
“十年前你强行前往萧氏一族征地是否也跟这个有关。”
薜巍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如何知道?你去了萧山?若是如此,你自该知道萧山有不该有的东西。当初父亲听信片面之词妄图留萧氏一条血脉,却不知是留下祸根。”
“所以你就打断了他的腿?”陈三生想到萧磊所受的苦难一时竟忘了是非的黑白。
“你见过萧磊,你去找他做什么?”不知不觉间萧薜巍的身影已经向陈三生压了过来,神情有些震惊,误以为陈三生想要扶持萧家,“萧氏心术不正,你莫不是要帮他助纣为虐?”
陈三生可不敢告诉薜巍萧氏利用薜琼的事情,否则以他的脾气,只怕天一亮就要带人杀过去了,“我去婺州办事偶然间遇到。”
薜巍可非三岁小孩,他十八岁掌家族事业,所谓商场如战场,其它两个家族也非等闲之辈,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与他们周旋没有一百二十分的脑子哪里能有宗古堂的今天,所以陈三生这个幼稚的谎言在他面前分秒拆穿。
“三生药铺大名已久,从不与神农宗有任何牵扯,何以现在如此关心?你若不说实话,那我就亲自去萧家,他们总会说的。”
“别!你千万别去,人家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你别去闹了。”陈三生就知道这个薜巍肯定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听了红豆的建议来找他真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那你就跟我说实话。”这回薜巍的身高优势终于发挥出来了,确实压的陈三生抬不起头,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心中有鬼。
“萧氏有异心,想要从我这里盗取神仙方,被我发现,为了避免日后纠缠所以我才前往萧山,希望将他的野心彻底拔除。”
“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那你又打算怎么做呢?”薜巍阴狠的眼睛中透露出渴望毁灭的野心。
“你不准动他。”陈三生刀一样的眼神刻在薜巍的眼睛里,她知道薜巍的想法,“如果你再敢欺负他,我就让你的宗古堂上上下下鸡犬不宁,说到做到。”
薜巍冷冷一笑,“看样子,萧磊给你的初印像不错,你竟这样护着他?”
“我不会让萧氏胡作非为,你最好也记住我说的话。”陈三生冷冷丢下这一句便走了,留下重重的关门声,以及薜巍眼睛里流露的阴狠之气。
不管曾经你们如何做恶,如今只要我在便不会让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萧磊,我不希望你日后再无回头之路。
而后的几天里陈三生一直待在萧山,经过上次之后与萧磊便再未说话,连萧语都看的出她近来心情不好,时常一个人发呆,眉头紧锁,萧语好几次叫她的时候她都在走神,直到萧语过去拍她,她这才回过神来,几天下来,萧语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把陈三生拉到她的房间里小声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和东家在怄气啊?”
陈三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想,“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啊?”
萧语挠挠头,“大家都这么说,而且经过我这两天的观察,我发现东家只要看到你,眼神都不一样了,总有一种想跟你说话又不敢跟你说话的感觉,东家是不是喜欢你啊?”
萧语的最后一句话让原来就神情凝重的陈三生更加阴沉了,看她这表情萧语自觉以为猜重了,还一个劲的安慰陈三生,“哎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东家人很好的,就是话不多,有的时候不太会表达,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三生突然问萧语,“阿语,你自小生活在萧山可听家里人提起过以前祖上的事情,为什么萧家会生活在这片山林里?”
一提这个萧语立刻火冒三丈,“都是因为那个心狠手辣的宗古堂,他们为了自己利益,想要独吞草药资源,所以对我们赶尽杀绝把我们逼到这深山老林靠种植水果为生,可即使如此,他们却仍不放过我们,还派人屠村,老东家夫妇就是被它们残忍杀害的,东家的腿也是他们打断的,阿离你要记住,如今你身在萧家,宗古堂是萧家的仇人,也就是你的仇人,明白吗?”
听到这里陈三生更觉得头大,薜萧二家各持一词,这件事情又事隔千年,真相与否根本不能听他们片面之词,萧氏被打压是个失败者,而历史的故事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所以难免他们不会为了让自己脱罪而给萧氏莫须有的戴上罪名,以导致萧磊被逼入绝境之后只好挺而走险修习鬼魅之术,这也未必不可能。
萧语拍拍她,“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事,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休息一会儿吧。”陈三生说完仓皇逃离了。
路经萧磊屋前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从里屋出来,于是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两人隔着门就这么相互看着,可是没一会儿陈三生还是移步走了。此刻的她脑子很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又或者说些什么。
转眼间七天就过去了,陈三生还是没有走的打算,她知道今天晚上萧磊还会上山供血。红豆说过这尸语花一但喝足了血,精气足了,花蕊中便会长出果实,那个时候尸语花就成形了,但凡吃过萧山的果子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意识控制,陈三生知道萧磊就是在等这一天,这花萧家已经养了足足十年了。萧磊的父母死后便是萧磊继续养着它,陈三生很难在脑海里构思这样的画面,一个被打断腿的十岁少年,可怜的趴在泥土里被比他人还高的花吸食血液,他不过是个孩子,那该多疼,他又该多绝望,正是这样的绝望才将他逼上这条不归路的吧,不管先人如何,陈三生始终相信,这一切都不是萧磊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