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猎人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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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放过她,也许她能在风中活下来

艾莉欧特放下手中的木碗,捂住了嘴巴,眼泪流下来了。汉克斯看得出那是充满喜悦的眼泪。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找到生活的希望,那一定是可以沁人心脾的东西。

眼前这朵白玫瑰,层层叠得的花瓣拥有那么完美的弧形,在一个见不着的地方忽然被展现出来。可以想象得到的是,它一定是被从某个狭小的可以隐藏的空间挤出来的。这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可这样做一定会让这朵白玫瑰失去原有的完美的样子,花瓣抑或褶皱,抑或折损,表面的纹理抑或断裂,抑或淤青。可眼前这朵玫瑰花,仿佛刚出浴的少女一半冰晶洁白,不存在任何瑕疵,是由百般呵护之下被展现出来的。

“怎么会?你是从哪里——”艾莉欧特问到一半断然而止。

“殿下真的想知道吗?”汉克斯温柔地笑道,“也许知道了,殿下就会失望,若是不知道,这份美好也许能成为永恒。殿下真的想知道吗?”

艾莉欧特望着这朵花没再说话,只是从眼神里露出了珍惜与希望。

“殿下,世上也许有太多我们不必要知道的事,不知道也可以活的很好。当然若是知道了,我们也许要去承担知道它们所带来的结果。”

艾莉欧特理解这句话,只是没回应罢了,汉克斯看出她的理解。

“殿下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样子,知道了战争的样子,我想殿下需要承担所带来的结果,但与此同时,殿下,你也获得了这朵花,你看,它多漂亮,世界上还有无数如此漂亮的花,甚至是在深入北冰原腹地的悬崖边上,美丽的冰丝花也会绽放。”

“在那苦寒的不毛之地,”汉克斯柔情看着眼前这朵花,“方圆几十里不见一个人、一只动物,悬崖比盾牌还要硬,冰丝花偏偏扎根其上,准备清晨遇见太阳前的最后一次绽放。”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想她们也许配得上。”

“你说的她们,”艾莉欧特抹了抹眼泪,“仅仅是这些花吗?”

“不,不,殿下,不,”汉克斯笑道,“教我这些能让殿下吃惊和高兴的那个人,尽管他古怪,不合群,可他心地善良,他率真不变,他或许已不在人世,可在我心中,他也是我值得留恋的,达到永恒的,始终如一的。”

“嗯,我知道。”艾莉欧特首肯道,仿佛认识过那个人,和他说过话,知道他确实是如汉克斯说的那样子。

汉克斯坚定地点点头,温柔地笑道:“我们回去吧,回摩尔,回家。”

“能回得去吗?”

“殿下,我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就能带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我不打算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因为那个地方在布克沃山谷,我们要回去的地方是摩尔国境,到了那里,我们将彻底安全,而殿下将会回到白银城。”

艾莉欧特期待地点点头。之后,她把木碗中剩下的都吃完,汉克斯把锅中剩余的残羹吃了个干净。也许是回归常态的公主殿下让汉克斯胃口大增,他不禁觉得仅靠那点是垫不了肚子的。

待艾莉欧特在次安然睡去,汉克斯起身走出洞穴。一把匕首,一把弹弓,成为一名猎人,干回老本行。可眼下他并不想杀掉什么,他上树摘果子。可以摘很多果子。

在溪边把一个苹果洗干净,咬了一口,酸甜让汉克斯美美地闭上眼睛深入品味。

他想到了萨莉亚。他想对她说一声抱歉,没能带着公主殿下顺利和她接应。可他惭愧地认为萨莉亚虽然可能会担心,但绝不会责怪他。

他想到了曾经在树林里为公主殿下烤面包树果的那天晚上。今天晚上相比于那一天晚上过去了很久很久,他已经无法记清有多少天了,可眼下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见过因为失去了信念而大变样的少女,而那个少女曾是他喜欢过的少女,但是这一切没有在艾莉欧特身上发生,暂且还没发生。

公主殿下经历了一个个关于欺骗的故事,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动荡,可她没有因此而崩溃,也许她失去过信念,可她挺了下来。她是个坚强的少女。汉克斯不禁觉得,她或许像他母亲一样,将来能够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女性。不是或许,是肯定可以。

在北冰原寒冷的冬天,他为了花圃上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而想要顶着风雪出门,这时母亲对他说,“放过她,也许她能在风中活下来,那是很好的,也许她活不下来,那也没有什么,至少她曾经保留过她最好的样子,也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样子,如果为了这个而建立起避风港,那毫无疑问是本末倒置的。”

母亲教会了花如何去展示自己的美,这就足够了,身下的是大自然必然的选择。捍卫自己领土的坚持是无法被玷污的。夜晚回到洞穴中,汉克斯睡得很香,他梦到了甜甜的蜂蜜。

接下来的两天,艾莉欧特处于安心修养身体的阶段。有汉克斯这么一位资深的猎人,吃喝是完全不愁的。她有机会走到外头的小溪边去散散步,只是汉克斯嘱咐她不要走太远,毕竟这里并非杳无人烟。

她时常会去附近赏野花,汉克斯的那朵白玫瑰就是在那里偶然发现的,所以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对花相当在行,可以说花是她仅有的最熟悉的一种植物了,汉克斯也听她说过她的寝宫就是一座巨大的花圃。

这两天里,汉克斯除了给艾莉欧特准备吃的,精心看护好她的身体意外,他还到附近打探消息。萊汀城一切如常,只是每次他都在傍晚遇见返城的搜查队。他们似乎把搜查当成了常务,带着猎狗,很明显是在搜查艾莉欧特殿下。

再过了一天的早晨,汉克斯觉得艾莉欧特的病已基本上好了,来到她面前说:“殿下,我们得出发了。”

“嗯,我听你的。”她点头说。艾莉欧特完全信任汉克斯。

“有一点我希望殿下能清楚,那就是,往后我们的旅程绝不会接近任何一座城市,哪怕是小村子也不会进去,在这段日子不短的路途中,我们会见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直到进入摩尔境内。”

殿下似乎早有意识,只是听过这类似声明的话之后,还是显得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