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喝点汤。”汉克斯乘了一碗汤捧到艾莉欧特眼前,上面飘满着足量的蔬菜鸡肉和鱼肉,冒着热气,“可能有点汤,我来帮你吹一吹。”
他坐到她身边,用自己打磨的粗糙木汤勺舀起一勺汤,轻轻吹动,把热气吹散了,在凑到艾莉欧特嘴边。
艾莉欧特看了他一眼,又落寞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没胃口?”
过了会儿,她还是抬起了头,默默微张嘴,把汤吸入嘴里。她苍白的脖子微微鼓动了一下,把汤吞进去。
这样重复了几遍后,艾莉欧特开口道:“我自己吃。”
汉克斯把碗小心翼翼递给她,站起来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到对面坐下,又看了她一眼。她那形单影孤的样子让人心疼,捧着碗,有气无力地试图舀起鱼肉,显得非常笨拙,若是不知情,还会因此而蔑视这位深闺大小姐的无能。
可汉克斯知道她并非没了仆人帮助就活不下去的无能之辈,她有一颗努力的心。
可眼前落魄无助的她让汉克斯完全没心情笑出来,却深知这紧要关头绝不能连自己也不笑。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故乡,自己的那些往事。
“对了殿下,您知道我是哪里人对吧?我记得我对你提起过。”
艾莉欧特抬头看向他,过了片刻才点点头。
“北冰原的一个小村子,对,就是北冰原的一个小村子。”汉克斯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说:“村子里有个很有趣的习俗,就是每到客人来的时候,对,就会在吃晚餐的时候点上篝火为客人表演一番。这时候也许外面还下着大风雪,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演都能为客人带来欢乐。”
然后他站起来,“我想为殿下表演,请殿下等我一下,我出去准备一会儿。”
汉克斯出去,用泥土把自己的侧身弄得彻彻底底的肮脏,一手拿着一把用树枝临时做成的拐杖,一手拿着凿子。这凿子当然也是假的,由树枝做得很像。
回到洞穴,艾莉欧特呆然看着汉克斯一半黑一半白的奇怪样子不知所措。
汉克斯一笑,深鞠一躬,说道:“请允许我为公主殿下表演一出单人戏!”
说完一转身,开始他的表演。
这是一个关于一名矿工和一名老者的故事。
老者希望能翻越一座矿山去到另一座村子,原来的路因为山体滑坡而封了路,只能翻山而走,但老者身体不灵便,山路又不好走,他来到山脚便不敢再上。在山脚遇到一名矿工,矿工提出支付酬劳带他翻山,老者同意了,于是两人便上了山。
不料遇到一系列好笑的怪事,让矿工吃尽了苦头。比如说晚上因为无家可归的豪猪顶了矿工的屁股,让他白天一直在流血,可因为害羞又不敢对老者说出来,结果屁股肿了起来,于是不得不让老者搀扶着他走。又比如大白天的遇到因山体滑坡而掉下来的蜂巢,群蜂们因为无家可归而发疯选择袭击他们,矿工因为皮肤肿胀不能走路而被蜇惨了。
这下可好,因为两起事故,矿工走不动了,这可可怜了老者。为了不让矿工在山上等死,他背着他走,又在接下来的夜里击退了豪猪,赶走了卷土重来的群蜂,最终翻过了山。
汉克斯一人分饰两角,滑稽的样子惹得艾莉欧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艾莉欧特难得的笑容,汉克斯也灿烂地笑了。
“你从哪里学的?”艾莉欧特喝着汤问,不知什么时候胃口大增了。
“村里有位老者,他曾经是随马戏团走天下的人。某一天突然来到我们村子的边缘住了下来。他性格很古怪,在村里总是离群而居,所以被村里人所排斥。”汉克斯回忆起过往,露出温柔的笑,“我是唯一一个接近他,知道他绝活的人。他不愿意告诉我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是默默地为我表演一个又一个令我激动的戏,有无声的默剧,也有想刚才那样的喜剧。”
“是个很好的人么?”
汉克斯摸了摸头,微微苦笑一声,“在村里人看来,他算不上是个好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人们常常将他看作回巫术的邪恶巫师,只是因为他偶尔会带着奇怪的头罩上附近的林子里去。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罢了,他是个异族人,有这种祭祀神明的习惯。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还是要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就是大多数人呀。”
不等艾莉欧特回答,汉克斯马上说:
“哦对了,殿下,我还要再给你表演一次,请您吃掉那个乳鸽吧,这样会更有意思些。”
艾莉欧特点点头,拿起插着乳鸽的棒子,大概从来没这么野蛮地吃过一只乳鸽,显得兴奋不已。大概也同时期待着汉克斯接下来的表演。
汉克斯从裤袋里拿出一片硕大的枯叶,把枯叶卷成筒状,竖放在平地上。然后走到篝火前,用一支小棍棒在篝火上烤,直到棍棒被点燃。
带着小火苗来到枯叶前。
“殿下,我把火凑到枯叶上,殿下以为枯叶会如何呢?”
“会被点燃。”艾莉欧特说。
“是的,没错,会被点燃,可是不仅如此。”汉克斯点燃了枯叶筒,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说,“殿下,看清楚了。”
只见枯叶筒开始从上到下燃烧,整个黑漆漆的筒子变红,像落日的太阳一样泛着光,奇迹发生了,就在枯叶快要燃尽时,它的余灰忽然向山洞上方飘去。非常轻柔,宛如一只蝴蝶在飞。艾莉欧特停下吃乳鸽的嘴巴,惊奇地望着那片闪着耀眼光亮的带火余灰。
余灰慢慢下落,非常乖巧地落到汉克斯眼前,汉克斯抬起双手,把余灰合在手心,然后轻轻走到艾莉欧特面前,单膝跪下,像个骑士一样跪在公主面前,像是求婚一样弯着腰躬着身。
他的双手摆在艾莉欧特面前,上面盖着的一只手突然翻转过来,一朵白玫瑰就这样被捏着出现在艾莉欧特眼前。
突如其来,这朵正值最美丽时刻的白玫瑰让艾莉欧特吃惊得心扑通猛跳了一下。
“殿下,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想一定是这白玫瑰。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