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低头会看到的美
21180200000001

第1章 与尘世握手言欢

是啊,生活赐予了我们好时光蓬勃成长,然而,生活又强悍地追逐着年轻的容颜,一任花自飘零水自流。生活本无心,生者可有意。所以,让我们难以割舍的,便是琐碎生活里这些不经意的种种。不经意地想起,依依心念的,仍是最初的本心。

与尘世握手言欢

文|梅雪

烟火这个词语,在无数华丽的、悲伤的文字里出现过,在夜空里展示它们的寂寞和悲伤。但是很多时候这个词语并行在“人间”之后,变成“人间烟火”这样一个有时候温暖有时候冷漠的成语。

——郭敬明

走在黄昏的街头,有清幽的歌声轻飘过来:朝开而暮落的木槿花,月夜低头啊,心里想着他,记忆着已经流逝的那一段时光……是袁泉的《木槿花》。锦素年华时,爱情就是盛开在青春里的木槿花吧,大朵,明艳。若在多年以前,听上这样的歌,一定会泪眼蒙眬,情绪无端地低落,仿佛字字句句都是针,很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那短暂的花期更易令人怅然若失。呵呵,多么沧桑的“多年以前”。

而今,中年像洗得泛白的棉布衫,晾挂在光阴的风口,色彩渐渐地淡去,“潦水尽而寒潭清”般简素、清明。再次聆听,依然能触碰到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和脆弱。只是,念起那些沉隐在岁月深处的点点滴滴,不再是满心霜意,而像这六月木槿般,淡淡的芬芳里有着贴心的暖。世间所有的苦痛与纠结,都被时光所收藏,像卵石般散落在流年的河床上。多年以后,拾起,放在手心里静静地赏,一颗,便是一个真情永远的记忆。

网上与友相遇,她笑问道:久不见人,亦不见文,哪去了?心顿生暖意,为这份陌生而熟悉的关心。微笑地敲下一行字:行走在烟火人生里。

笃立在时间的长河里,回望来时路,感慨良多。蔼蔼红尘里,追逐着梦想的苦旅者,一路水迢迢,山遥遥,一程山水一程景,萧索失意的心情如影随形,纵然是美景良辰,也或浓或淡地染上袅袅的愁绪。快乐站在路口,像和家人失散已久的孩子,殷殷地等待一双手的温柔相牵。怨也罢,叹也好,追不回流逝的旧时光。不如重新上路,在庭院,在公园,在郊野,沐浴着阳光晴好,清风拂面,分享着草木的安宁静然。于一片青黄叶片上,寻找秋的痕迹;看一颗晶莹的露珠在荷叶上,来来回回地滚动;看珠光宝气的蚕不遗余力地吐丝结茧,化蛹成蝶,演绎着生命的神奇和价值。

自然万物如禅者无言,自斟自饮一杯岁月静好的酒,她们用绵绵无尽的绿意,把我们的一生温柔地牵绊,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烟火人生里的所有呢?

静下心来,坐看春深,细细回味那些如常日子里细小的美好。晚饭后,漫步到广场,儿子踩着彩灯滑轮随我左右。衣着明艳的大妈姐妹们跳着欢快的舞蹈,或舒缓或强劲的旋律,整齐有致的舞步,和脸上洋溢的笑容,无不感染着围观的人群。那是平凡的人们热爱生活的独特的表达方式,和对幸福快乐的不懈追求。褐色的木椅上,家长们坐成排,关切的目光追逐着玩耍的孩子们。满头大汗的儿子娴熟地滑过来,赶忙递上水,叮嘱两句,风一般又溜远了。看这尘世间细碎的快乐,谁能拒绝快乐来敲门?

下班绕到菜市场,经过一家豆腐摊,年轻的女摊主微笑地招呼:你不常买菜吧,没怎么见过你。嘴里应着,心里窃喜:菜市若是小江湖,莫非我这身衣袂飘然,不像这江湖中人?

流光抛人去,唯有这不咸不淡的缕缕烟火气息才是人世间最朴素最恒远的生命背景。曾经有人问朱天文,为何不再写小说,她说:我心里有一种就此不写了的冲动,因为再怎么写,也写不过生活本身。是啊,生活赐予了我们好时光蓬勃成长,然而,生活又强悍地追逐着年轻的容颜,一任花自飘零水自流。生活本无心,生者可有意。所以,让我们难以割舍的,便是琐碎生活里这些不经意的种种。不经意地想起,依依心念的,仍是最初的本心。

渐走渐深的夜,与一些有着体温的往事一而再地重逢。且许我和尘世握手言欢,心随浮云,意赋花开,从此后,让快乐成双。

原载于《散文百家》

社会何其喧嚣,逼仄的环境,鼎沸的人群,何不走出去,去感受自然的魅力。像飞鸟一样,飞到那明媚的山峦和蓝色的海角,只有风在飞舞,还有音乐做伴。

像小溪流一样勇往直前

文|传美

不经一番寒骨彻,怎得梅花扑鼻香。

——黄蘖

每当看着小溪流跳下山岗,走过草地,叮咚叮咚唱着歌儿、弹奏着琴弦勇往直前时,便心生无限感触:人就应该像小溪一样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永不停息地奔腾,画出美丽的生命曲线,为实现理想敢于面对挑战,以乐观的态度战胜前进路上的艰难险阻。不断地积蓄自己的力量,增加生命的厚度,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为社会做应有的贡献……

没有大海的磅礴气势,没有大河的激流险滩,没有瀑布的伟大壮观,但小溪不屈不挠,不追求回报,不计较得失,更不选择环境,只是欢乐地奔流、奔流,昼夜不停、四季轮回……

小溪的生命里没有困难和忧愁,永远乐观并勇往直前,面对世俗的热言冷语,她置之不理,心中只有坚持、再坚持,与世无争,与人为善,以诚相待,在快乐中成长,不知不觉中到达成功的彼岸,书写出希望和辉煌!

在故乡,三山六水一丘田,小溪布满故乡的土地,最平常,但却具有最顽强的生命力。小溪是有灵性的,她浇灌春天的绚丽多姿,为夏天送去丝丝凉爽,为秋天送去丰硕的果实,为冬天带来积蓄饱满的力量。为山野沟壑、田间小径画出美丽的曲线,帮人类净化空气,她是乡亲们生命中的好朋友,是文朋诗友的好素材。风风雨雨中,有人劝小溪躺下休息,小溪不听从,她执着着自己的理想——永远向前奔向大海,流入胸襟博大的海洋,接受海纳百川的洗礼。

水的历史悠久,它是万物之源,它与大地同存,它与日月辉映,当地球上很多东西销声匿迹的时候,水默默地滋润着大地万物,默默地为人类做贡献,生生不息!

神秘的夜里,聆听春花开放的声音,聆听夏虫呢喃的夜曲。小溪流过富饶的村庄,流进干涸的土地,流进农田,流进人们的心窝里。小溪润物细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小溪用一颗虔诚的心,与大自然的一切一同卑微地成长!人也应该如此,如果做不了大海,那就做一条欢乐的小溪吧,即使是做小溪,也应该做一个勇敢向前奔流的小溪,做一个志向远大的小溪,生生不息地奋斗的小溪!

原载于《思维与智慧》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水的精神,像水一样不断积蓄自己的力量,不断冲破障碍。这样,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你就可以奔流入海,完成自己的使命。

坚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文|眷尔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但丁

周末,阳光懒散地照着城市,我喜欢透过污浊的空气和霉变的细菌享受阳光泻下来的快感。我把脚放在书桌上,任裸露的脚趾贪婪地吸收阳光,这是种快乐,怅然的快乐。

我的心情是波澜的。

我笔下的文字是稚嫩的,是让人含笑的。我笔下的血肉建造得不完美,他是残缺的。

抬头,蓝天白云,旷阔而无垠。云朵杂乱地堆积着,像个蓬松的棉花球。我眯起眼睛,仿佛看见了上帝,那是个爱笑的孩子。

你是和我一般的年龄吗?我大声地问她。她似乎笑了起来,阳光变得更加充裕了,我感觉我的全身在发烫,温暖得让我想到了我的席梦思床。

我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云朵又换了个姿势,阳光暖洋洋的,唯有那蓝天,依旧一成不变的柔软温滑。忽然间,我想到了邻居姐姐乌黑得像海藻一样的头发。

天气很好,像是一朵稚嫩的花苞。我的心灵是寂静的,因为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创作。

还曾记得一段来自摄影师寇德卡的采访:

“我不习惯谈论自己。对世间的看法尽量不在意,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想成为世俗的奴隶。如果你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人们就会把你放在一个笼子里,渐渐地希望你不要出来。”

是的。

人走在大街上,无处不在的喧嚣嘈杂声抨击冲撞着,前面是未知的不定数,细细品味后,留下的尽是烦躁和抑郁的心情。反之,人走在一条细窄的小路上,即便路上有许多的污水和烂泥,当走到尽头时,细细回味的却是愉悦坦然的心情。

游戏房里,娱乐场里,人头攒动,人们学会了玩乐和浪费。于是闷头两耳不闻窗外事,放弃了之前信誓旦旦的承诺,然后越陷越深。殊不知那个寂寞的人,已悄悄地整理好行囊,他的影子在路的前方变成了黑点,已影影绰绰了。他的心是坦然的,正如看到了如此的蓝天白云才会有的感觉。

人,应坚定而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诸多的选择、混沌的纷乱,会让你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许久而久久无法决断。

生活中的接收和拒绝,亦存在、亦毁灭。我笑了。

天空中的云朵散开了,阳光少了许多。

当绝望与希望更替进行时,坚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才是最真的。

原载于《初中生之友》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世界,像是一座城堡,用来治疗伤口,抑或静心思考下一步。

就是不生气

文|顾晓蕊

人之谤我也,与其能辩,不如能容;人之侮我也,与其能防,不如能化。

——弘一大师

晚饭后,我到小区附近的广场散步。这个广场刚建成半年多,每到暮色降临时,便聚集了很多跳舞爱好者。透过昏黄的灯光,我留意到一位银发如雪的老人,穿着大方得体,随着动听的音乐旋律,悠然自得地跳着交谊舞。

他跳得那么优雅,那么投入,仿佛四周的喧嚣如潮水般隐去。这让站在旁边的我心生钦佩,目光随着他的舞步游移起落。跳了几曲后,他到边上歇息,同周围的人说笑。看得出,这是一位爽朗健谈的老人,从那些零碎的话语中,我大致了解到他的人生经历。

年轻时,他是性格耿直、脾气暴躁的男子,心里如藏着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眸子里那团燃烧的愤怒,灼伤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因小事与同事意见分歧,偏要争个上下,闹得不欢而散;回到家,他心里烦闷,冲家人乱发脾气,惹得妻子泪眼婆娑;儿子犟上两句,他挥拳就要打,吓得儿子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那一年,公司效益滑坡,他被裁员了。好强的他一咬牙,做起了生意,经过几年的打拼,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只是他仍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因此得罪了一些人。

那些人恨他恨得牙根痒痒,合伙设下圈套,他果然上了当,赔得一塌糊涂。

他心里只有恨,全是恨,胸中的那一团火又燃烧起来。他出了门,去找他们算账,像一团翻滚的火球似的,一直滚到了马路上。随着一声紧急的刹车声,他被抛出了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他醒来,已是几天后。他轻轻地睁开眼,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妻子和儿子。儿子最先发现他醒了过来,惊呼道:爸爸,你总算是醒了。妻子抱住他又哭又笑,醒了就好,我真的很害怕,怕你扔下我们独自走了。

阳光斜斜地照在床上,他的心中却如铁马冰河般汹涌,只差一点,就到另一个世界了。纵然他败得如此不堪,可在亲人心中仍是最重要的人,就在那一刹那间,之前的争执仇怨竟然轻如飘絮。

两个月后,他出院回家,在随后的日子里,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曾经吃饭口味偏重,喜欢大咸大辣,现在吃起素食,越清淡越好。以前凡事爱较真,如今放下了,不去计较。终于知道,人生除了生死,别的都是小事。

他借了一笔资金作本钱,重新做起生意,不仅还清了外债,并且还做得如火如荼。他变得亲切随和、宽容大度,这让他轻松拥有好人脉,连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后来也成了合作伙伴。

偶尔遇到不愉快的事,他用“忍”“制怒”来提醒自己,为此用毛笔写下“不生气”,贴到墙上显眼的位置。他这样做的结果是,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喜悦,心里似有只鸽子在歌唱。到了周末,他放下工作,陪家人到郊外游玩。

退休以后,他迷上了音乐,买了一把口琴,对着乐谱慢慢练习。他经常一练就是几个小时,渐渐地,能吹成完整的曲子。他兴致盎然,更加勤奋地练习,还学会了吹笛子、拉二胡、拉手风琴。

他加入老年合唱团,有次老师问,哪位会看谱唱歌?他拿起《车站》的谱子,试唱起来,那深沉而略带忧伤的曲调,顷刻间把人带入久远的回忆。当老师得知他识谱和拉琴都是靠自学,连连称赞他“乐感很好”。

在一次外出时,他不慎从台阶上滑下,造成股骨头损伤。在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后,需要卧床静养,家人放舒缓的钢琴曲给他听。他微眯着眼睛,听得如痴如醉。待身体康复后,已年过七十的他,有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报名学钢琴。

之后几年,他每天上午去上钢琴课,风雨无阻,晚上到广场跳跳舞,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周末的一天,我又在广场一隅见到他,晒着暖暖的太阳,悠闲地吹着笛子。他的手指愉快地跳动,一串串欢快的乐符飞出来。一曲终了,有人好奇地问,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他微笑着答道:歌名叫《初恋》,很好听的。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大家夸他有一颗青春不老心。有人忍不住又问,如何修得这样的好心态?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不生气,那人似乎有些失望。老人脸上浮起孩子般的笑容,接着说,我再加上两个字,就是不生气。话音一落,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原载于《新作文初中生适读》

情绪这东西,你不在意,它就伤不了你。每一个童心未泯的人,都是自己情绪的主人。

炒凉粉

文|暗香浮动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秦观

立冬之后,天气转凉,傍晚的街上已少有人行走,只有几个不怕冷的孩子在街上追逐打闹。忽的就有一声吆喝在微寒的风中传开:凉粉焦,凉粉焦……声音沙哑而悠长,每一个字之间都隔着两三个节拍,似一滴墨水在宣纸上慢慢晕染。接着便有一辆亮着昏黄灯光的三轮车远远行来,速度极其缓慢,仿佛好久才向前挪动一点,让我们这些端着碗站在寒风中的馋嘴孩子急得直跺脚。

那时物资匮乏,实在没有什么花哨的零食填补年少的肠胃,炒凉粉则是寒冷的冬夜里唯一的一点温暖和诱惑。我们这里说的“凉粉”是用豌豆淀粉和绿豆淀粉做成的,把粉和水按比例调成稀糊,倒入烧开水的锅里,快速搅拌成透明糊状,然后倒入瓷盆中完全晾凉,最后就变成了米黄色的宛若果冻一样的凉粉块。

吃的时候,把凉粉切成四方方的小块,放在抹了油的平底锅里煎炒,出锅时淋上蒜汁、麻酱,那香味简直是绝了。它横冲直撞,极其霸道地钻进你的鼻孔、耳孔,甚至身上每一个打开的汗毛眼里。仅仅闻着,就是一种享受。

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吃二毛爷爷的炒凉粉,也就是那个把吆喝喊得抑扬顿挫,像戏曲一样动听的二毛爷爷。炒凉粉看似简单,但对火候的把握却要求得十分严格,火候不到,凉粉吃起来软塌塌的,没嚼劲;火候过了,凉粉就会完全失去水分,味同嚼蜡。二毛爷爷则能炒得恰到好处,吃起来外焦里嫩,特别过瘾。每次听到二毛爷爷拖着长音的“凉粉焦”,我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淋着麻酱、炒得焦黄的凉粉。

那时的炒凉粉一块钱一份,堆在小碗里高高地冒着尖儿,散发出浓浓的蒜香味儿。每次听到吆喝声,我和小伙伴们就急着往家里跑,拽着大人的胳膊讨来一块钱,顺手拿上一个小碗便冲出来,站在门口踮着脚尖等二毛爷爷慢慢地靠近。闻着空气中隐隐的香味儿,听着二毛爷爷独特的吆喝声,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吃的次数多了,我和小伙伴们竟发现了一个“诀窍”,虽然炒凉粉是一块钱一碗,但有的孩子若只有五角,二毛爷爷也会给盛上半碗,这半碗没有一碗多,却也冒着尖儿,如此,两个半碗加起来,要比买一碗还要多一些。于是,二毛爷爷再来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便商量好了似的,拿上两个小碗,一个碗里盛五角钱的。

二毛爷爷不说话,只是笑着,用铲子把炒好的凉粉盛到碗里,在我们热切的目光中,二毛爷爷往往会多添一点,金灿灿的凉粉便堆得像高高的小山。如此,我们的快乐似乎也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倍。每每不等回到家,我们就会迫不及待地用手捏起一块丢到嘴里,然后烫得挤眉弄眼,互相大笑着却仍不舍得吐出来。

直到多年后,再回忆起二毛爷爷脸上宽厚慈祥的笑容时,我才明白二毛爷爷当初的善良和仁慈,尽管我和小伙伴还因此在背地里嘲笑过他无数次。如今,二毛爷爷已不知身在何处,曾经那么诱人的炒凉粉也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记忆。偶尔吃到,却也只剩下鼻孔里的蒜香味儿,嘴里的凉粉再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原载于《青年文摘》

我们之所以对一种味道记得特别清楚,大多是因为记住了与之相关的人的美好。那时候,生命里都是满满的爱。

闲来拾得满袖香

文|顾晓蕊

真正的幸福,双目难见。真正的幸福存在于不可见的事物之中。

——杨格

走进和暖的春风里,仿佛天然的香水罐被打翻,香气溢得到处都是。迎春花开得热闹,开得妖娆,金灿灿地闪着亮。桃花红,梨花白,还有不知名的小花也都竞相开放,展露芳菲。

我惊叹于花的美、花的香,是刚刚好的美好。沉闷了一冬的我,此刻直想欢呼,想高声吟唱。可侧身望了望站在身边的你,还是淡淡地一笑,我们都习惯了沉静如水,把心事轻轻藏起。

时光,在指尖悄然滑过,不知不觉中,与你结识已十余载。你曾踏着风雪而来,与我围炉而坐,喝着茶,谈论着文学,以及烟火世事。我一直觉得你是懂我的,记得你给我的每一份温暖,因为有你,我更热爱当下的自己。

最近几年,联系却少了。偶尔隔着电话,你说,春天里,我们一起赏花去。我闭上眼睛,想象我们走在春光里的模样,暖暖的阳光,柔柔的和风,还有如花般美好的你。

然而,花开了,又谢了,我们没能如约而至。工作很忙,我又要加班了,或是你的孩子患了感冒……总是临时有事被绊住脚。直到前些天,你又打来电话,说,再不去看花,我们就要老了。

花儿年年开,年年花不同,忽然惊觉我们辜负了多少春光。茶道里讲“一期一会”,曾经自信满满的我们,总在等待,等待下次春天来,因而错过了太多的机缘,错过了花开最美的季节。

如是想着,片刻也不能等了,我们相约来到河畔。那一树一树的花开,那些绿得滴水的嫩叶,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又暖暖的,满眼都是欢喜。

一阵风过,片片花瓣儿飘落,像下了一场花雨。飞花似梦,点点愁,心里升起如烟的惆怅。这个春天,美好得让人心慌,一切的琐节都显得如此多余。

我们坐在一棵花树下,抛开虚张声势的矜持,快乐地放声歌唱——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歌声飘荡在风中,飘荡到云中。

透过时光的沙漏,那些或悲或喜的日子,变成了一张张剪影,幻化成美丽的千纸鹤。

留不住的,永远是时间,当我们为过去的时间叹息时,更应当握住眼前的幸福。尽管短暂的相聚后,我们仍会隐遁于人海中,各自忙碌,各自精彩。

然而,这一生,感谢有你相伴的每个日子。是你,让我体会到友谊的隽永,以及它散发出的淡雅清芳。是你,让我懂得人与世间万物,皆有深深浅浅的缘。

愿此后年年,我们会相约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拾得一袖馨香。让我们携手带着爱与感恩,踏一路春风,洒一路欢歌,抵达心中的那片桃花源。

原载于《中学生》

看过的风景多了,遇见的人、经历的事,总有一些不愿想起。边走边忘,让美好储存,把颓废清空,人生的桌面上,只有幸福。

村庄与我

文|紫溪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李清照

庆幸我生在一个还有理想的年代,杏花春雨,白雪寒冬,岁岁安然地成长。山里的世界很明净,乡间的小路偶有汽车经过,成群的孩子追赶着跑出很远,嘴里念着自己编的童谣。麦地里的芬芳扑鼻而来,快乐装满了心间,可以确定自己就只是山间的一种鸟类。

山外的精彩从教科书里纷呈而来,一个激情昂扬的老师带着一群心潮澎湃的孩子,仰望着蓝天白云。很多年以后,我的理想涅槃成村庄的一面旗帜,弟弟妹妹们勇敢地接过火炬,用矫健的步伐奔向远方。当我能安歇下来微笑的时候,才知道我离自己的村庄已经很远了,如那排在建设中消亡的石榴树一样。我只敢留着一种期许,愿所有的芝麻都能开花。

在我的记忆里,从第一缕炊烟飘扬的时候,苏醒的村庄就有了鲜活的面孔。木房青瓦的屋檐下没有过多的秘密:谁家的孩子哭了,谁家的花猫下了崽子,李家的锅里飘出的香味,张家的桃花开在墙上……人间的烟火近在眼前,比电视里的新闻更能让人兴奋。地里的玉米和小麦,书里的北京天安门,还有门后长长的烟斗,各有自己的去处,井然而有序。

如今,清澈的河边没了姑娘们嬉笑的身影,听说她们都远嫁了,偶尔带着夫婿在特定的日子衣锦还乡。村庄只剩下老弱的面孔,渐失颜色。有留守的儿童在呼唤着爱,一种残缺着的向往成了奢侈,最后连村子旁边的大树也嚷着要进城。一切寂静了,除了春天那个节日隆重地来临了——在他乡的孩子们长高了,有着向日葵的笑颜,身边带着异乡的姑娘,头发和服饰与村庄的颜色格格不入。九十高龄的大爷品尝着孙子带来的糕点,连连夸赞还是新世界好哇,地里的小麦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的花样。历经饥饿的祖母们担心着好日子的尽头,总是害怕岁月变迁。村庄从惊诧到宽容,再到如今的平静,整个世界就这样被包容接纳了。

前方,就是这条路,它带我到达理想的一端,它也带着我的兄弟姐妹们到达另一种理想。村庄赋予他们传统的起点,这条通往山外的路给了他们新的生存法则。终于有一天,异乡的钢筋水泥在村庄的土地上崛起,村庄的面貌在鞭炮声中焕然一新。我追赶着汽车奔跑的时候,没有人敢奢想,我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汽车。细数三十年河东的事,感慨这些变迁来得如此迅猛。

我不敢遗忘这些,所以我一直很富足。从乡村到城市,还是人来人往的亲情,有时只是几个玉米棒子,有时只是几个农家的土鸡蛋,有时只是孩子上学路过一顿饭的工夫。我还是父老乡亲眼里质朴的村姑,有纯美善良的心灵,记得东家的苦难西家的疼痛。

在城市待久了,慢慢融合,有了些变异的迹象,不期然长出了势利的第三只眼睛,心里滋生了冷漠,勤劳与热情在慢慢消逝。然而,我粗糙的双手还有脚上布满的茧子,它们揭示着我火红的出身。在美丽的海滩,我无地自容地收藏起我的脚趾,它暴露着我最后的虚荣。而在妹妹眼里,我一直是公主,一位土著民族的公主,拥有至高的荣誉,足以做成标本。

就在村里人羡慕我飞得很远的时候,城里人却在嘲笑我飞得不高。一只蝉的理想在冬天就戛然而止了。想起父亲憨厚的笑,还有满是期待的眼睛,到如今的一抔黄土,仿佛淹没了我人生所有的依靠。恍然如梦。

时间漂洗了一切欢乐与哀愁,让我坦然得如同盛开的棉花,只与季节有关。向村庄望去,我的理想只是一扇门窗,当我跨出那道门坎,我就完成了一种使命。于千万人中,我是幸运的发明者。掀开宿命的衣袖,只是一场有备而来的风,打乱了村庄的秩序。最后走成了一条路,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当简单的渴望变成了原始的生存砝码,理想就只与风有关了。不时听到种子发芽的声音,还有泉水与白杨的赞美。从春风到秋风,只是一片叶子沉重的叹息,在村庄里悄无声息。

原载于《初中生》

当炊烟在屋顶升起,我们想起了家,想起那个带来安全温馨的地方。乡村让我们记起我们的从前,那个没有战争,没有欺骗,没有掠夺的日子。踏在乡村的泥土路上有一种反璞归真的感觉,瞬时抛开城市里无处不在无缝不钻的烦闷。

月亮堂堂

文|许冬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苏轼

月到中秋,分外的清白而圆润,挂在蓝汪汪的远天上,像从豆芽缸里刚捞上来的豆芽一样,又白又胖。

记忆中,每每这时候,我奶奶站在门旁,对着浩瀚的天空里那一轮皓月,很抒情地叹道:“月亮——堂堂哦!”于是掇条长凳放在门前的场地上,她坐在一片奶白色的月光里,周身晕染一层绒绒的白光,像莲花上的观音。

我喜欢我奶奶那“月亮堂堂”四个字,多年后再在嘴边咀嚼,只觉得有一片浩茫而澄澈的月光,那样广大无边地覆下来,人世乾坤,堂堂中正。就连月色里夜游的飞蛾与蚂蚁,都能在这蛋青样的月夜里,觉出尘世的清明与平和,还有悄悄的说不出的欢欣与满足。

月亮堂堂的夜晚,奶奶喜欢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剥豆。豆是种在田埂上,或者无人耕种的河岸上的豆,个个豆荚长得肚大腰圆,得意满满。黄昏时,奶奶从河岸或田埂上背一大捆豆秆回家,堆在场地上或者屋檐下。晚饭吃过,吹了油灯,只见月光无限慷慨地洒下来,粉粉地铺在门前的石阶上。

奶奶坐在那月色里剥起豆来,安静无声的。只是过那么一会儿,会扔了一棵已剥完的豆秆,再抽出另一棵,如此往返,不缓不急。没有什么会惊扰得她停下,也没有什么会催着她赶紧,剥豆的奶奶和月光一起构成一幅人间的画儿,安详而明朗——是月光,把一个乡间老妪最普通的劳动,注解成人间美丽的图画。

有一年仲秋时节的夜里,是下半夜,我口渴了,爬起来到厨房找水喝。圾着一双凉软的布鞋,蒙蒙眬眬到得厨房,立时惊呆了——好一片月色!那一片仲秋后半夜的月光,透过厨房窗子上的玻璃纸,满满覆在锅灶上,满得要溢出来,分外的明净与纯正。厨房也仿佛被这一大块月光清洗了一样,锅铲子亮得灼眼,平日里黑黝黝的松木锅盖,这一刻显得那样洁净与沉静,横躺在锅沿上,竟像入了禅。

厨房里,没有月光的地方,还是一片潮润润的幽暗,幽暗的水缸底下,蛐蛐儿叫得正欢,那唧唧虫声虽在暗处,却也有月光的清明与澄澈。我提起瓢子舀了半瓢水,水里也晃动着一小块光亮,我欢喜地把水喝下,连同那一小块晃动的光亮,只觉得自己也通体透明而洁净。月亮的光明与美好,那一个后半夜里,我也有了,我身体的这个小宇宙,角角落落,都得了月光朗照,白日里的不快,人前藏不住的那慌乱与卑微,都在这月光里消融不见。

我忍不住开了门,走到屋外去,四隅一片沉静,我走在一片清凉的月色与清亮的虫声里,只觉得如步莲花上。隔壁人家的房顶,远处黛色的田野,都笼在一片纷纷扬扬的乳白色里,月如霜啊,千里万里,无边无际。

抬头看中天,星辰如贝壳现在沙滩上,银河浩荡,伴同西边那皎皎一轮,十万光明就这样洒下人间处处,却又这样无声无息,无有惊扰。我心里有无边的欢喜和宁静,可是说不出来,仿佛置身在一个充满爱与安宁的美好世界里,一个幸福可以绵延到地老天荒的童话里。

月亮堂堂的夜晚,生活与尘世,在一个女子的眼里和心里,是这样一点点美好安稳起来,以至可亲可信。

原载于《语文报》

光阴蹉跎,世界喧嚣,我们要告诫自己,在人生旅途上保持一份童趣和闲心是不容易的。若要给美好人生一个定义,那就是惬意;若要给惬意一个定义,那就是:在月光下,三五知己、谈笑风生。

东山看雪

文|浅浅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宋之问

对于在南方长大的人,一场大雪的降临一定比一个节日的到来更加令人兴奋。每年冬天,盼望一场雪早点到来,这似乎成了人们心照不宣的一个小秘密。有时,才为空中洒下的几粒碎米雪而兴奋不已,突地,它又停住了。常常是数着九九,盼到河岸边柳树发芽了,才知这一年无雪。

今年是个吉祥的瑞年,才是新年伊始,天空就飘飘洒洒起来,白昼不停地飞舞着,大时如鹅毛,小时细若盐粒。小城忙碌的人们都在关心这场雪,一时间,电话、微博、微信,处处在谈论着这场下得及时的雪。

一夜起来,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美丽世界,连最爱懒睡的人们也一骨碌爬起来,美好的心情从下雪开始。三五成群地往东山奔去,东山是宣威市著名风景名胜区,海拔2868米,正是看雪的好地方。可以沿着石级一步步登上去,看尽白雪染千树的美景;也可以驾车上去,一览白雪笼罩下的小城风貌;更有甚者,骑着山地自行车全副武装赚足了行人的眼球;最美妙的应该是背包客们,头上戴着小红帽,手里拿着小喇叭,一路走一路行,一路玩乐一路高歌。人生多少美事,尽在有雪的日子,与雪共舞、与人狂欢。

东山的半中腰有个东山寺,又名松鹤寺,始建于明朝初期,寺内古木森森、庭院重重,寺外有一奇特清泉从悬崖飞下,风起时清泉倒流,如无数金钱迎风洒来,为宣威一大美景:倒洒金钱。寺里有参天的古柏无数,粗壮笔直耸云霄,清雅幽静生禅意。古柏树下绿荫如毯,一直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此时,沉默的树枝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只红灯笼明晃晃地照耀着白雪,喜庆中带着肃穆。许多只觅食的麻雀,警惕地靠近人群,又远离人群。

禅房的后院里有株千年的古梅,树上标注该树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曾听寺庙里的主持说这个年份是尚未加精确计算的,只是有关专家粗略的估计。但至少能说明在没有建这座寺庙的时候,这株梅就存在了。这点从后山里有许多株野生的白梅红梅可以得到些许验证,说明这个地方适宜梅花的生长。

雪落在梅花上,红梅更加娇艳动人,像是一个绝色的美女穿了一件惊艳的衣裳,正踏着鼓点舞一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一树白梅星星点点地盛开在雪里,一袭素衣难掩国色,天香散至凡人心。雪与梅的情缘,在一刹那间蹦进脑里,无数诗句呼之欲出,美轮美奂,令人炫目!忽然特别地羡慕起那些叫红梅、白梅、雪梅的女子,仿佛她们就是这一株株梅花的魂魄,吸了雪的灵气,幻化成一只只婉约迷人的妖,来这世间蛊惑太平,推波盛世。

寺外寺内的梅娇滴滴地开了,一树一树地惹人爱怜,唯有那株千年的古树之上那十万朵梅花,犹抱瑞雪半掩面的样子,像是在等待它失散千年的恋人。来了一次又一次,它总是羞答答的样子。着了红袄,对着它痴痴地傻笑,终是笑不成一品梅的样子。想在某个晴日,梅花芬芳时,呼朋唤友抱琴来,有风经过,花瓣成雨我成你!

东山之巅,一路白雪皑皑的美景,千棵万棵的青松傲立着,像一队队威武的方阵,整装待发。压在青松上的大雪,受了风声欢笑声的惊扰,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头发上,落在衣领里,处处有尖叫,处处有欢笑。踩在雪上,像是踩着一层厚实的地毯,舒舒坦坦地走过去,干干净净地走回来。雪地里的欢乐如雪般纯洁,坦荡荡地从心里笑出来。

太阳出来了,树上的雪一滴一滴地融进土里,树上挂着的残雪像是盛开的一树树棉花,在蓝天下开得格外艳丽。把这一场雪的姿态拍在手机里,装在脑里,美在心里。这样的惊喜是这冬天最盛大的演出,可以回味良久……

原载于《语文报》

但凡世间的美景,大都如这般瑰丽神奇。我们一直在路上,总能在心里留下非比寻常的悸动,并一直搁浅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每想起一次,就有一次感动、一次感悟,甚至是一次刻骨的伤怀。伤怀的原因大抵也是,这美景只能惊鸿一瞥,而不能再次重现。

林幽水暖

文|张文超

到广阔的天地中去,聆听大自然的教诲。

——布赖恩特

我面前的这片森林,幽深旷远,看上去很像是一幅刚涂完色彩的光线和谐的油画:那一行行挺立的是阳光照耀的白桦林,有风拂过它们的枝叶时,就仿佛鸟儿们拍动它们的翅膀。沿着林间路向前走着,路旁齐膝深的草丛很少有足迹,只是偶尔有几片牛马啃过的牙印留在草叶上面,我知道这种草,牲口是不喜爱吃的。穿过这片幽深的密林,面前是一片旷野,这里干净明澈的足以让人惊喜——树林宛如刚出嫁的新娘,梳妆一新,头上盖着明艳的红盖头。眼前的每样景物都在太阳底下跳动出可爱的光芒,即便是一片细小的草叶子。漂浮到脸上的树荫,也不像是森林枝蔓丛生的投影,而是树身上自然生长着的光的枝丫,光与大气衍生出的繁花——一整片旷野形式的花团锦簇。

我陶醉在这样迷离多变的夏季森林里,那感觉如同孩提时我们的小手调皮地伸入母亲浓密的发丝中,这阳光与森林交织成的发丝叫人温暖备生,撩拨得人心头痒痒的,充满无数欲语还休的柔情蜜意。我找了片青青的草地仰躺下来,双手垫着脑袋看着天空,头顶上那一排排一行行的树梢顶着蓝天白云,形成了各种变幻多姿的斑斓图案,我在想,这定是森林的精灵预先为我准备的,它们好客地在我的头顶上用阳光和空气编织成了一大块色彩绚丽的图案。我忽而又想闭起眼,不敢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转眼又悄悄地睁开了……家乡里的空气最是亲切的纯净了,虽然我与你相隔经年,可你熟悉的味道还是依然令我迷醉。

就在这时,我隐隐地听到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汩汩地低响,似一种轻微难辨的风声,我猜测那定是一口新涌的山泉了。我翻了一个身,把耳朵埋进草丛里,沉淀在夏风拂过的叶面上,可这样一来,那叮咚的泉水声更是尽情地逗弄我的鼓膜,撩拨得我再也躺不住了。我飞快地朝那水流潺潺的方向一路跑去,仿佛追寻着空气中的一个精灵,而那河流的精灵在我眼前就像繁花丛中一只翩飞的蝴蝶,忽上忽下,时缓时急,引逗得我呼呼喘气。几分钟后,哗哗的声音出现了,我蹲下身来,伸手去试水,好凉啊!掬起一捧来,那滑到嘴里的感觉,甜滋滋的。

我沿着溪流往下走,水面渐渐地扩大了,以致延展出一条大河。而在草丛稀疏的空地上,裸露出大片干涸了的河床般的卵石地,一只延伸到顺流平缓的河中央。我感觉像是置身于19世纪欧洲风景画家的画作中,不禁感到眼前这一片美丽的森林也是时间所不能够统领的永恒的大自然。而这样的塞外图景同样有感动人心的壮美:延绵伸展的河床、清澈如画的水流、童谣般的空气,还有那虫鸣兽动、飞鸟鱼禽……

水的影面是一些异常纯净的碧绿色,在它格外沉静的面容里,我仿佛仍可以看见水流晶莹剔透的韵律与音色,就像场面宏伟的管弦乐队中的一块三角铁,也许只需轻轻地一击,就可以传出极富穿透力的敏锐乐音。河床中间的卵石很大,有的高高隆起露出水面,有那软软的苔藓附着着。整个水流的过程,真的是一篇华美的乐章,平缓处是轻柔婉转的抒情,汹涌处是激情四射的华彩。偶有风吹掉的树叶落在水面上,就如一叶叶扁舟在游弋,更显现出水流的节奏了。

河床的内侧有时会有山林边倒塌的枯树,它们的枝干形成自然的栅栏式的“堤坝”,河水在篱墙下缓缓地流过,发出叮咚的好听的声响,原来这才是最初把我吸引到这的原因。河面越向下游走,越显得平稳安详了,河两边是数不清的苇草,偶有几株杨树与柳树的点缀,再往下,竟是一片人工湖——一座小型水库,阳光洒在被风吹起的湖面,那涟漪跳动出碎银的光芒,周围的湿气浓重了许多,即便是盛夏时节,走在河边,仍觉得周身舒爽。两岸有许多垂钓的人,他们多是从外地大老远驱车赶来的,我尽量遥遥地望着他们,为的是“怕得鱼惊不应人”。

我继续向前走着,水面在沿着山峦的走势处拐了个弯,顿时显得宽广曲折了好多,山上的树木与硕大的水面相互映照,端的是水碧山青了啊!前面是一个大水湾,距离我只有几米远,虽然有些危险,却格外刺激,天空看上去也似乎与我亲近了许多,这一瞬间,我感觉河流正对我笑逐颜开,那随风飘下的花叶是风儿努嘴儿吹落的欢笑。

这一带的森林因了丰沛的水养,而显得格外蓊郁,每一棵树的皮肤都是那么水盈盈的动人——吹弹可破似的。树身笔直,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温暖惬意地躺在阳光与空气的怀抱里——眯着眼午睡呢!这里最丰硕的该是核桃树和枣树了,它们身上已结满了一串串果实,有许多甚至泛动出诱人的金黄色。我抬着头,咂着嘴,幻想着它们的迷醉。

我相信,山与水都是有灵性的,无论是旷远幽深,还是暖意醉人,每当我们走近它们,它们都会接纳我们的归来,就如寻到了最初的守望与最终的归属。

原载于《思维与智慧》

上善若水。自然是有大智慧的。如果你接纳它,它便以无限的怀抱接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