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了水塘岸边,阴风吹过,将一阵阵浓烈的焦炭气味随着氧气,一同吹进了我们的鼻腔内。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是我知道,山庄早就面目全非,残垣断壁间,难寻往日娇媚,好在现在是晚上,我不必亲眼目睹这残酷的景象。
“此处阴气甚重,阴魂四散,大家小心!”青玄道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四下寂静非常,除了风声以外,我几乎听不到其它任何声响。宁轩博将一颗夜明珠递到我的面前,清幽的光芒驱散了眼前混着的黑暗,将一座假山的大致轮廓显映了出来。
再往前不远的地方就是我曾经居住的雀鸢阁,那栋两层小楼精美而且亲切,可是它毫无疑问的被大火所吞噬。目光所及之处,只看见一片焦土凄凉。
大火无情,让一切事物泯灭殆尽,不留一丝生机,就好像这些曾经静好的回廊庭院,从未出现过一般。置身其中,如梦初醒。
大火无情,但是,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葬身火海,遥遥望去,那几座奇形怪状的假山不仅秋毫无犯,而且好像与大火融为一体。它们的周身没有一丁点被火焰烧灼过的痕迹,不仅如此,就连黑灰都不见踪影。就好像这几座假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假山的异常状况,很快便被众人觉察。
“师父,这里有幅画!”崇净师兄的声音从假山背后传来。他显然很激动,声音不由的大了一些。
我早就觉得这几座假山有古怪,只是没有想到会引出这般巨大的秘密。
移步到假山背面,我看到了一幅山水画,画作是雕刻在假山岩石上的,笔锋苍劲有力,栩栩如生,却诡异非常。可正当我纳闷这幅画我以前为什么没有看见过时,崇净师兄的手指朝画面上的太阳摁了下去,哗啦一声,一道暗门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门打开之后,出现了一条密道,密道内并不黑,蜿蜒向下的石阶在墙壁油灯的映照下,鬼气森森。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都未敢出声。
“楼梯是通往地下的,也许这里就是密室的入口!”我真的觉得我们的运气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是好的有些过分了。
“这里肯定是个密室,不过,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密室,就不得而知了。”青玄道长朝里走了两步,站在楼梯上,朝深处望去,“这座山庄阴气浓重,山庄的主人绝非善类,想要找到孔家的所有人,我们必须得冒险一探究竟才行!”
“师父!”宁轩博一把拉住青玄长老,央求着说道“这个地方太过古怪,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开路吧。”
我没有想到这个宁轩博这样冒险为我,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青玄道长说的对,即便这里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也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直捣黄龙的,在这种情况下,必然得有人站出来承担那一切不可避免的危险。对于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却不想他却毅然决然的替我承担了下来。
也许是青玄看出了我对宁轩博的担忧,他呵呵一笑,什么也没说,竟然自顾自的走了下去。
宁轩博本想阻止,旋即明白了他师父的良苦用心,再次站回到了我的身边。
楼梯很窄,仅够一人稍侧着身通过。
事不宜迟,我也只得暂时忘却恐惧,和众人一同,一个接着一个的沿着楼梯朝地下走去,由于整个空间太过低矮,个子稍高的还得低着头才行。
石阶刚开始是在岩石层中开凿的,盘旋而下,一个转弯后,周围的墙壁就变成了泥土,这说明我们已经进入了地下较深的地方。
垂直大约走了几十米,我开始感到有些头晕眼花。这并不是因为空气浑浊,氧气不足,而是因为一股奇异的味道。
密道狭小,本来不应该有风吹入,可是,走了没几步,我便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味。这味道算不上香,但也不臭,确切的说,有些发酸,还有点糊味。我觉得应该是某种东西燃烧时散发的味道。
沿着密道越走越深,这味道也越来越浓。在楼梯的尽头接连着的冗道中,我清晰的看见了这淡青色的烟雾。
甬道要比石阶宽敞很多,并排三人都不觉得拥挤。甬道四周都是用一种青白色的石砖铺砌而成,每块石砖的表面都雕刻着一种类似花朵的图案,雕工精湛,如不细看还真的以为墙上盛开着一朵鲜花,但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甬道中并没有油灯,但道中却不黑暗,而这仅有的光线竟是从这巧夺天工的壁画中发散出来的,清幽的光芒,真让人不免觉得毛骨悚然。
甬道的穹顶比较矮,行走在其中,不免让人觉得压抑。走在甬道中,看着着无声但却叫嚣的青岩石板,所有人都有种仿佛顷刻之间就会被巨石压扁的压迫感。
不知何时,吹来一阵阴风,在我脖颈处盘旋一绕,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瞬间便传遍全身。
极度的恐惧让我不敢发出声音,紧紧捏成拳头的手中,满是汗水。这种感觉,仿佛一只厉鬼正立于我的身后,可事实上,我的身后正是青玄道长的徒弟们。
我故作镇定,我不想让大家为了我分神,我紧紧的咬着嘴唇,机械的行动着,可是尽管如此,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宁轩博还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妥,至少我认为他肯定是发现了。
转过一个直角弯道,甬道开始下行。光线变得比刚才更暗,借着幽青色的光线,我发现此时的墙壁上出现了许多巨大的壁画。壁画中,可以见到许多人形图案,他们三五成群的簇拥在一起,按照某种礼节做着相同的动作。图画中有山有水,有人有兽,但由于光线的问题,我也仅仅只能看个大概而已。
对于墙上的画作,我并没有太过在意,我现在只想知道,这条甬道到底有多长,因为一眼看去,根本无法看到尽头,朦朦胧胧间,就好像直接通往地狱的一般。
“等一等!”青玄道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眉头紧皱,一双鹰眼直勾勾的注视着两侧的壁画,声音低沉的说道,“大家小心一些,这里距离主墓室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虽然这是一座活人墓,但各种机关陷阱恐怕不会少,千万不可大意!”
“这里,是墓室?”青玄道长还没说完,我就已经惊叹不已了。这里怎么会是坟墓呢?难道说大伯竟在生前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一座墓地?难道说,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话,他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说,他想让所有人给他陪葬?可管家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大伯这么做是都为了得到一样东西吗?如果他马上就要死了,即便他真的得到了这样东西,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脑中一时间涌现出无数个问题。
我一直以为山庄地下的密室是用来埋藏金银珠宝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座坟墓!
“这是一座,活人墓!”宁轩博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幽的说道,“这个孔承平真是丧心病狂了,竟然想用这种妖术来为自己获得无限阳寿!他难道不怕被各大仙宗斩杀吗?”
“活人墓?什么是活人墓?这活着的人怎么还会需要墓地呢?”我不解的看向了宁轩博。
“你看这墙上的画,看似和普通墓地中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你看看这天花板。这条可不是龙,这是一条黑金巨蟒,而且这条巨蟒不是工匠画上去的,而是一条完整的蛇皮,我们闻道的那股奇怪的气味就是这张蛇皮散发出来的。如果这张蛇皮有十丈长短,那就说明,它是西域圣蟒退下来的皮,也就意味着,你的大伯和西夏国的大法师关系匪浅呐。”
“黑金巨蟒?”我抬起头,的确看到在低矮的墓道顶上,匍匐着一条比油漆桶还要粗壮的大蛇,大蛇通体漆黑,趴在穹顶上,,一动不动。
我不停的咽着口水以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讲话的声音还是不可控制的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如此说来,大伯真的是铁了心想要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的性命了!”
“如果他只是简单想取他们性命还好说!”崇净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有西夏大法师参与其中,这些人想要活命,难啊!”
望着这张漆黑的蛇皮,众人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急步朝前走去,果然没走两步,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谁触发了机关,突然间无数支箭矢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射来,我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就被宁轩博推倒在地。就在我重重的砸在地面时,几声犀利的惨叫,惊醒了还一直抱有幻想的我,我知道,肯定是有人中招了。
大约过了30秒,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才逐渐停止。可我依旧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我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因为过于紧张而忘记了。我从来都过这般凶险的遭遇,我也从来都没有细细想过,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为何会同我扯上了关系。
周围逐渐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与此同时,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地上拎了起来,就在看见宁轩博那张坏笑的脸时,我惊魂未定的心,才终于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师父!志然和志平中箭,其他人都没有事情。”不远处传来了崇净师兄声音。
“你,你没事吧!”宁轩博焦急的上下打量着我,生怕早已被吓傻的我,不知道疼痛,当他知道我毫发无伤时,终于展眉冲我淡然一笑。
“有人受伤了,对吗?”我朝四下望了望,看见有两个人还躺在地上,便知事情不好。
“是志然和志平!”宁轩博底下了头,他神色忧伤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眼也没有朝二人望去,自责与不舍即便不说,也清晰的印在了他的眸中,“他们负责保护我们,所以,中箭了。”
“严重吗?”我说着就要蹲下去查看二人的伤势,却被宁轩博给死死的拦住。
“箭上有毒,是西域奇毒,他们在中箭的瞬间就已断气,师兄弟们正在处理他们的尸身,必免他们尸变,危害人间。”
宁轩博强挤出一抹苦笑,摇着头,让我不要靠近,我知道,他看似好像无所谓,但其实心中的惊恐并不比我的小。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座墓的话,那我们现在恐怕连墓的大门都还没有找到。尽管如此,在这样的地段上就出现了如此厉害的武器,竟能在顷刻之间就取走两个少年的性命,我不敢想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还会遭遇何种危机,细思极恐,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叹息。
“不要耽误时间,我们继续前进!”崇净师兄在和青玄道长简短交谈过后,以十分冷静态度的从每个人身边走过,最后毅然站在了的队伍的末尾。
那两具尸体还躺静静的在原地,而我们则静悄悄的朝甬道的深处走去。
此时此刻逐渐加深的紧张与压迫感,充斥在我的血液之中,哪怕只是脚步声稍微大了些,都能吓得我近乎快要尖叫出来。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淌下,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汗水流进了眼睛里,我才被一阵刺痛惊醒。
回头看去,早已看不见方才那满地的箭矢,可是前路依旧漫长,茫然无措的我竟心生了一丝悔意,但是片刻间便不知去向了。
在这样一个压抑的时刻,没有一个人会打算说话,四周死寂片。
不知从何起,我竟有些昏昏欲睡,恍恍惚惚的朝前,机械的挪着步子,忽然间,脚下猛然踩空,我身子竟完全不受控制的垂直落了下去。
我走在一行人的中间,之前那么多的人都安然无恙,偏是我撞见了这个陷阱,也只能苦笑着说,我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
身体轻轻飘飘的直线下落,我明白,迎接我的很有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水潭,或者是无数支半米来长利剑,还有可能就只是青砖,以陷阱这般高度,不论是那种形式,我都必死无疑。
思及此处,我终于猛然彻底清醒了过来。我歇斯底里的大叫,我本来是不打算这样做的,我担心别人会因此而小瞧我,可是现在,也只有这般尖叫才能让我好受一点点。
“把你另一只手给我!”就在我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死亡时,宁轩博那温柔的声音居然吹进了我的耳朵里,“你别动,我的手很滑,快要抓不住你了!”
我,没事?确切的说,是暂时没事。我没想到宁轩博居然抓住了我,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却因此害了他。
“把你的手给我!”
宁轩博的声音离我这样的近,可是浓重的黑暗重重阻隔,我却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就在我使尽全力试着将我的右手朝他伸去的同时,我的双脚竟被不明物体给牢牢抓住,并且拼命的把我朝下拽去。
我惊恐的用脚乱踢,一阵激烈的运动后,我惶恐的发现,我的脚下竟什么也没有,可是尽管如此,那股力道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拉越用力。
我本想让宁轩博放手,可还没来得及叫出这句话,
我就感到自己垂直下落,而他则和我一道掉进了这个深不见地的地洞里。
“宁轩博!你在这里吗?”当光线从眼前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我条件反射一般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让他牵涉进这件事情,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孔家和他非亲非故,他不必为了孔家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他的人生原本可以非常的美好惬意,绝对不能被无情的改变。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不出我所料,宁轩博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一直很担心他会因为我出什么差池,毕竟他是宁大人的独子,新晋武举人,不论怎么说,他都不应该因为我这样的小人物而承受危险。不过我并没有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我知道他肯定会极度不悦的对我说道‘这是我的责任,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可话又说回来,有他在身边我也的确安心许多,虽然我们并没有不停的交谈,但是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总是要比孤零零一人面对所有问题,好很多。
头顶的地砖在我们掉入洞内的瞬间就关闭了,四周漆黑一片,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睁眼闭眼没有什么区别。
完全失重的状态让我有些头痛,这比飞机降落时还要天旋地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一股脑的涌向了大脑一般,好在我现在根本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只觉得一阵胃里翻江倒海。就在我几乎快要呕吐的时刻,降落结束了。
我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内脏差不多都被摔成了粉末,眼冒金星,只知道往外吐气,根本不记得还要吸气。
我僵在地上不敢动弹,生怕自己轻轻一动,身体就会散架。
“快点起来!”宁轩博的大手又一次抓住了我,他毫不费力的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我贴在他的胸膛,真切的感知到他那节律强劲的心跳,任凭他呼出的气体落在我的额头,我知道我活着,他也活着,我原本惊恐万状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宁轩博见我红了脸,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的把我放在了地上,傻傻的撇嘴笑了笑,倒是什么也没说。
这里有光,不仅有光,而且光线还很充足。我急忙看向四周,不看还好,这一看真真的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完全不是什么深井,也没有锋利的杀人武器,我们此刻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地面上,夜晚清凉的风翻动着我的衣角,那柔滑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假的。只是我们明明是往地下更深的地方掉去,又是怎么回到地面上来的呢?
宁轩博困惑的四下张望,刚刚稍感安稳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我原本还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可当我们绕过了假山,再次看见不远处的那座小楼时,我已经无法语言来形容我心中的惊愕。
“这雀鸢阁不是已经烧毁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我满面惊诧的朝宁轩博看去。
“原本不该存在,为什么又会出现,这太过古怪了。”宁轩博还在不住的四下张望,想必他的心中的疑惑绝对不比我的少。
山庄内一切如旧,在安静的夜晚中静静的睡着,就好像所有恐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都只是南柯一梦。可是过往的所有又是那么的真实,而且残忍,注视着眼前的安宁,恍惚间,我也混乱了。
在这座山庄中,我最为熟悉的地方就是雀鸢阁了,在弄清一切之前,我们打算先暂时到那里去稍事休息。
沿着石子路穿过绿树红花,香风扑面,这种感觉恍若隔世一般。我又惊又喜,欣喜的以为一切已然恢复了原状。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轻,就好像相熟之人在打招呼似的,可是宁轩博明明就在我身边,谁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和我打招呼呢?难道又是哪位神秘莫测的表姐吗?
我也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去看,紧接着,我的喉咙中,就发出了有生以来最为撕心裂肺的尖叫,因为,我真的见鬼了!
出现在我面的人,满面惨白,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脸,我哪有那个胆子去看仔细呢?我只知道有一个一身白衣,头发蓬乱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他好像抬着一只胳膊,但我完全不记得那到底是那一只胳膊。他应该在低声的说着什么,不过那应该是另一种语言,叽里呱啦的我是一句都听不懂。但最可怕的,还并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一见我回身,便不由分说的用一双苍白的大手紧紧的锁住了我的喉头。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由于过于兴奋,竟一下子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如同冬季树枝般枯槁而且毫无温度可言的双手,就这样一下子锁住了我的喉咙,千钧之力压在我的喉管之上,我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只感到脑中一阵阵眩晕,大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音。不仅如此,当我颈椎不堪重负,发出咯咯的脆响时,我甚至清晰的感觉到,我的脖子都快要被他扭断了。
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就好像杀死我对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举动。至于其中的种种原因,我早已没有力气去一一探究。
我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虽然这次行动九死一生,丢掉性命本就是预料中的事情,但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我居然会死在一只不知是谁的鬼魂手中,真是天下奇冤。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反抗,可就在我濒临绝境的时刻,那鬼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就好像他也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接着,我被猛的推倒在地,扣在喉口的那只枯手和它主人一同消失在迷蒙的黑夜中不见了。
宁轩博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耳语道:“这里太古怪了,我看我们还是赶快上楼去吧!”
我原本以为,我们不仅可以修养精神,而且还可以找些食物果腹,但事实上,我们连靠近雀鸢阁的机会都没有。
宁轩博刚一说完话,一阵寒风从我发尖盘旋而过,擦着宁轩博的肩头,去向远方。
我的目光中再一次出现了那只鬼魂的身影。他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咧着嘴尽情的嘲笑着我们,忽然目光一转,还未及反应,他就已经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只是这次他企图索命的不是我,而是毫无防备的宁轩博。
不过宁轩博并不是我,不至于真的被他活活掐死,可这还是把我给吓了个半死,以至于各种音阶的尖叫声几乎被我演练了个遍。
我傻傻的站在宁轩博的身边,脑中霎时便是一片空白,除了尖叫以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宁轩博败下阵来,可是我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这只鬼魂交战。我从小就胆小,别说是见鬼了,就连听个鬼故事我都能吓得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可有趣的是,此时此刻我的面前竟然真的有一只鬼,这种登峰造极的恐怖对我来说可算是殊死考验。
男鬼的手紧紧的掐着宁轩博的脖子,不论宁轩博怎么掰扯,都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无奈之下,宁轩博只好咬破了中指,用自己的血,在男鬼的手上画了一个在我看来乱七八糟的图案。
说来也奇怪,就在宁轩博收笔的一刻,男鬼竟然奇迹般主动松开了他的手,如梦初醒一般的后退了几步,怔怔地转身离开了。
我吓得满脸都是冷汗,根本想不起来要擦上一把,宁轩博站起身,朝那鬼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便就收回目光,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应该没有走远,安全起见,我看我们还是先到空旷一些的地方呆着吧!”宁轩博不自然的摸着脖子,看的出来,那个男鬼在掐他的时候应该比掐我更加的用力。
“你不是会法术吗?你把他消灭了不就完了吗?”我觉得宁轩博的紧张得有些奇怪,可是我什么也不懂,除了建议外,也不好再说什么。
“哪有那么容易啊!”宁轩博表情凝重的看向我,“他现在似鬼非鬼,似魔非魔,如果我冒然出手,要是伤不了他,反而把他激怒了,那就惨了!”
“连你也会害怕吗?”我原本已经不害怕了,可一听这话,这头皮不免又麻了起来,轻言轻语的,生怕惊动了潜伏在周围的男鬼。
“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到,根本谈不上有把握。他应该就在躲在周围观察着我们,依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到正堂去,那里的空间比较大,至少不会轻易就被困死。”
一听这话,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由于不想打击宁轩博的斗志,我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我不看也知道,我这微笑肯定比哭还要难看的多。
现在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是宁轩博了,虽然他说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丝毫的把握,但是我还是盼望着,他能旗开得胜。
跟着宁轩博一路小跑,大约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正堂面前那片比较宽敞的空地。
空地正中有一口巨大的水缸,水里的金鱼还活力四射的游来游去,可是奇怪的是,我们一路走来,发现山庄的确一切如旧,可就是空无一人。
就在我们呼呼喘着粗气休息时,正堂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我兴奋的朝门内望去,以为是有人知道我们回来了,打算出来迎接,可是没想到,从正堂中走出来的,或者说是飘出来了,竟然还是那个男鬼。
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还和男鬼四目相对,那双怨毒的眼睛,仅看一眼,就真真是吓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那只男鬼径直朝我飞来,一眨眼,就已经到了面前。
他的脸紧紧的贴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那通体的寒意。
一时间我大是气都不敢出,可双腿一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瘫在了地上。这一刻,我脑中再次完全空白,仿佛被洗劫一般,除了呆呆的和那鬼对视以外,竟什么都干不了。
我这次是死定了!
对于我的命运,我的心中早已有数,只不过,时至今日,我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可即便如此,我又能如何能?
我,孔忆之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我从前一直以为,我这一生庸庸碌碌,绝对不会和妖魔鬼怪扯上任何关系,也许是上苍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不仅和稀奇古怪的事情扯上了关系,我还必须死在一只鬼的手里。
细说起来,也是实在可笑的紧,堂堂一个大活人,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死在了鬼的手里,这让我死后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虽然我连死后的事情都已经考虑在内,但是我还是没有做好接受死亡的准备,就在男鬼逆风朝我飘来时,我还是绝望的闭紧了眼睛,并且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脸。
时间过了很久,周遭始终都很安静,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脖子,以确定脑袋是否还在我的身体上。
还好结果是令人高兴的,一切如旧,我还安全的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我不免有些小兴奋,又生出许多不解。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孔,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看到的居然是宁轩博在和那只那鬼交谈,而那只鬼也不像刚才那般狰狞,此时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官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轩博怎么还在这里交上了朋友?他应该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才对,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也难免凌乱了。
“宁轩博!你在干什么?”我朝着宁轩博大叫,可是他却不以为然的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惊慌。现在这般凶险,我怎么可能会不惊慌。
男鬼就站在宁轩博的面前,可他不仅无动于衷,还和男鬼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难道说,他已经被鬼控制了心神了吗?虽然我始终不愿往这方面想,但这却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毕竟这个男鬼想取我的性命,就必须得先除掉宁轩博。可话又说回来,这位男鬼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呢?我和他素不相识,他又为什么想要我们的性命呢?对于这些疑问,我一无所知。
我不认为我可以和一只鬼进行交谈,不过想必宁轩博应该已经能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即便只是为了弄明白这些问题,我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死掉。
见宁轩博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我只好定了定神,硬着头皮朝他走去。
“忆之!这是腾际兄长!”还没走近,宁轩博便一把拉住我,向我介绍面前这位男子。
“你疯了?”我没接话,我根本不想认识这个男鬼是谁,我用尖利的嗓音朝宁轩博喊叫,希望这样做能让他从梦中醒来,“他,他是鬼!不是什么兄长!你醒醒,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招数了!听到没有宁轩博!”
“我没疯!”见我如此,宁轩博一脸尴尬的朝男子陪笑,急忙出声压住了我的叫喊声,好像生怕面前的男子会嘲笑他似的,“他真的是腾际兄长!不过,他也的确是鬼魂!你不用害怕,他身上的邪术已经散尽,他现在只是普通的灵魂而已。”
“也就是说,刚才几次三番想取我性命的,的确就是他?”我一听,急忙后退了三大步,屈身弓腰,完全进入到战备状态。
“这位必然就是孔小姐了!”男子见我如此,十分愧疚的朝我鞠躬作揖,婉言说道:“我叫江腾际,是当朝五品官,受孔老爷邀请,来到这里为孔家太爷做寿,可是没想到,竟然殒命于此。不仅如此,我的魂魄还被孔老爷选中,成了身不由己的厉鬼,险些害了二位的性命。好在轩博老弟点醒了我,不然真是追悔莫及啊!”
“你现在真的知道自己是谁?你现在不会还想要我的性命吧!我,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了。”我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我才不会上当呢,我依旧坚信这个满口官腔的男子此刻的善意是伪装的,说不定就连宁轩博也是装的,怎么可能这么恰好遇到的就是会是熟人呢?
“腾际哥,你别管她。她胆子小,你刚才那副模样,倒也是真的把她吓坏了,她现在是绝对不敢靠近你的。”宁轩博急忙向男子解释我这有失礼节的行为,旋即又皱眉说道:“只是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放了我们,孔承平要是知道了,你不就惨了吗?”
“不满你说,被孔承平选中的这九个人,本来就没有好结果的。”腾际忧伤的垂下了目光。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轩博不解的追问道。
“当日有几十人葬身火海,我也是其中之一。原本以为,死后可以魂归地府,转世为人,可没成想,这一切竟也是孔承平计划的一部分。”说道伤心处时,腾际不由的掩面哭泣,这份苦楚就连满心恐惧的我仿佛都能感同身受,静静的听着他继续讲下去,“也许因为,我死的时候较为年轻,孔承平选中了我,并将我的魂魄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孔承平和管家一同对我施法后,自此以后的记忆便都是断断续续的。我被送到了这个地方,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知道,我这是变成了恶鬼,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意愿,我曾试图进行反抗,但是都徒劳无功。几日前,孔承平告诉我,有个女孩有可能会进入到这个空间里,如果我能杀了她,孔承平承诺送我去轮回。这是唯一离开的机会,我不想放弃,但我真的没有想到遇到的会是你们,幸好我什么也没做,不然,即便他履行诺言,我也是罪孽深重,难以超托啊!”
“没,没什么!”腾际的话听起来甚是感人,尽管一想到他的身份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但是畏惧感竟真的消散了许多。
“不过现在好了,我也不用在承受内心的煎熬。与其相比,我更愿意永生呆在这里。”腾际的眼中满是感激,要不是先前他那厉鬼的模样太过深刻,我几乎都想冲上去和他握握手了。
“不行!孔承平是不会放过你!”宁轩博毅然决然的说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至少我也得把你带回汴京才行!”
“轩博老弟!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腾际脸释然的看着宁轩博说道“你们若想离开这里,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我。不然的话,一旦被孔承平觉察,你们必死无疑。轩博,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所以,请你赶快动手吧!”
什么?这个男鬼居然打算舍身救我们,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高尚的人存在。
我缓步朝他走去,也许是被他无私的精神所折服,我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我现在很想好好和他聊聊,即便他是鬼,我仿佛也不在意了。
“不行,这怎么可以······”
就在宁轩博否决腾际建议的瞬间,我身后一阵莫名的冷风吹过,吹打着散乱的发髻。此时此刻,我并没意识到这意味什么,可是,当我回过神来,一切却已经追悔莫及。
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把寒光冷冽的长剑从我的背后刺穿了我整个身体。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因为我没有任何机会来感受这样的疼痛,我清楚的感知到,我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逝,温暖与清醒正逐渐的远离我。
宁轩博的惊呼声离我很远很远,远的就好像在天边一般。我睡在一朵淡粉色的云彩上,四周氤氲着迷蒙的光晕,就好像太阳落山时的晚霞。所有一切都是这样美好,美好的不甚真实,但是,置身美景之中的我并不开心,因为我无可避免的清楚,这一切根本都是假的。
我倍感疲累,仿佛我如夸父一般追逐着太阳。我歪躺在地上,无力起身,任由云朵承载着我,飘向未知的苍白。
忽然,身下陡然一空,原本厚重的云彩不知何时竟然也消失了,无依无靠的我,如同一片枯叶般,飘摇的朝着地面跌落。大风从我身上刮过,我都无力睁开眼睛。即便不看,我也知道,这样持续下落的后果会是什么,但是筋疲力竭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我照样闭着眼睛,任由大风摆弄着我的身体。我看不到生的希望,早已心如死灰。只是感叹,孔忆之年纪尚小,怎么就死的这样的可怜。
“孔忆之!孔忆之!”我不知道我是何时落到地面的,又是如何安然无恙的,总之,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依旧还活着。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你可吓死我了!”宁轩博长长的松了一口,舒展眉眼,竟然开心的笑了,我从未见他如此开心,就好像一个孩童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玩具一般心满意足。
我想试着起身,但是这一动,却让我感受到了生平最惨烈剧痛。刚刚那一剑是真实的,我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伤口在左腹,正因为恰好避过了主要的脏器和大动脉,不然的话,我早已变成喷泉,分分钟就可归西。
伤势虽然还算乐观,但是这种程度的贯通伤,所引起的疼痛全然不是想象可以体会的。这要是在现代,我别说还要疲于奔命,就连普通的病房都是不能住的,一进医院,直接就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严加看管。
“是谁?”宁轩博扭着头看着一旁的腾际问道,“是其他八只厉鬼吗?”
“不是!”腾际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他也开始害怕了,这说明现在的情况的确非常的不乐观。
“是,王管家!”我拼劲全力,虚弱的说道。
“王管家?”宁轩博听见这三个字,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结。
“他,他们已经发现了!”一旁的腾际被吓得连连后退,绝望的咆哮道,“这个世界是他们建造的,除非用蛮力冲出去,不然你们根本无处可逃。”
腾际此时一改颓唐之色,犹如冲向战场的死士一般,大义凛然的伫立于宁轩博的面前,我明白,他这是在要求宁轩博杀了他。这个举动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必然是艰难的,毕竟再死一次的恐惧绝对不是素养与家教可以战胜的,不过,这个年轻人仿佛早已视死如归,面色从容,不见分毫恐惧与不安。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绝对的死寂之中,就好像这个世界本就只是一片虚无,不会有半分的声响。
我歪歪的躺在地上,神情恍惚但却心急如焚,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没等我咬着牙坐起身,周围一下子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就好像有人一下子关上了整个世界的光亮。
“宁轩博!”我惊恐万分,惊声尖叫着他的名字。可不喊还好,这一喊,我立刻感到左腹部一阵撕裂样的疼痛,温热的鲜血从我的伤口中流淌而出,头晕目眩,胸中随之也是一阵的翻腾。
应着叫喊声,四周再次渐渐亮了起来,荧荧的青色光芒没有多么的耀眼,但至少足以可以让我看见他站在哪里。
宁轩博那也没去,他就蹲在我的身边,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借着夜明珠的光亮,我极目扫视了一眼四周,企图找到那人,可是我的目光已经无法触及到更远的地方,因为此时,我已然躺在一个低矮的暗道之中。
这个暗道高不过一米七八,宽也不超过一米五,粗糙的土墙上没有任何壁画,只有头顶的墙壁是用青石砖铺砌的。
“这是哪里?”经过短暂的失神,我逐渐清醒过来,壮着胆子,轻声问道。
“这就是我们刚才掉下来的地方。”宁轩博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又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似的。
“什么?我们刚才不是在山庄中的吗?怎么会在这里?”我倚靠着墙壁,试着从地上站起来,但我轻视了伤口的疼痛程度,腹部刚一用力,我就疼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宁轩博看出我的想法,伸出双臂,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让我可以站着倚靠在他的身上。
“你看,那里,那里有光!”在被宁轩博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在他头顶的一块青石砖的砖缝中闪过淡淡的黄色光晕。
宁轩博的头顶已经挨到了天花板,他用他的左手毫不费力的推开了那块石砖。就在这块半米见方的石砖移开时,我真切的听到了青玄道长和他几位徒弟的交谈声。
“师父!师父!我们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宁轩博这般兴高采烈,不过这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安然无恙回来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不论他有什么样的举动,我都觉得颇为正常。反倒是我,原本心中就有无数的疑问等待着解答,可现在,不仅原来的问题没有解决,又平添了许多,我多么的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像一个16岁的女孩那般无忧无虑,不必像现在这样心思忡忡,生死不详。
由于我的伤势危机,青玄道长决定以我为重,他带领着他的几名弟子一个接一个的从砖口跳了下来,在看到我的瞬间,所有人都吓得瞠目结舌。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感到意外,像我这般严重的伤势,还能保持神志清醒,实属难得。最重要的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为什么没有死。
“看来他们已经耐不住性子了!”青玄道长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孔小姐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易前行,还是先让老道我来为你疗伤吧。”
说着青玄道长便从袖带中取出一个精致鎏金小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送到了我的面前。这个药丸呈橄榄形状,通体鲜红,怎么看都不像有起死回生功效的灵丹妙药。虽然有些担忧药效,但为了活命的我,还是乖乖的把药丸吞了下去。
虽然我不想怀疑青玄道长的本领,但我很清楚,食物消化吸收至少需要4到6个小时,以这样的速度,就算这个药丸真的有效,我也必然会在它起效之前流血而死的。
吃下药丸后,宁轩博扶着我,让我盘腿在地上坐下。他坐在我的正对面,稳住我的身子,而青玄道长则盘腿坐在了我的身后。我大概猜到了他们打算干什么,这种场景在各种武侠小说中都能见到,可是真正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却根本不是想象中那回事。
我按照吩咐乖乖的闭上了双眼,紧张难安的心脏在胸腔中狂烈的跳动着。我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我不由得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可是除了一阵阵的风声外,我什么也听不到。就在我稍感失望时,一阵温热的气流从我的背部流淌到我的全身,原本已经有些冰冷的四肢竟然渐渐的暖和了起来,混沌的意识开始清晰,仿佛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一个饿到极点的人,终于吃饱了似的。
我知道这是青玄道长在用他的法力为我治疗,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是从我明显的好转的情况可以看出,这种在现代社会近乎失传的方法还是绝对有用的。
治疗大约进行了十分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竟然可以独自起身,安然行走了。
尽管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但是血已经止住了,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凶险与波折之后,生命的活力又一次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满怀感激的扑通跪在了青玄道长面前,面对这位救命恩人,身无长物的我,除了朝他磕上三个响头以外,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见我如此懂事,青玄道长呵呵一笑,伸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小道士什色匆匆从暗道深处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的说道:“师、师父,前面有个楼梯,楼梯下面可以看见烛光,我还听到有人交谈,不过人数应该不多。”
青玄道长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看来,这座活人墓的主墓室就在前面了!”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阵惊愕,心中满是惶惑与忐忑。见众人如此谨慎,我更是茫然无措,心中干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稳了稳心神,见我的伤势已无大碍,青玄道长便带领着众人朝着前方缓慢行去。暗道幽长深邃,却只有夜明珠的光亮,在这影影绰绰的光线下,所有事物都看得不尽不实,似影似幻,让人甚觉恐怖。
在这种气氛之下,自然不会有人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连喘息的声音也都轻的不能闻及。没有有人会真的不害怕,紧张的情绪即便不说,也可以直接让我喘不上气。
我走在宁轩博的前面,也是一言不发,寂静阴冷的灰暗中,我清晰地感受着心脏在胸腔中狂烈的跳动,我从未发现原来心跳的声音也可以这般的强劲有力,以至于,我竟担心这样剧烈的咚咚声会惊扰到其他人。
走了没有多久,一阵不知来自何方的阴风从脚边吹过,暗道里原本浑浊不堪的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许多,头脑也随之清醒了过来,但却又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知道墓室就在不远的前方,冷风一定是从墓室的大殿中吹上来的。
尽管我早就知道,我们此行就是奔着这个墓室来的,但当这一切真实的摆在我面前时,我的内心还是崩溃的。
我并不擅长解决这类问题,确切的说,我都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能够将孔家所有人救出来吗?我有那个能力吗?还是说,这里会是一个陷阱?我这是在自投罗网。可是,归根结底,大伯为什么一定要取我的性命呢?我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对于他而言应该没有任何意义才对,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除掉我,想来肯定不会是为了打发无聊时间才对?
我机械的朝前挪着步子,脑子里却早已是思虑万千。
“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会成功的!”宁轩博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坚毅的语气让我不安的心稍微平稳了些许。
尽管我本就知道他一定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但是当他实实在在的说出来时,我还感动的一塌糊涂。幸好夜明珠的光亮并不强烈,他没有看见我眼中翻滚的泪花。
“你们既然来了,就请下来吧!”洪亮却又阴沉的嗓音在暗道中几经折射,一以种更加阴郁的口吻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我一下就听出,这是大伯的声音,他中气十足,看来他现在必定十分的得意。
距离楼梯还有一段距离,谁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暴露的。青玄道长毕道行深厚,听得此言倒是面不改色,可是其他的弟子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招架能力,即便不至于大惊失色,但是从他们微微颤抖的身影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开始害怕了。
青玄道长抬眼看了看我,低头沉思了片刻,顷刻间,又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径直大步走下了楼梯。
见青玄道长走了下去,我们这些人也不敢多做停留,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走了下去。
一走下楼梯,过于强烈的光线让我倍感不适,急忙闭上了双眼,只听见,青玄道长开口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孔承平,孔施主了!”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孔承平!”大伯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从我的左前方传来,“小丫头挺厉害的,竟然找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不过没用,你们根本不是大法师的对手!老道士,我好言相劝,你和你的徒弟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我不想要你们的性命,如果你们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看来,孔施主的良知还没有完全丧失,你既能如此宽宏大量的放过在下,为何还会扬言要取全族人的性命?西域法师乃是邪门歪道,万望施主自持,切不可为虎作伥啊!”
青玄道长说完,整个墓室里猛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冷笑声。我睁开眼睛朝声响方向看去,只见大伯身上穿着一件类似道袍的衣服,头发蓬乱,目露凶光,手中拿着一把寒光琳琳的长剑,一副想要和我们决一死战的架势。
“老道士!我们这可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站在大伯身旁的王管家,勾着背,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家老爷好心放你,可要是你们这般的不识趣,黑金巨蟒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让你们做他的晚餐呢。”
王管家说着,指了指穹顶,一条比刚才见到的蛇皮还要大上数倍的巨蟒一动不动的贴在墙面上。它通体漆黑,巨大的鳞片反射着墓室内的烛光,就算说是条金鳞巨龙也不为过。它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们,或者说,根本就是紧紧的盯着我。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好像他打算直接用这种锐不可当的目光将我杀死。它不停的吐着同样鲜红的蛇信,就在他张开嘴的瞬间,我清楚看见了两支尖利的獠牙。
“黑金巨蟒?”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惊叫出来。就好像这条蛇已经朝他们俯冲而下,这种恐惧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媒介就可以感染在场的所有人。
“西夏国向来都将黑金巨蟒视为振国之宝,它怎么会在你这里?”青玄道长也大为吃惊,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普通的商人竟然会有如此深不可测的背景。
“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黑金巨蟒的?”大伯很是得意,用极为鄙睨的眼神朝道长望去,可最后却吃惊的看向了我。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不仅没有死,反而依旧活的很好。
墓室不算很大,却诡秘异常。这里金碧辉煌,分外豪华,数十盏高脚烛台使得整个空间灯火通明,竟没有一丁点墓室该有的阴暗凄冷。但是,在大伯的身后,的确放着一口棺材,只是这是一口大的出奇的棺材。之所说这口棺材大,是因为棺材的里面坐着孔家所有的人。
众人都如同睡着一般,一个挨着一个的坐在棺材里面,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惊扰到他们的美梦一般。
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棺材,难免会心生好奇,想要看个清楚。
只见那口棺材上刻画着一幅一幅精美的图画,图画线条明朗,色彩斑斓,其内容好像是在讲述一个人如何历尽艰辛飞天成仙。图画的底色是黑色,显得庄严肃穆,倒也的确适合绘画于棺材上面。
“不用在此废话!”青玄道长厉声喝道,拔出自己的佩剑,纵身一跃径直就朝大伯扑了过去,“待我收了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