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的老邻居们帮着陆遥办完了陆平安的后事,安慰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不能说的话却总是让人憋得发慌。
温建军坐在阳台上猛劲地抽着烟,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人参是补品,做成了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北华市的烟民们就喜欢这人参烟的味道。林文静走过来掐灭了温建军手中的烟。
“别抽了,房子都快让你点了。”
“你说,那事真就不和陆遥说了?”温建军征求着林文静的意见。
“老陆不是说了嘛,有些事能不说就不要说。”
“凭什么啊!?陆平安是我带到国兴厂的,那么优秀的小伙子,能干上进、厚道善良,可就因为娶了林梅,你看看他活成了啥样!?凭什么?我就问问你凭什么!?”温建军说着说着情绪越发激动,很少流泪的硬汉居然眼睛潮湿了。
“你跟我喊什么?是我让他这么活的吗?林梅也是受害者,你让她怎么办?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你让她怎么活?嫁给陆平安,当时想着再给陆平安生个孩子,不也圆满了嘛,谁能想到林梅头胎就做下病了?谁又能想到林梅会那么极端,她不仅逼死了自己,也把老陆给……”
“你一个当医生的,你说你办的这个事儿!”温建军的手都快戳到林文静的鼻子上了。
“我当医生的是治病救人,那也不能看着一个女人死在我面前吧,林梅当年找到我的时候抱着必死的想法了,你让我怎么办?我非得把她推出诊室告诉她自生自灭吗!?”
“老陆啊,你替别人当了十几年的爹,你看你最后落个什么下场啊,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就走了……”温建军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希望这件事就和他们两口子一起去了吧。”
温建军走出阳台,却见温暖正愣在那里。
“爸,陆叔没孩子,那陆遥是谁?”温暖平静的问话如惊雷一般惊醒了刚刚争执不休的温建军和林文静。
“你听到什么了?”林文静快速地把温暖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陆叔叔替别人当爹,没有自己的孩子。”温暖老老实实地讲出自己听到的东西。
“孩子,今天我和你爸所有说过的话,你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听到没有?这是要命的。”林文静紧张到语无伦次。
温暖懂事地点点头,温建军倒了杯水也坐到了温暖的身边,这个夜晚,他打算把一个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的秘密变成他们一家人的秘密……
陆平安的家里再没有了陆平安,屋子里空荡荡的,陆遥从枕下拿出那个录取通知书,那还是陆平安放在枕下的,如今,东西还在,人却……陆遥叹了口气。
刘新秀没想到刚刚要好起来的陆平安就这么走了,哭过了,伤过了,她明白自己的肩膀以后将挑起更重的担子,陆遥上大学不能耽误,她收起了所有的伤感不停地忙碌:陆遥上大学住校被褥要准备,四季的衣服也少不了,十七八岁的大小子,从穿的到用的,她拉出了长长的单子。
“这是书包,你看,拉开这层,里面还有一层呢,我妈说了,学校宿舍肯定没有家里暖和,走的时候把我家那个新毛毯让你拿到学校盖……”岳小月轻声细语地给陆遥看着所有的备品,生怕哪个不小心会触碰到陆遥的痛处,“你看,这书包还有放水杯的地方,还有那套运动服,都是我帮你挑的。”
“月儿,等你上大学,哥给你买更好的。”陆遥这话一出来,岳小月一阵暖心。
“吹牛吧,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呢,拿啥给我买?”岳小月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
“我可以勤工俭学啊。”
“陆遥,你上大学就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家里不缺你那份钱。”刘新秀拿着几张存折走过来:“这都是你爸留下的,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不动,就存着,等你结婚的时候用,还有这里面有七千多,这里面有三千,还有些零七八碎的加在一起有个两千多,四年大学差不多了,不够,姨给你补。”
陆遥接过刘新秀递来的存折和钱,半天没动:“一直以为他对我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他没了,家也就没了。”
“孩子,以后别老他他的,他是你爸,至于家,有秀姨,有小月,你就有家,咱们的家。周末回家,姨给你做好吃的。”
陆遥慢慢地起身,向刘新秀深深地鞠了一躬,半天没起身。
陆平安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陆遥走了,上了大学。偶尔周末回到这个家里,却觉得这十几平米的房间那么空旷,夜晚在显得格外的冷清和漫长。尽管刘新秀会做一大桌的饭菜,尽管还会有岳小月来陪他说说话,可家空了就是空了。
门被缓缓推开的时候,走廊暖黄的灯光照进来,是周铭铸。
“哥们儿。”周铭铸的笑容总是带着一丝顽劣。
“你干啥来了?吓死人。”陆遥只有在见到周铭铸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丝轻松,虽然周铭铸的自信会让他多少有些嫉妒,但此时此刻,陆遥感谢周铭铸的出现。
“你真是不知道好歹,我走了啊。”周铭铸做出要走的架式。
“你把手电关了,那点蚊子都被你带来了,赶紧进来。”直到这时陆遥才看清周铭铸是穿着小背心儿小裤头来的,“你也不说穿点儿衣服。”
“我就是来睡觉的,穿什么衣服啊,怪费劲儿的,还得脱。”周铭铸跟个泥鳅似的一下子钻进了陆遥的毛巾被里。
“你洗脚没?臭不臭啊?”陆遥在刘新秀精心的照顾上,里里外外都是干净的。
“事儿多不多?多不多!?洗那玩意干啥,臭就臭呗,省得点蚊香熏蚊子了,赶紧睡,困死了。”周铭铸将陆遥的脑袋按倒在枕头上,自己也赶紧闭上了眼睛,做人真累啊,平时上学压力大,周末还得考虑陆遥睡觉的事,真是不容易啊。
周铭铸认真地向家里人宣布以后只要陆遥回来,他就不回家睡了,谁也别拦着他,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人无助无眠,未来的日子,兄弟陪你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