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鲁特伯格故事(壹力小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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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五个关于土豆脸盲人的故事。

主要人物

土豆脸盲人

铲钱人

小冰霜

西瓜月亮

采摘人

白金男孩

莉齐·拉扎勒斯

蓝银女孩

扑克脸狒狒

月亮上的大白蜘蛛

热狗虎

之之虫

惠特森·奇姆博

斧头叔

金手风琴上的钻石兔

在肝和洋葱村,有一个土豆脸盲人,过去总在离邮局最近的街头那里拉手风琴。

小冰霜走过来问:“你以前拉的手风琴似乎是一台十八开金手风琴,上面镶满了名贵钻石。它以前是一台华贵的手风琴,而现在已经不华贵了。”

“哦,是的。哦,是的。它曾经全身金光闪闪,”土豆脸盲人说,“原来在两个把手旁边各有一只钻石兔子,一共两只钻石兔子。”

“钻石兔子,什么样的?”小冰霜问道。

“它的耳朵、腿、头、脚、肋骨、尾巴,都镶嵌着钻石,它的钻石下巴伏在钻石脚趾上,是漂亮的钻石兔子。每当我演奏起美妙的曲子,人们听得热泪盈眶时,我就用手指抚摸它伏在钻石脚趾上的钻石下巴,说:‘好样的,小兔子。好样的,小兔子。’”

“我听见你说的了,可听起来你说的像是梦话。我真奇怪,为什么你的手风琴就好像被人偷了卖到当铺,被赎出来后又被偷走卖到当铺,再赎再偷再卖,再赎再偷再卖。你的手风琴不断被当掉再被赎出,直到它上面的金子都脱落,变得破旧不堪。”

“哦,是的。哦,是的是的,你说得没错。它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了。它历经沧桑,不似从前。就像我这个土豆脸的盲人一样,历经沧桑,不似从前。”

“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小冰霜说。

“很简单。如果盲人在街头拉手风琴,琴声让人们热泪盈眶,琴声让人们心生哀伤,人们难过时,金子就会从琴上脱落。如果盲人沉沉睡去,那是因为他拉出的乐曲,如同沉睡谷吹过的绵长的风一般令人昏昏欲睡。那么,在这个盲人沉沉睡去时,那钻石兔子上的钻石就会通通不见。我拉了一首催眠的曲子,然后便沉沉睡去,当我醒来时,那钻石兔子的钻石耳朵就不见了。接着我又拉了一首催眠的曲子,又沉沉睡去了,后来当我醒来时,那钻石兔子的钻石尾巴也不见了。没过多久,原来在风琴把手旁边的两只钻石兔子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那钻石下巴—伏在钻石脚趾上的钻石下巴—都不见了踪影。”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小冰霜问。

“我自己来吧。”土豆脸盲人说,“如果我心生悲伤,就拉起催眠之曲,曲子如同沉睡谷里吹过的绵长的风。琴声会将我带走,带到一个让我有时间,也有钱,能够梦见崭新的手风琴的地方。那里还有邮局,每一个收到信的人和每一个没收到信的人都会驻足回想,想起那个土豆脸的盲人。”

自得其乐的土豆脸盲人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弗洛米威斯特斯鸟在榆树上放声歌唱,土豆脸盲人出来干活儿了。他坐在肝和洋葱村靠近邮局的街头,拉着他的手风琴—那只曾经金光闪闪的手风琴,取悦那些进出邮局的人。那些人去邮局,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写给他们本人或他们家人的信。

“一个好天,一个幸运的日子。”土豆脸盲人说,“一开始,我听到弗洛米威斯特斯鸟在高高的榆树上婉转地歌唱。它们站在长长的树枝上,枝上的叶子颤颤巍巍。所以,我想用我的手风琴奏出同样的曲、同样的调,让曲调从我快乐的手风琴里飞出,像一声声长长的快乐的轻吟,从那挂着颤颤巍巍的树叶的枝头飞出。”

土豆脸盲人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的外套衣袖上系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我也是个盲人”。在他衣服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上,他挂了一个小顶针。在他衣服最下面的一颗扣子上,他挂了一个锡铜茶杯。在他衣服中间的一颗扣子上,他挂了一个木头杯。在他左手边的地上放了一个镀锌的洗衣盆;在他右手边的地上放了一个铝质的洗碗盆。

“一个好天,一个幸运的日子。我敢肯定,许多人都会停下脚步,记起我这个土豆脸的盲人。”他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上下滑动,同时唱起歌来。这支小曲儿就像从榆树上颤颤巍巍的树叶间传来的呖呖的鸣唱。

接着,采摘者来了。采摘者总是会问上几个问题,并期望得到答案。土豆脸盲人一一回答着采摘者的问题。以下就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琴键上奏出的曲子,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那么忧伤,时而又那么欢畅,这是什么歌?”

“这是弗洛米威斯特斯鸟妈妈唱的歌,每当它为它的宝宝脱下冬衣时,它就会唱:

飞吧,小弗洛米,

唱吧,小威斯特斯。”

“你为什么在衣服的第一颗扣子上挂一个小顶针?”

“那是为了放点小钱的。有人看见了会说:‘哦,我要让这个小顶针装满硬币。’”

“那个锡铜茶杯用来干吗?”

“用来装硬币啊,这是专门为棒球手准备的。他们站在十英尺外,向锡铜茶杯里扔硬币,谁扔进来的硬币多谁就最幸运。”

“那个木杯子呢?用来干吗?”

“木杯子是没底儿的,硬币扔进去就会掉出来。这是为穷人们准备的。他们想给我一点小钱,又希望能把小钱拿回去。”

“那个镀锌的洗衣盆和那个铝质的洗碗盆—在你的身边,一边一个放在地上的盆—又是用来干吗的?”

“某一天,兴许会发生这样的事:每一个进出邮局的人会在这里驻足,把他们的钱都倒出来,因为他们害怕金钱已毫无用处。如果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有个东西盛他们倒出来的金钱倒也不错。所以,你看,我摆了个镀锌的洗衣盆,又摆了个铝质的洗碗盆。”

“说说你的这个牌子吧,‘我也是个盲人’,为什么这样写啊?”

“哦,这个原因我可真是说不出口,采摘者。有些人,在邮局进进出出,却有眼无珠,他们看得见路,进出无碍,可他们却忘了为何而来,也不知道怎样离开。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眼盲的人,所以我为他们写了这个‘我也是个盲人’的牌子。”

“我已经得到所有答案了,多谢你。”采摘者说。

“那再见了。”土豆脸盲人说。他开始拉起手风琴,让曲调从琴中飞出,好像一声声长长的轻吟,从那挂着颤颤巍巍的树叶的枝头飞出;他又唱起了弗洛米威斯特斯鸟妈妈唱的歌,每当它为它的宝宝脱去冬衣时就会唱那支歌。

扑克脸狒狒和热狗虎

“绿色的边儿,红色的瓤,还有点点黑瓜子嵌在红瓤上。”在鲁特伯格国,当月亮变成了这副模样,人们就叫它“西瓜月亮”。这个时候,大家都盼着有什么事发生。

有一个晚上,西瓜月亮出现了,在天空中熠熠闪光。莉齐·拉扎勒斯用一根粉红色的绳子牵着扑克脸狒狒和热狗虎,来到土豆脸盲人家的楼上。

“你瞧,它们都穿着睡衣,”她说道,“它们今晚跟你一起睡。明天,它们会像两个吉祥物那样跟你一起去工作。”

“怎么个像法?”土豆脸盲人问。

“它们是好运的使者。如果好运真的降临,它们会替你守住它。要是有厄运降临,它们会替你把厄运变成好运。”

“我听清了你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土豆脸盲人坐在肝和洋葱村最靠近邮局的街头,拉着他的手风琴,在他右手边的地上坐着扑克脸狒狒,在他的左手边坐着热狗虎。

它们看起来像是假的一样—异常安静,好像它们真是木雕泥塑一样。扑克脸狒狒的眼神中透着恍惚,热狗虎的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惠特森·奇姆博,一个衣服拧干机制造商,坐着他那不用马拉的豪华轿车过来了,他靠坐在皮质软垫上。

“停车。”惠特森·奇姆博命令司机。

接着,惠特森·奇姆博坐在车里打量开了。他先看着扑克脸狒狒的眼睛,看见了狒狒的眼神中透着迷茫。然后他又看着热狗虎的眼睛,看见了它眼中闪着渴望的光。接着,他又看了土豆脸盲人写的标牌,那上面写着:“你看向它们,你就看见了它们;而我看向它们,却一无所见。你看见它们眼睛里的话,我却只能抚摸它们的毛发。”看完后,惠特森·奇姆博对司机说:“走吧。”

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吊带裤的男人推着一辆独轮车来到了大街上。他停在土豆脸盲人、扑克脸狒狒和热狗虎的面前。

“那个铝质的洗碗盆在哪儿?”他问。

“在我的右手边的地上。”土豆脸盲人这样回答。

“那个镀锌的洗衣盆又在哪儿?”

“在我的左手边的地上。”

于是,穿吊带裤的男人拿出了铲子,将独轮车上的银币一铲一铲地铲到铝质的洗碗盆里,又一铲一铲地铲到镀锌的洗衣盆里,铲啊铲,直到洗碗盆满了,直到洗衣盆也满了。然后,他把铲子放进独轮车,沿着大街走了。

晚上六点,采摘者来了。土豆脸盲人对他说:“今晚,我得把一大堆沉甸甸的钱带回家,满满一洗碗盆,又满满一洗衣盆。所以,我请求你,可否替我照顾一下扑克脸狒狒和热狗虎?”

“可以。”采摘者说,“我会的。”他真的这样做了。他用一根粉红色的绳子拴住它们的腿,将它们带回家中,安置在木棚里。

扑克脸狒狒睡在木棚的北角松软的烟煤堆上。熟睡中,它的脸上带着迷茫,它那么安静,看上去像是假的一样—它那黑色的皮肤上,是丛林般茂盛的棕色毛发;棕色的脸上,有一只黑色的鼻子。热狗虎睡在木棚的南角坚硬的无烟煤堆上。熟睡中,它的睫毛里都有一种渴望,它看上去就像假的一样—它那黄色的肚皮上,有黑色的条纹;黄色的长尾巴梢上,有一个黑色的斑点。

到了早晨,木棚空了。采摘者告诉土豆脸盲人:“它们留下了一张字条,字条是它们亲笔所写,有一句话写在芳香的粉色纸上:‘吉祥物不会永远与您相伴。’”

因此,在很多年里,土豆脸盲人都不愁钱花。因此,在鲁特伯格国,很多人都睁大眼睛,留心天空中是否出现了西瓜月亮—绿色的边儿,红色的瓤,还有点点黑瓜子嵌在红瓤上。

月亮雪橇之梦

十月的一个早晨,土豆脸盲人坐在离邮局最近的街头。

小冰霜走过来,说:“这是一年中最悲伤的日子。”

“悲伤?”土豆脸盲人问。他将手风琴从右膝上换到左膝上,手指在琴键上滑动着,和着调子,温柔地唱着:“黎明到来,鸟儿衔豆,快活起来吧。”

“是啊,”小冰霜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当树叶由绿变黄,当枝上的叶子干枯凋零,当风儿吹起落叶,当它们唱起‘安静,宝贝,别说话’,当风儿把落叶吹到半空,它们像天空中的鸟儿,忘记了歌唱。这个时候,难道不悲伤吗?”

“悲伤,可也不悲伤。”土豆脸盲人这样回答。

“听着,”土豆脸盲人说,“对我而言,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梦见白色的月亮雪橇回来了。在第一场雪纷纷飘落之前五个星期,我准会做起这个梦。梦说:‘黑色的树叶开始落下,漫天落叶。可是,五个星期之后,千万朵晶莹的雪花就会代替每一片黑色的落叶,纷纷扬扬,洁白闪光。’”

“你的白色月亮雪橇的梦里都有什么?”小冰霜问道。

“初次梦到它的时候,我还是个小男孩,那个时候我的运气还没有变坏,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我看见月亮上有一些白色的大蜘蛛正忙忙碌碌,东跑西颠,爬上爬下,咝咝地吐着丝。看了好久之后,我才明白这些月亮上的白色大蜘蛛在干什么。看了好久,我才发现它们正在织着一架长长的雪橇,白色的雪橇,洁白柔软,像雪一样。它们咝咝地吐着丝,爬上爬下,许久许久之后,雪橇终于织成了。这架雪白的雪橇从月亮上滑下来,滑到了鲁特伯格国。

“滑啊滑啊,乘着这架雪橇,从月亮上驶来的是白金男孩们和蓝银女孩们。他们跌倒在我的脚边,你瞧,这是因为他们的雪橇正好停在我的脚边。白金男孩们和蓝银女孩们从雪橇上滑下来,正停在我脚边。我俯下身,拾起他们。我将他们捧在手心,满满的一捧,我跟他们说话。可是,你知道,当我试着合起手掌想将他们留住,他们就从我的指缝间跳了出去。一次,他们匆匆逃开时,扬起一阵小小的金色和银色的尘,落在我左手的大拇指上。

“一次,我听见一个白金男孩和一个蓝银女孩在说悄悄话。他们站在我右手小指的指尖儿上,在说悄悄话。一个说:‘我有南瓜—你有什么?’另一个说:‘我有榛子。’我又听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成千上万的小南瓜和小榛子,它们那么那么小,小到你我都看不见。可这些从月亮上来的孩子却可以看见它们。每当孩子们坐着月亮雪橇从月亮上滑下来,他们总能装了满口袋的东西回去,那些东西都那么小,小得我们从来都看不见。”

“他们都是很棒的孩子。”小冰霜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乘雪橇下来之后,又是如何回到月亮上去的呢?”

“哦,那很容易的。”土豆脸说,“对他们来说,滑到月亮上和从月亮上滑下来一样,再容易不过了。月亮上的大白蜘蛛们在吐丝织雪橇时就是这样设计的。”

之字形铁路的秘密

一天,斧头叔自言自语道:“今天,我要去邮局周遭,四处看看。也许我会听到昨晚在我熟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有一个警察,哈哈大笑,掉进了储水池,等他爬上来,还带上来一辆独轮车,里面装满了戴着珠宝的小金鱼。谁知道呢?也许,在月亮上有个男人走下地窖的楼梯去取一罐脱脂牛奶,好送给那个月亮上的女人喝,让她不再哭泣。也许他从楼梯上摔下去,打破了罐子,他哈哈大笑着捡起罐子的碎片,自言自语:‘一、二、三、四,美满的家庭也会发生意外的事。’谁知道呢?”

带着脑中各种简单而新奇的想法,斧头叔走进了后花园,细看那夏天早早盛开的各色花儿。

然后,他摘下一朵“领带”花,把它当作领带戴上,走向邮局,还不停地四下看着。

“戴着领带,体体面面,四下看看,真是不错。”斧头叔说,“这条领带上还有一幅图画,这图画像是一只在月光里游泳的绿色青蛙,驮着一匹白脸的小马。”

于是,他向市区走去。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土豆脸盲人,土豆脸盲人正在邮局旁的街头拉着手风琴。他请求土豆脸盲人告诉自己,为什么鲁特伯格国的铁路是之字形的。

“很久以前,”土豆脸盲人说,“那时候,后花园里的花还没有开始生长。那个时候,也还没有你戴的这种能当作领带的花,花上还有一幅图画,图画像是一只在月光里游泳的绿色青蛙,驮着一匹白脸的小马。在那久远的过去,当人们铺设铁路的时候,都把铁轨铺成直的。

“然后,之之虫来了。它是一种小虫。它总是用它之字形的腿走着之字形的路,用它之字形的牙之字形地吃东西,用它之字形的舌头吐之字形的口水。

“成千上万的之之虫嗡嗡地来了,它们的脑袋上和腿下面都有之字形的须。它们跳上铁轨,用它们之字形的牙磨着铁轨,用它们之字形的舌头吐口水,直到它们把所有轨道和所有铁轨都扭成了之字形,铁路就变成了之字形的。无论是客车还是货车,都得扭来扭去地行驶,走着之字形路线。

“然后,之之虫们爬进了田野,躺在特别的之字形的床上,盖着之字形的毯子,在那里入睡。

“第二天,铲车司机来了,带着他们的铲车。机修工来了,带着他们的工程图。送水男孩来了,带着他们的水桶和水勺,等铲车司机把铁路修直之后,好舀水给他们喝。哦,我差点忘了说,还有吊车司机也来了,他们开始努力地将铁路修直。

“他们拼命干活,把铁路又修直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彼此说:‘好了,我们完成了。’

“第二天早上,之之虫们睁开它们之字形的眼睛,看着铁路和铁轨。它们发现铁路又变直了,铁轨、枕木和钉子也变直了,之之虫们连早饭都没吃。

“它们从之字形的床上跳起来,用之字形的腿跳到铁路上,用它们之字形的牙咬,用它们之字形的舌头吐口水,直到它们把所有的铁轨、枕木和铁钉又都扭成了之字形。

“做完之后,之之虫们回去吃早饭。它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彼此交谈,和那些铲车司机、平地机修工、火车司机说的一样:‘好了,我们完成了。’”

“所以,这就是之字形铁路的由来—之之虫干的。”斧头叔说道。

“是的,是之之虫干的。”土豆脸盲人说,“故事里就是这样说的。”

“谁把故事说给你听的?”

“是两只小之之虫。在一个寒冷冬天的夜晚,它们来到我这儿,睡在我的手风琴里。冬天,音乐可以让手风琴里一直很暖和。早上,我说:‘早上好啊,之之虫们,昨晚睡得好吗?可曾好梦连连?’它们吃完早饭后,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两只之之虫都讲得断断续续的,断断续续地拼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